辣手摧龙阳

63 师尊的神识


“都说东棣富庶,依我看也不过尔尔。”舱外传来阿筝不屑的声音。
    船掠过海面,进入东棣的地界,岸边应能偶见寥寥的村落。
    “天底下有几处像空相府那么铺张。”我无奈,这小子大家大业的,还能入眼什么小桥流水人家。
    染枫已经有了些许血色,脉息也平稳了。只是一直没有醒转,让人无法彻底放心。
    绢帕沾了清水,轻轻按在他的脖颈,无意触到肌肤,竟徒地脸儿一红。
    情感是洪水猛兽,总在不经意间袭来。
    相思是作茧自缚,缚了万年却还没长教训吗,我不禁使力几分,胡乱的在他脸上一抹。
    指尖却忽地被捏住,一反手整个身子仰在一个怀中。
    熟悉的沉香气息,双眸清清淡淡的望着我,好像每次噩梦惊醒时,师尊让人安心的目光。
    自作孽不可活,我闭上眼睛,只笑了笑:“醒了便好。”
    “染枫你这混账放开我师傅...”阿筝气急败坏的声音还未落。只听得一声断裂,
    我忙的循声望去,却见阿筝哼哼唧唧的半天没有爬将起来,旁边是已经四分五裂的圈椅。
    想要过去手却还被染枫攥的死死的。
    “你...”我张口结舌,这是御空术,染枫竟忽然有如此精深术法。
    “怎地我还有徒孙了吗。”染枫眉间一挑,空手探去,阿筝的身子如同线偶一般急速而来,骤停在他面前。
    染枫端详了下,似是有些惊讶:“不生不灭,伽蓝转世。”转向我,笑盈盈道:“小兰眼光不错。”
    他是...诸天...是诸天。泪已经夺眶,终是回来了,又慌乱的捂住脸:“师尊莫看。”不眠不休十个昼夜,这张脸定是难看得紧。
    他轻轻移开我的手,那双眸子蕴着熟悉的温暖:“小兰长大了啊。”
    又看了眼床榻,有些迷糊:“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师尊...阿筝...”我猛然想起还在悬空挣扎的阿筝,赶忙提醒。
    “哦”他这才指尖一动,阿筝如同断线了一般跌坐在地上。
    “师...尊?”阿筝忘却周身的疼痛,只楞楞的望着我们。
    这事显然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于是便果断的放弃。
    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诸天的神识会突然主导,难道是晶石?
    既然是来自天界的晶石,也确有可能。
    “可还记得染枫。”我试探着问,他似乎不认识阿筝,难道师尊的记忆还保持在天界之时?
    “这个壳子的主人?”诸天打量了下自己,鄙夷道:“灵根极浅,不如换成徒孙的耍耍。”
    阿筝闻言手脚并用的退后,求救的望向我。
    我却有些空落落,所以染枫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虽然他原本只是诸天在凡界的托身,
    可毕竟也曾是个陪伴身旁爱笑爱戏弄人的小子,明明是活生生的存在。
    “凡界?”诸天好奇的望着周围,窗外的海水起伏,几只鸟儿低低的掠过。
    “可还记得是为什么来这里。”心中默念:那个缘由愿你永世不会忆起。
    诸天凝眉半晌,像是忽地恍悟了什么:“天君呢?可寻到了?”
    好像刚孵出壳的幼鸟,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那个一直想吃到的虫儿。
    我真想大笑三声直笑到喷泪,忍了又忍,才抽着嘴角应道:“不知道。”
    “唔...”诸天沉吟片刻“那为师再睡会儿,若寻到了唤我起来便是。”
    说着便要合衣躺倒。
    我黑线着单手扣住他的肩头,半晌才阴暗的抬起头:“师尊,勿怪徒儿不孝。”
    话一出口,已经卯足了灵力,阿筝的视线随着诸天的身子划出一道弧线,听到扑通一声。
    我这才缓步走出舱外,看到甲板上溅落的水花,又望向诸天跌落的水面。
    隔了好一阵才看到他冒出来拼命的吸了两口空气。
    正因为他现在灵力没有恢复的凡身,我才能这般轻易的出口恶气。
    来到这凡界失去觅剑无法再回到天界,所有的所有都只是因为他想要来寻那个妖孽。
    这般可笑的缘由,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阿筝手忙脚乱的找来麻绳,这才将他拉扯上来。
    湿答答的衣物,寒冬腊月,风过成冰。
    装可怜?有本事就忍着不念净衣咒。
    不是我狠心,以师尊的作风,你顺着他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呃...”阿筝慌道:“身子都冻僵了。”
    我瞄了诸天一眼,扶额。苍白的脸上一层薄薄的冰霜,这是闹哪样。
    只得将他的身子用灵力暖住,又通了几个穴位。
    他这才咳出一口海水,吃力的撑起环顾四周,
    又看看我:“好像刚刚梦到被你推到海里...”
