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摧龙阳

71 妖邪是佳人


“长此以往,朝野上下无心国事,还请玄师大人作法除去妖邪!”
    殿中匍匐的臣子已然年迈。我望向他身旁奄奄一息的男子。这几天,已经是第十位东棣权贵求见,所谏之事,均为都城有妖邪作乱,权贵们由上至下,本人或家眷都被莫名的法术所伤。
    我查探了下那个男子的伤情,面色如槁,却不见任何血光,唯独左肋触之有异。用灵力探入,被一股木属性乱流缠绕。令左右解开衣物,掌覆于其上。只见一个小小的叶尖顶破皮肉,枝蔓沿着经脉而行,只半盏茶的功夫已然层层裹住全身。那人豆大的汗珠如同被吸附一般向枝蔓流去,枝蔓得到滋养一般抽出新叶。好熟悉的术法,我抑不住的笑意。
    “我儿贱命,还是不劳烦玄师大人了。”臣子身后的老妇跪行到那男子身边,想要拔掉枝蔓,只是掉落一个叶片,那男子便撕心裂肺的嚎叫。老妇惊退,拖住臣子的衣襟泣不成声:“老爷,还是去求求那位巫女吧,左丞的妻妾便是被她医治好的。”那臣子却面色铁青,似有难言之隐。
    又是巫女,这位巫女不会也是熟人吧。我稍稍转念,向兀寒示意。兀寒将一匹素白绢丝铺在男子身上,又命人去院中取来土泥,呼啦啦的倒在上面。
    “这是要将我儿活埋了吗。”那老妇呜咽着想要扑上前去,被臣子阻止。
    “大人和夫人且稍安勿躁。”我望向奉诺:“上茶。”臣子端着茶盏的手有些微微抖动。
    “大人兼任遣茶使,想必看不上这样的粗茶吧。”我笑了笑:“瘟疫之时,苦姜茶也是紧俏的良药。连我这玄师府也难寻得一二...怪哉,令郎身上奇物却刚好是姜茶中的络石藤。”
    传来碎裂之声,那臣子的茶盏已然跌落在地。“报应...都是报应...”臣子疯也般的神色,只跪伏不起:“老臣一时起了贪念,姜茶高价卖到南沐西檬,致使民不聊生,请玄师降罪。我儿与此事无关,便取了老夫的性命罢。”
    我不语,徐徐的品茶,殿中无人般寂静。
    “爹...”听得有气无力的一声。那男子爬起身,望见胸前生出一枝翠绿,硬生生的又吓昏过去。兀寒令人除去爬满枝蔓的白绢和土泥。那男子已然恢复了气色,身上的异物也不见了。
    耐着性子等那臣子和老妇一通跪谢后,我这才开口:“令郎所中邪毒未尽。你且带他去见见那巫女。”定了定又道:“本玄师也一同前往,可好。”
    绕开跪拜的人群,举目眼前的普通官宅,试图寻到某些熟悉的气息,就在此时,门扉大开。一位贵胄缠身的中年男子惶恐的酿跄而出,掏出身上的碎银胡乱的撒在地上,跪拜的人群并未有任何惊讶,有条不紊的排队拾起。那男子差遣着身旁的随从:“快去搬来所有库银。”急躁的语调,又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朝宅中磕头只道:“蒙巫女大恩大德,助在下散财消灾。若治好我府中奇症,感激不尽。”
    一个长者作势的高抬下颚:“三日之内妖邪尽除,若还私存一两钱财,即便是巫女也无回天之力。”我轻抬眉,望穿他的壳子,真身竟是一个小小地鼠,显是刚刚学会凡人的举动,面上老成,抓着拂尘的手却时不时左挠挠右挠挠,顿觉好笑。
    “老臣...”一旁的臣子请示的向我低语,我点点头:“去罢。”整了整侍从的衣襟,将面纱覆上紧随其后。小童询问了来意,又望了眼被搀扶的病弱男子,这才让出门。
    宅邸内清雾缭绕,外人看不免觉得仙风阵阵,我却清楚,这里处处都溢满妖气。正堂前一个水缸,几尾花鲤自在的甩尾。我正在赏玩的功夫只听得一个声音不耐烦的传来:“姑奶奶累得紧,怎地又招惹来一个。”又听得一个少年的笑声,速又正色:“没听到吗,巫女娘娘身子娇贵,你等且候着吧。”
    几尾花鲤吐出泡,调皮的拍出水花,煞是可爱,我不禁撩起袖口,手指拨弄了下。手腕忽地吃紧,轻轻一曳已经有细小的勒痕。一缕轻纱徒地滑走,眼前一人着金丝南绸,腰身极是妖娆。
    “哪里来的小厮,竟敢动姑奶奶的东西。”
    我忍着笑:“这鱼儿好生娇俏,小生情不自禁,不免失礼了。”她闻言愣了愣,狐疑的盯住我。伸手想要除去面纱,却被一少年横里插来,只一挥手,感知到一股妖霾,死小子下手那么狠,心里嘀咕着还是佯装受伤的退后两步。
    那少年怒冲冲:“我家巫女岂容你这种浪子冒犯。”
    我不解道:“巫女乃是救世的菩萨,怎成了你家的了?”
