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白的世界中一片郁葱,竹叶青涩的交错,光点撒满肩头。
风过竹林,掀起如浪的悉索声,顷刻灌满,树冠猛烈的摇动。
豆大的雨点在叶片中跳跃终是滑落在脸庞。
想要的片刻宁静,如此轻易,却又转瞬狰狞。
白衫贴紧,那是能令世间每一个女子都为之动容的身形。
岂止女子。我苦笑着御起仙障。雨声近在眼前,却如同打在透明的墙体上。
“多谢。”他淡淡的笑容,残留的水迹还在,轻轻挥袖,便清爽如昔。
竹林过后,是一个废弃的村落,连年战事,已经空无一人。
我推开一个斑驳的柴门。却如同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墙角那口古井,还有一丛爬满屋檐的枯藤。
有些错愕,这是那个寻过多次的魔村,现在却如同失落凡界。
仿佛看到小魔童蹦跳着拖住我的手,一边欣喜的向里屋唤着:“姐姐,姐姐。”
那是我最珍惜的一段时日,也曾想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忘却所有岂不幸哉。
“可还同以往一样?”翼天淡然的声音。
我怔住,眼前这个人,同样的绢绫覆目。
“阿蛮...”我哭笑不得,笑这乖张的命数,原来如此,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我。
天君在魔界休养过一阵,我是知晓的,也听说是之后去了凡界。可又如何会想到他休养是因为被我的戾气所伤,
又怎会化为女子,更如何猜得到那女子便是阿蛮。
是我与他述说了凡界的种种,也因此他才会入了凡界。再然后是师尊,
接着是我。一个作死的循环。
“所以你的眼睛...也是在做戏吧。”
他闻言大方的将绢绫解开。灰色的眸子如同魔界中见到一般,却没有了生气。
“你是阿蛮,可我却不是那个你所期望的凡人。这凡界也似乎也没有戏本子那般风花雪月。”
不知为何迷蒙的双眼,望向天空。
这只是一个你我偶然卷入的故事,然后各行一方不再相交。那我便还会像以往那样愉悦的忆起。
“叙叙旧而已,又何必忧心。”翼天轻叹一声:“几日也罢,我们就像从前一般可好。”
我默了半晌才摇摇头“你知道我本不是什么戏子。”无法踏入同一个河流,你我都如是。
“起码再帮我治好眼疾。”他悻悻道。
好吧,剥丝抽茧,不过如此直白的缘由。
“如何伤的。”一边熬着草药,一边瞥了他一眼。这妖孽半寐的模样也如此好看,
定了定心神,目不斜视才是王道。
“结魂灯。”他答道。
我一楞,果真是去寻那个邪物了,凝聚魔界所有煞气,有起死回生的神力。
“要凑齐神隐五行?”也没什么好避讳了,神隐那点破事。
“结魂灯五行归于火,招魂幡为土。其他两个你大约也知道。”翼天接过我递来的药饮尽。
晶石伽蓝相聚他如何不知,怕是我在南沐的一言一行都有他的耳目在侧。
如果是染枫便也认了,那小子一时兴起编个本子给说书的都有可能。
“我何曾想替神隐卖命。”
闻言我诧异的望向他灰色的双眸,带着些许倦意,徒地看向我。
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没有反应,我丧气的继续捣着药草。
“可还记得妖王说的平凡。”
这厮瞎了话倒多起来,我嗯了一声,心忖是不是该试试另一味药。
他很有感触的声音:“若是平凡,情愿与命定之人在这方寸之间相伴左右。此生足矣。”
含在口中的药草喀拉的断裂,我七七八八的吐出一嘴草屑。
揉了揉眼睛,该不是我的眼神也出了问题,这人确乎是妖孽吗?
就好比看到一只狐狸捧着鲜肉深情对视。
“无情之人是求不来平凡的。”我将地上的草屑扒了扒,连尘带土的一气和在捣罐中。
“掉地上的也要给我吃?”他微微偏头,大约是听得真切,一脸怒意。
死洁癖,我哼了一声干脆将药罐一股脑倒掉。
没好气道:“来医你是我自找没趣。”
“若不是为了魔界过往,谁想与你这庸医浪费时间!”
