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苏杭

第二章 船到桥头自然直


刚一下机,扑面而来是属于湖城熟悉的气息。
    周遭充斥着湖城亲切而曾经熟烂于心的湖城方言,强烈的归属感和融入感让林夏有鼻子骤然一酸。
    这种感觉就像在外漂泊多年历经万水千山终于回归故里的时刻,只是唯独少了那么一份期待和喜悦的心情。
    出口处的护栏外站满了来接机的亲友,他们伸长了脖子望向出口这边,急切在人群中寻找自己心中思念已久的身影。那急切的目光一一在林夏有身上扫过,不作停留。穿过激动相拥问候的人群,林夏有紧紧拉着行李箱独自向门口走去。
    “妹子,坐车不咯。”
    “宾馆要不要住,房间敞亮价格便宜。”
    一出机场大门,路边满是拉客的小贩,林夏有拖着行李箱快速穿过人群。好不容易摆脱那些人,她站在马路边,马路宽阔,车水马龙,路口巨大的广告牌上是当红的产品和代言明星,木棉花作为行道树整齐的站立在道路两旁,五年未见,印象中保守朴素的湖城如今却女大十八变,变得如此时尚,如此都市化。
    又有私家车司机过来游说她,上来就要把她的箱子搬到车上去。
    “师傅,我不搭车。你搭别人吧。我真不搭车。”林夏有连忙拉住自己的行李箱。
    “我的车便宜嘞,你不消怕我杀黑(漫天要价)。”显然司机师傅极力的想要做成林夏有这笔生意。
    林夏有急了,眼看着箱子就要被拖进车里,她心急如焚。
    “你没有听斗她说她不搭车吗!”突然一个人出现,狠狠把箱子从司机师傅手中抢过来。
    林夏有转头看来人,看清这张脸的瞬间却心跳骤停,他头发似乎白了大半,面容沧桑得比她想象中要厉害的多,身上穿着的,还是毕业那年自己给他买的那件男士羽绒服,时隔五年,衣服早已洗的发白,看不清颜色。
    林夏有设想过一万种与他们重逢的场面,却唯独没有想过是这样一番场景。
    她站在原地,望着帮自己夺回行李箱的男人,
    这一切只是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没有做好怎么面对自己亲生父母的准备。
    司机师傅骂骂嘚嘚的开车走了。
    “湖城的名声就是让你们这些狗蹄子给搞坏了,强买强卖哪么做的成生意,就会欺负弱小妇孺,天煞的们。”男人气狠狠的站在路边对绝尘而去的私家车骂道。
    林夏有却无言了,站在冷风凛凛的马路上,大脑持续一片空白。
    “走吧!”那人拖起箱子往前走去。
    林夏有看着眼前微微佝偻的背影,心里一下子五味杂陈。
    见她没有跟上去,男人转过身。
    严冬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林夏有却觉得暴露在风中的眼睛格外湿热。
    “爸。”只说出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回来了就好,回家吧。”年近五十,一生硬汉的男人哽咽了,眼眶渐红。转身拉着行李箱向前走去。
    男人来到一辆面包车前,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林夏有看着这个从没见过的面包车。
    “五年前买的,在家拉拉活,”男人为黎夏有打开副驾驶的门,然后走到另一边坐进车里。
    林夏有上了车,男人发动引擎,车子往那个叫做‘家’的方向开去。
    处理完最后一桩生意,江苏杭挂掉电话,抬起头向机场出口望去,眼神流转之际却好似扑捉到一个背影,一个足以拨乱他心绪的背影。
    见到老板神色骤变,小单警觉起来,“老板,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苏杭没有理会,急切走过去,机场出口人来人往,透过万千人影,只见那个身影逐渐消失在人海中。
    江苏杭失落的停住脚步,望着背影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回头。
    小单跟着这位老板两年了,很少见到他有情绪起伏的时候,突然这样的反应让小单不知该作何对策。
    “老板,是遇见熟人了吗?”小单小心翼翼的问道。
    江苏杭望着那个方向,深沉不语。
    就在小单心下悻悻然之际,他突然开口了。
    “是一位故人。”
    故人?小单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再多问。
    一路上车里人一言不发,沉默的让人难受。
    林夏有看了看专心开车的男人,心中堆积了千言万语只是找不到出口,这感觉像极了小时候初次见到一直在外打工的爸爸拎着行李突然出现在大门口时,她望着那个是自己爸爸的陌生男人,既陌生又亲切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男人打着方向盘,“我现在做开车接客的活儿,一直都在机场附近转悠,想着说不定哪一天你就突然回来了,那样就正好可以接到你。正巧昨儿元溪告诉我们说你是昨天晚上的飞机,估计今天到,我便一大清早就在机场门口守着了。”
    林夏有心里咯噔一下。
    “家里,都还好吧。”
    “都还好,只是你奶奶想你想的紧,天天哭,眼睛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
    林夏有别过头,咬住手指,睁大眼睛望着窗外。
    乡村的小路修的平坦干净,车子在平坦的乡间小路上平稳的开着,不到半个钟头,熟悉的房子便出现在挡风玻璃前面。
    林爸熟练的停稳车子,屋里人听见引擎熄灭的声音急切的跑了出来,不同于记忆里瘦小的个子,眼前高大的男孩有着她熟悉的眉眼,男孩看见车内的人,激动的朝屋里叫喊。
    “妈,是姐,姐回来了姐回来了。”
    紧接着屋里出来一个围着围裙,瘦削的女人,她脸上满是期盼,伸长了脖子张望,看见林夏有开门下车的瞬间,因为常年流泪而受到严重损害的眼睛即刻就红了。
    家里依然还是熟悉的陈设,桌上早已摆放好热腾腾的饭菜,父亲把她那轻飘飘的的行李箱提了进来。
    林冬生一下跳到林夏有身边,如今个子长高了的他完全可以做到俯视看她,“姐,这一桌子菜全是妈一大早起来特地给你做的,你吃惯了外面的洋餐,肯定特馋家里的饭菜吧?”
    林夏有看着这满满一桌子的菜,熟悉的菜式,泛泛望去,几乎全是从前她最爱吃的,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用干豆角炖的腊土鸡,紧实浓郁的鸡肉在嘴巴里弥漫,熟悉的味道唤醒舌尖敏感的味蕾。
    林夏有不在的这五年,家里真的同五年前她离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吃完饭,经过后院去到厨房,院子修的宽敞干净,墙角还栽了两棵栀子花树,林夏有最爱的花树,也是从前她一直梦想中的院子模样,时隔五年,家里就真的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样的她一度梦想却因父母常年在外地务工实现不了的样子。
    “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树开花了可好看呢,还香,那香味儿都能飘到隔壁张奶奶院里。”母亲用围裙擦着刚洗完碗盘的手,站在厨房门口。
    林夏有摸着栀子花束干枯的叶子,心情复杂。
    家里新装上了热水器,买了全自动洗衣机,安装了便捷的自来水管,如今家里不再是家徒四壁,也不再只有她和林冬生两人住在家里,她再也不用大冬天的去河里挑水,不用辛苦的用手搓着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也不用在寒冷的冬夜因为洗凉水澡而半夜高烧不止。
    如今爸爸妈妈也都在家里,她再也不会在午夜梦醒徒面黑暗的四壁。
    只是这一切好像来得都迟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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