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风阙

第84章


  从很久之前开始,苏子易就知道犀茴是属于赵政的女人,而犀茴从始至终心中都只有他们的大王一人,但他却坚持地认为,赵政根本不爱这个女人,他只是不断的利用她而已,因为如果他爱这个女人或者这个女人利用价值真的很高的话就一定会赐予她封号与应有的身份,至少得像她的姐姐赵柔那样,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女人还只是见不得光的暗卫。
  “哥哥,大王根本不会爱那个女人,那女人一厢情愿的结局也不过是落得满地伤怀,而如果哥哥真的那么爱那个女人,不如抢过来好了,哥哥你那么温柔,那么爱她,她一定会比跟着大王幸福百倍。”那时,他曾这么对自己的哥哥苏子里建议道。
  不过今天,他终于觉得自己那时说的话是多么的荒谬多么的大逆不道了,以及哥哥苏子里听完这话之后温柔地笑着对他劝解道:“子易,大王的感情远比我们得见的细腻与深藏不露的多得多,他不光是拥有雄才伟略的明主亦是铁血与柔情并存的君王,哥哥,是永远不会背叛于他的。”的话是多么明智与有远见。
  “哥哥,你的忠君之道,我会替你接着走下去的。”出发前,苏子易在心中暗暗发誓道。
  二人离去之后,赵政也步入了军帐,自此,秦军主营彻底安静了下来。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秦军其余各营的情况,已围困楚军一个多月且即将把他们逼入绝境的秦军众将士军心本很是振奋,可当秦王政遇刺重伤不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之后,秦军众将士的军心几乎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尤其苏煌司空烈两位大将军还将秦王军帐团团围住不得任何人靠近且急急颁下休兵令之后,热情高涨的士兵们又时不时窥见军医焦急地往返秦王军帐,每回出来不是端着一盘血水就是捧着一堆带血的布条,这样的画面这样的事实让将士们不得不信,于是,热情高涨的几十万大军在极短的时间便成了一盘散沙。
  成困兽的楚军得知秦军军营发生巨变之后,楚王负刍终于大胆地给白暖白离下了死令,他与各宗室王族扮作将士混在军队之中,他二人则带领仅剩的两万残军就算拼死也要为他们打通一条逃生通道出来。
  咿呀——
  紧闭不到一天的寿春城城门终于再次开启了,身披银色战袍后背玉弓银箭的二人二马带领着身后两万骑兵浩浩荡荡地奔出城。
  离开秦军大营之后,苏子易与司空宴早就带兵埋伏在寿春城外五里处,官道两侧的小树林中等着他们。果不其然,城门开启后楚军虽遇到了秦军的伏击,但占人数优势的秦军愣是被区区两万楚军杀得片甲不留。于是,他们就断定秦军当真受不实消息蛊惑而丧失了军心与战斗力,他们坚信,这样下去,他们一定可以趁机打开一道求生道之际。
  绝境逢生的楚军受到了巨大鼓舞,他们在白离白暖二位大将的带领下成功杀出秦军的包围圈,越过秦军军营,他们朝着官道一路狂奔而来,而后方秦军追击力度明显跟不上,至此,他们认为,只要继续前进,他们一定能获得生机,一定能卷土从来。
  “杀呀——”
  当楚军刚想松一口气之时,苏子易与司空宴同时骑马冲了出去,在他们的带领在官道两侧小树林中埋伏已久的一万五千秦军将士也跟着喊着口号冲杀上前。
  “别怕,秦军人数没我们多。”白离打马调转方向,拉弓搭箭,咻咻咻,三箭齐发,最先冲出林子的秦军便中箭倒地而亡,可他眼睛未眨又接着上了三支箭,“母亲你带领一千士兵护着大王先走,这里交给我了。”在箭射出之时,他这么对白暖说道。
  “母亲是不会丢下你一人的。”可白暖根本不听令,“你,带领一千士兵护着大王先走,我们留下阻击秦军。”她将这个重任交到了她信任的千人将之手,似乎意识到了楚国在今日逃不过亡国的结局,所以她想,纵使要死也要与儿子死在一块。
  混战之中,在白离白暖的掩护下,楚军一支千人队愣是冲破了秦军的包围而杀了出去。见势,司空宴即刻率部追赶而去。一整片小树林被一条不算宽敞的官道一分为二,在这片狭窄又平坦的空间中,秦楚各一万多人马正对峙在这里。
  “白离,今日,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苏子易打马从秦军队伍中缓缓而来。
  闻言,白离首先做出的反应便是拉满弓对准声来之方向,见到苏子易悠闲地打马而出,他的眼睛敛了敛,那张脸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喂,这个人是我的,你不许和我抢。”哒哒哒,又一匹枣红色的马儿从秦军当中窜了出来,骑马之人一身绛红色衣衫,那张脸,白离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师——妹——”白离震惊不已,他早就接到阳春白雪岛来的密报,说弓箭手们以性命捍卫了他所下达之死令,那宅院的一切都在大火中化为了灰烬,也就是说他的师妹犀茴也应该是葬身火海了,可没想到……