啊呀,原来妖孽这脾性很是刚烈啊!想到之前主公兰卿的假恭假敬,
原来演的吐血的不止我一人。
“阿蛮,你给兰先生订做的衫子染好了。今晚的狄梁会可要穿的漂漂亮亮的才行。”
一个妇人堆着笑进来,手捧着整齐的衫子。
一阵的沉默。
等到妇人走后,我嘿嘿的干笑,冷目他的尴尬。
“衫子不错。”我诚恳的评价:“戏也可圈可点。”
他恨道:“去魔界却无端忆起这些过往,原是我多事了。”
“主公千万别动气,生生糟践了这俊俏皮相,不是还要漂漂亮亮的去那什么会的吗。”
趁火打劫着实有趣,如果对象是翼天这厮的话。
华灯初上,河畔映衬得如同白昼。各色人等擦肩,其中也有异国的服饰。
东棣的狄梁会原本只是商甲云集的集市,如今却已经俨然是全城出动的盛世佳节。
就好比开春前的惊蛰,将蓄满一冬的寒冷尽除。
这衫子是鹅黄色的,没有累赘的璎珞流苏,便是女装也不觉得违和。
衬里是铺满的兔绒,只在襟口露出一小圈,看似薄如单衣却着实暖和。
如此打扮,便与寻常女子无异,就算有觉得面熟的,也不过多看两眼而已。
只是翼天那边就没那么好打发,虽是巴掌宽的绢绫覆目,那身形就已引来无数目光。
我仰头默默心底丈量了下,怕是又高出了几分。初见时的少年现在已然是翩翩公子。
“公子可是有眼疾,奴家略通医术,不如... ”一个女子被一群莺莺燕燕推出,红着脸冲翼天福了福。
“姑娘好意小生心领,怕是贱内却要吃味了。”翼天不慌不忙的拉开距离。
贱内?望了眼四周,可还有旁人?火蹭蹭的冒上来。
冷静了片刻,笑道:“无事,姑娘若不嫌弃便领了回去。虽是有点残疾,模样还是中看的。”
话音刚落便被圈了个结实,翼天头埋在肩窝里哽咽道:“为了帮你试汤药才落下的眼疾,如今娘子却要弃为夫不顾了吗。”
“好个狠心的女子。”
“多好的夫婿啊...”
周围的人垂泪的垂泪,怒斥的怒斥。全然不管我已经气得全身发抖。
“好夫君,该回去吃药了。”终是敌不过众人的围观,狠狠的拽住他的衣袖,逃也似的挤出人群。
寻到一处篷船,跌撞了进去,船体摇晃个不停,身子一热,不想被他压了个结实。
卯力想推开,却被他顺势搂住,轻轻掩住我的口鼻。
压低的声音:“莫出声,有南沐的人。”
不如说有妖怪!眼前不就是一个。我没好气的扳开他的手,却一时间呆住。
船篷上几只甲虫幽幽的泛着金光,这确实是南沐的寻踪术。就知道疾云不会坐以待毙。
听得船外有人低语:“方才还看到的。”
“定是往人多地方去了,继续追。”
隔了半晌才没了动静。
传来一声叹息:“今日花好月圆,不若我们...”
我猛地撑起身子,定身咒,缚身符,千锁印。一股脑的发出。
翼天如同被钉死在船板上,却自顾的笑将起来:“与你一起的时候,总不得半点清闲。”
我呵呵一声算是回答。篷顶上有一处破裂,能看到夜空升起的星点孔明灯。
人群的喧嚣远去,孤舟漂浮天地之间,若不是妖孽在身旁,还是有些许美好的。
“怎会有如此笨拙的女子。”他自语着:“擅闯龙阳府,还是为了寻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却也轮不到他来打趣。
“无心之人自是不懂。”我憋出几分硬气。
“如今懂了,怕也晚了。”他动了动身子,锁身符燃尽的火光中看到他的落寞神色。
“有的事情我看得真切,你却始终不愿望上一眼。”他不紧不慢的去除所有锁身术,这才立起身。
“兰耀,这些时日你可有念我一分?”他笑盈盈的朝向我,一脸的坦然。
这一出玩的很生猛,我可曾有过念想?有!便是初见就勾去了三分魂魄!