    我努力辨认着这个目光,脑中乱成一锅粥,禁不住扶住他的肩膀:“你是谁?”
    他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这毒酒还能改变相貌?”
    是染枫无疑了,师尊当真闭锁了神识,亦或是晶石的灵力无法维持太久。
    我闭目,心中五味杂陈。抱歉的将麾袍卸下覆在染枫身上。
    上岸以后的阵仗着实让我吃惊。东棣一向荒芜的港湾竟挤满了欢呼的人群。
    “染枫替你饮了毒酒,然后你就把他扔海里了?”
    来接我们的魔焰听得云里雾里,我只得默然。
    他的声音淹没在人潮中,间或有人推搡着拥来,马儿几乎动弹不得。
    “南沐归降了。”魔焰道:“你平民出身却立下如此大功,百姓自然欢喜。”
    归降了?疾云可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
    我还未来得及细想,只见得魔焰轻轻叹气:“他回来了。”
    玄师府的门掩上的一刻,仿佛隔绝了一切嘈杂,仍然如昔的宁静。
    偶尔遇见的伶人比以往愈加恭敬有加,也只是匆匆礼过。
    阿筝和魔焰似乎聊得很是投缘,却总觉得魔焰始终有些打不起精神。
    只是将自己的侧殿让出给染枫,那里向阳,总归是暖和些。
    奉诺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絮叨谢天谢地公子平安归来。
    兀寒似是发觉到我的心不在焉,只招呼了下便与奉诺一起将阿筝引去偏殿歇息。
    虽然还是寒冬,已近惊蛰,有不畏寒的苜蓿冒出了星点绿意。
    小心的绕开,看到灵泉的冰面薄得好像一触即破。
    一切都很熟悉,又仿佛不再相同。
    主殿的石阶被清扫得一尘不染,门是敞开的。
    曾经每日清晨都会踏入,如今却每一步都如同漾出层层水纹,缓缓的推到尽头。
    尽管一再的回避,一再的强加解释,我心中其实很清楚,
    内心中祈祷着他能回来,也一直这样笃定着。
    那个背影如同初见,长袖拂地,清雅的斜倚在案几前。
    发髻上的白羽被投进的阳光映出淡淡金色。
    “主公。”我微微躬身,就像每一次寻常问安那般。
    再抬眼时,他已经立在身前,淡淡的笑意却让我徒地一惊。
    这覆目的绢绫是怎么回事?
    “魔界的煞气重了些。”他似是看到我的疑惑,只平淡的应道。
    他的眼睛本有旧疾,上元龙鳞之罚的时候也会呈灰色,但断断不会覆目。
    忽地明了魔焰的消沉,这不是普通的煞气所伤。
    “若是让兰卿忧心了,倒也值得。”他笑道。
    “没必要了吧。”既然彼此都明白,又何必再装下去。
    我顿了顿,终是说出口:“该了结了。”
    “府中人人尚武,朝堂上怕是也有了你的暗线,如今南沐归顺,亦得民心。
    如今我便是案上鱼肉,任君处之了。”翼天仿佛只是在寒暄他人之事,轻描淡写得让人窝火。
    我哼了一声:“你有眼疾,我可不想趁人之危。便缓你几日也罢。”
    翼天忽地挑眉:“蛊毒已除尽了?”
    修为还在,即便不能视物也让他察觉到了。
    借晶石伽蓝之力,我和染枫的蛊毒的确也一并消去了。
    见我沉默,他只是释然一笑:
    “那便好。如此就能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只需几日,然后便听君发落,如何?”
    妖孽要玩什么花样?虽是有几分忌惮,可如今我会怕一个比我修为低的凡人之身?
    况且还是个...瞎子。我承认还是泛滥了可恨的仁慈之心。但毕竟他现在的状况,
    也与我逃不开干系。
    “走罢。”我痛快的应了声,转身。
    “如今看不见了,也无人扶上一把。”听得他在身后寥寥的叹气。
    妖孽果然还是那个妖孽,我没好气的又回转将他搀住,却被他扣住五指。
    耳畔轻语:“好歹还是承元君,兰卿不介意吧。”携着我洒脱的大步穿过庭院。
    “师傅你...他谁啊!”迎面撞见愕住的阿筝,我垂眸,脸颊不争气的一热。
    阿筝还未再言语,已经被相随的魔焰一把拽走。
    想甩掉那手却不想妖孽力气倒是半点没被煞气所伤,一路上引来伶人侧目,
    个个脸上写着果然是伉俪情深这几个了然大字。真真是老脸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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