    一时间有些许剑拔弩张的味道。却听得咯咯一声笑,我的手已经被那女子牵住。她刚要说什么,瞥了眼我身旁的臣子道:“你那龟儿子命大,领回去灌一碗乞丐饮剩的米粥,再将贪赃的银两分发给他们,即可病除。”言罢,在少年的怒目中拉着我进了内堂。
    我除去面纱,望着眼前欣喜的人儿。妖界一别后,现在的她没有了之前挥之不去的阴霾。过尽千帆,你还是那尾快活无忧的锦鲤。
    “姐姐...”我忍不住哽咽。潞堇搂住我,只是无言的温暖。
    方才那个少年气势汹汹的闯进来,看到此景,手如钩已生出藤蔓就要朝我袭来。
    我轻轻闪身,那藤蔓触到墙面徒劳的垂下。抬眼望向他笑道:“烦劳句芒兄弟四处插花弄草,我玄师府都要被东棣权贵踏破门槛了。”
    句芒定睛,释然的打了个哈哈:“原来是兰公子光临寒舍。”
    故人相见自然有聊不完的话题。他们是如何从妖界来到这里,似乎并不需要过多的盘问。能做到的只有妖王蛊镜,是他吧。却迟迟不想触及。
    “你们俩...”我瞥了眼句芒,向潞堇眨眨眼。
    “哧,我才不会看上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潞堇傲然。
    句芒毫不迟疑道:“便当是认了位姑母,老人家也几万年的高龄了,且莫乱了伦理。”这对冤家,我笑到泛泪。
    “对了,你可知玄冥化人了,我巫族宗脉这么多年第一次化出了个娘们,九阴说她是为了那个染枫,若是那厮蛊毒消了的话,我便顺便捉他回去送给玄冥当她化人周岁的贺礼。”句芒滔滔不绝,直到潞堇咳了一声才打住。
    我哈哈一笑:“难怪小青一直甘愿跟随染枫。”
    “你如今倒是洒脱的紧。”潞堇叹气:“他的伤如何了,一直想去探望,可你那府里一个红毛小子拦路,好生厉害,句芒差点被他伤了。”定是魔焰了,我无奈的想。
    正在寒暄的功夫,听得院外一片嘈杂。
    “老臣不敢诳语,玄师的确被那巫女给掳去了。”
    “你看到的当真是妖术?”
    “门缝中看的不太真切,但的确和我儿先前身上妖邪枝蔓很像。”
    我忙的望向潞堇,却见她神色没有半点异样。“你们是故意引我来的?”我不禁拧眉。
    “妹妹勿怪,原本也是为了帮你惩治下那帮贪官污吏。至于现在,且静观其变吧。”潞堇淡然的立身,正欲迎出去。我已经御出锁身印。
    “是翼天央你们这么做的吧。”我无奈:“他为达目的怎会顾及你们的性命,东棣瘟疫正愁寻不到出气的,若是落到他们手里,就算天大的本事,灾民踩都能踩个半死。”
    “句芒真身随时可以逃脱,至于我...”潞堇释然一笑:“本也只求得一死,听闻只有在凡界卒去才有机会落入轮回,便成全姐姐吧。”
    句芒闻言大骇:“不是说好要替兰耀办完事就回去的吗?你这是玩的哪一出?难道还惦念妖王不成。”
    我也顾不得与他们多说,只御起仙障。一时间如同隔开的世外,堂前景物一变,直直通往无人的街巷。“染枫交给你们了。”丢下一句话,使灵力将他们推向门外,再将仙障收回。
    此时门外已是人声鼎沸。
    跨出门槛的一刻,霎时间的安静。“玄师大人无恙。”有人大声的通报。
    一个全副武装的将领走到我面前,这是御林军统领,也是皇族的亲信。“见过玄师大人,恐有妖物作乱,玄师府已有御林军守卫,为保玄师安好,还请随属下去宫中暂避。”想起魔焰前些日便以练兵之名出府,不禁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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