  “我不杀女人,所以白离归我。”苏子易下巴抬抬,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白离身旁的白暖身上。
  “嘁。”犀茴挤眉弄眼地啐了一口,她懂苏子易的意思,他是要将最难啃的骨头她曾经的师父白暖留给她对付,不过这样也好,她很早就想和白暖较量一下了,“行,白暖归我,白离归你。”
  他们两个人不仅彻彻底底无视了白离的震惊与存在,甚至直接将他们母子当成了牲口或者货物竟当场分派了起来。
  “师妹,你居然没死?你怎么会没死?”比起国将亡白离其实更在意自己的完美安排给破坏掉了,他想着,在他死之前,犀茴肯定得先与阳春白雪岛一起给他陪葬,当收到岛与人同时被毁灭的消息,他感到异常的满足,可如今,岛亡了人却未亡的事实将他气得全身颤抖,气得近乎咆哮地责问了起来。
  “白暖,想要活命必须得先杀了我。”犀茴用剑鞘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兀自打着马像白暖靠近发话的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白离。
  “犀茴,你胆敢无视我,我杀了你!”白离咬牙切齿地射出了弓上的三支箭。
  箭离弦奔着犀茴而去,可犀茴仍旧没有任何停下马、偏转视线的迹象,她左手拔剑,右手绕着缰绳,驾着马儿冲向不动声色、双眼视线紧跟离弦之箭的白暖。
  叮叮叮,三支黑羽箭从另一个方向破空而来,在白离的三支白羽银箭射中犀茴前准确地将起拦截下来,一阵火花四溅的碰撞之后,六支断了黑白箭羽散了一地。
  “白离,你的对手是我。”苏子易手握长弓气势十足地挑衅白离,道:“我一定要以血还血,要让杀死哥哥的凶手与哥哥落得一样的下场。”
  能阻截先发之箭的箭不仅要在力道、速度上超越前者而且精准度更要高于前者,普天之下,能做到如此程度之人绝不超过三个。
  白离收回了落在犀茴身上的目光转而望向黑羽箭的主人苏子易,他高昂着脑袋如是问道:“你是何人?”
  “秦军五千将,苏子易。”苏子易以同样的姿态回答道。
  “苏子易?”白离仔细琢磨着苏子易的脸,俄而,他才想起来,“我知道了,你是那个在荆河一役中被我杀死的秦将苏子里的弟弟。”
  “肩头一支、后背四支,弓弦勒断脖颈,断水剑刺穿咽喉。”苏子易一处不落地数出白离留在苏子里身上的伤口,“白离,我刚才所说的,就是你今日的死状。”
  “哼。”白离不屑地冷哼:“想赢我的箭,你还早一百年。”
  语落,二人纷纷拉弓搭箭,一支、两支、三支,单发、双发、三发,白羽黑羽像两条缠斗在一起的龙,吞云吐雾翻滚间扫得林间树杆之上箭痕累累,树叶与断箭齐飞。
  白离被称为百年难得一见的箭术天才,他的箭至今还未败过;而苏子易在剑术上的天赋远比不上苏子里,但为了追赶优秀哥哥的脚步,他选择了箭,他想如果能例不虚发地射下天空中翱翔的鹰,那么他的箭技一定也会得到父亲与哥哥的认可的,为此他比别人更加勤奋刻苦地练习。可当他有所成就时,哥哥苏子里却惨死在了楚之地,而丧失爱子的父亲一夜间又苍老了十岁,所以,他便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手刃杀死哥哥的神箭手,他要让他尝到哥哥死前尝到的一切痛与罪。
  就这样,二人你一箭我一箭从林间斗到官道,又从官道追逐回林间,穿过激斗的两军将士,连续数十个来回都平分秋色,谁也不占上风。
  而这一黑一白的箭技之争可谓惊天地泣鬼神,连对剑中的白暖与犀茴都忍不住以两剑相抵的拼力方式来换一个短暂的喘气机会以用余光关注他们的战斗。
  “苏子易,一定会赢的。”犀茴斜睨着白暖开口道。
  白暖红唇轻启,语气中散落的尽是对自己儿子的自信与对敌人的蔑视之情,“我儿箭术过人,这世间还没有人能赢得他。倒是你,估计看不到我儿胜出,就要死在我的剑下了。”这个不孝之徒,她早就该在荆河一箭射穿她的喉咙的。
  “是吗?”犀茴轻蔑地瞄了一瞄额头沁满冷汗的白暖,“瞧你一头冷汗,不会是到了极限吧?”
  “呵……呵呵……”白暖艰难地笑了笑,她虽然极其不想承认,但退入王都前的那一战,她与白离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现在才十几招,她的体力以及身体已经跟不上速度奇快的犀茴了,败北也只是时间问题,然后身受更重之伤的白离在骑马奔袭拉弓搭箭斗了那么多回合之后是不是更……
  思及此,白暖的目光本能地瞄向了第三度斗至林间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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