妖界里他舍身护我,我又何曾没有半点触动,玄师府中清茶炉香,一颦一笑,那都是该死的念想。
即便是对诸天也不曾有过的念想。
可是,那又如何。
“我没有那么笨。”虽然是个失败的神仙,或许也是个失败的凡人,宁愿我看不清世事,可惜。
“即便你没有杀死我唯一的朋友,也明白你我不可能同路。你要的天下归心,我给不了。
不过是个眷恋小情小爱的俗人而已。”
这是回答他也是给自己,原本不愿正视的一切,其实如此简洁的一句话而已。
他不语,很感激他的眼疾,若是被那样剥离一切的紫眸凝视,我此刻便寻不到一丝自在了。
“便是过于聪慧了,不如糊涂一些,你看那些岸上的男女,有几个曾想过以后。”
他嗓音有些许沙哑。
该哪里痛上一痛的,可是我有心,他却没有,终还是不合算的。
捅破的窗户纸,破落满地。我与他不过丈许的距离,这便是对自己最大限度的放任。
“从小到大从未想过要平凡,只想让所有看轻我的人拜服在面前。如今要求平凡,却是奢望了。”
他迈出蓬船,向我伸出手。见我凝眉,笑了笑:“一日夫妻也得装装样子。”
从何时起有的罪恶感,对觅剑,对师尊,对兰若...
所有的症结都在眼前。直到他去魔界的那一刻,我才清楚的发觉到自己的心意,
愿安好,愿此生还可得见,用所有的可以想见的理由去开脱,最终还是要去面对这个可笑的错误。
“便是知晓你的心意,也足以让我能死得开心些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惑然的望向他,却半途触到一个熟悉的目光。
“哥哥。”那目光冷得可怕,却如何能发出这样绵软的声音。
我望向眼前的女子,南沐特有的短襟,缀满皇家的华贵。
“兰若你...”我这才留意到已经被一众人封了出路,步伐上就能看出都是练家子,清一色的黑衣。
兰若缓步上前,挽住我的臂弯,如同以往一样乖巧:“兰若想哥哥了,哥哥却似乎不太想见到我。
疾云在前一夜给你喝的本是解药,你喝了那毒酒也不会有大碍。却不想被枫哥哥错饮了去,不知现在可安好。”
“我不怪你。”淡淡的一笑,却没有半丝的情感,你有了你的归宿,我也还了姐妹情分。
“可兰若还是恨你。”她退后几步,骤然起了漫天云霄。清秀的脸儿竟透着杀气。
我曾如此期盼她能不再那么单纯,如此便不会轻易受人欺负。可是却没想到会到现在的地步。
“他。”兰若指着翼天,冰冷的声音:“是他杀了觅剑。”
转而笑的凄厉:“我的好姐姐却还在与仇人执手苟且。”
“我会报仇,但不是现在。”让一个人死很简单,难的是摧毁他的一切。
我不需要兰若明白,但的确是心怀愧疚。
“杀了他。”兰若将身旁一人的佩剑抽出,塞到我手中。
“我还愿意信任你。”泪水溅落在手臂上:“多想你还是我的好哥哥。”
兰若啊兰若,我还是会让你这般心痛,这命数无力回转。
手中的剑指向翼天,他看不到我的颤抖。像每一次等待的时候那般静立。
我愿与君执手,再打个江山,笑看凡界风云。快哉!快哉!
如同接过阿蛮的酒,痛快的仰头。
我不会杀你,却会让你比死还难堪。这份心意你可收到了。
顷刻间电闪雷鸣,一直在寻我的天将看好了,
今日我兰耀便又要手刃一个凡界君王,而且还是托身的天君。
泪水不争气的涌出,几日的幻象顷刻间粉碎。
终是要等到那一天,也许该现在就给你我一个痛快。
风起将他覆目的绢绫吹散,灰色的眸中看到自己剑指的身影。
他的脸庞随着电闪明灭,分明带着笑意,一步步向我走来。
剑忽地一个吃紧,我感到他一直贴近的身体。
望向手中的剑身,已经尽数没入他的胸口。
血汩汩而出,和着雨水汇聚。
“我一直在等。”他始终笑着,拭着我惊慌的泪水。血映衬着苍白的肌肤涌出,怎么也按不住。
紧紧的抱住,愿我们不曾相识,也不曾挥霍这个互相欺瞒的游戏。
气息在一点点抽离,他猛地将剑拔出,血如注,红了河畔的土地,终是仰倒在泥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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