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春晓奈何天

56 祭天(下)


三哥一直以为陆家除了他早已死绝,所以开始蓦然见到我一时手足无措,这么一会儿已恢复他上来时的高贵,抬起下巴望着我,说:“陆斯,你还不明白么,刺喀尔的首脑都在这山顶上,山下已被我们控制,事情到这儿已是尾声,我北门今日誓要夺回本属于我们的,刺喀尔被他人强占几百年,今日终于要迎回他的主人!”周围一片沸腾,多数竟是拥护他的。他接下去说:“陆斯,你若要一意孤行,三哥毕竟是刹魔,除了兄弟情谊,还有族人利益,你,可别怪三哥。”北门老者在旁双手向上举起,大声道:“天佑刺喀尔!刹魔大人与月同辉!”边上众人大部分也跟着附和:“天佑刺喀尔!刹魔大人与月同辉!”
    我冷眼看着,感受着心火越烧越旺,几乎要将这寒冷的山顶一并燃起。
    三哥慢慢朝我一步一步走来,走的近了,能看到他紧握的拳头与光洁地能清楚看清经络的额头。我就那么坐着,后背笔直,将左手搭在椅靠上,以一种放松的姿势,当然,所有人都知道我绝不轻松。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热血沸腾,在这具冷淡的表皮下,甚至觉得自己就是真正的刹魔,被逼退位,却不能在最后的关头失了尊严。不!如果现在真是最后的一刻,那也是他的!
    第三次有人从那条通向山顶的路上来,那人戴着五色飞凤琉璃发饰,身穿月白长裙,眉眼快速扫了一圈,径直朝我走来。所有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站在三哥边上,右手弯曲握拳放在左胸口上,弯腰向我行礼:“大人,山下遭一小队黑衣人突袭,幸未造成大碍,现在已全部制服,请大人发落。”接着一队带着军刀的士兵快速将上顶包围,一时间原本就人满为患的山顶变的越发拥挤。
    当先上来的是晚晚,从她这身装扮看出是出事后临时从家中出来,调用军队将入侵者镇压。站在她边上的三哥眼见大势已去突然发力朝我冲来,晚晚早就防备着他才会站到他边上来,见状裙下飞起一脚横扫他的小腿,抓住他的肩膀凭空甩过肩,将他面向下按在地上,呵道:“何处来的蛮子,敢如此无理”!
    那北门老者在晚晚上来时就已被人制住,现突然将他手中的长木匣子打开,大喊一声:“谁敢无理!”引神大人惊呼一声,扶着婆婆过去,婆婆蹲下身子细细摸了那东西的底下,喃喃道:“是上古玄筝?”北门老者阴笑了两声:“算你还有眼力见,不错,这正是咱们先祖留下来的神器。”边上引神大人问婆婆:“婆婆,你仔细些,这真是遗失了五百年的上古玄筝?”婆婆道:“不错,我刚刚拨过筝弦,没有丝毫反应,这原本是咱们先祖的兵器,除非刹魔,否则筝弦出不了声。”北门老者道:“你们说他是既是了?我今日特地带了上古玄筝来,看你们找的这位刹魔是不是能奏的出声!”边上又是一阵喧哗,这事情真到了此处真所谓此起彼伏、跌宕有趣。
    婆婆道:“你竟还不死心么?这上古玄筝里头按了一块女娲造天时留下的神木,即便是刹魔也不是每位都能奏的出声,现任刹魔大人未经过修习,奏不出声实属正常。倒是你北门竟是从五百年前已是豺狼之心,是我老婆子小瞧了。”北门老者不理会婆婆,双手将匣子的上古玄筝双手托出,置在众人眼皮底下,说:“这上古玄筝是北门先辈留下,除了筝还有一句话:不管是谁,只要将这筝奏出声响,北门既认他为首,至死不改。”众人对这上古玄筝大部分是听也是从未听说,所以均感好奇,他抬着筝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士兵没有晚晚的吩咐也不敢上前拦人,人群自觉分开一条道让他进来。晚晚看着他走来,只抿了唇向边上靠了靠,不易察觉地朝婆婆看了眼,婆婆也无法,大约这上古玄筝确实是件有分量的。
    北门老者走到我面前,微弯下腰双手将筝举过头顶。我笑道:“照着你说这是件宝物,倒不怕被我毁了?”他声音庄重,道:“上古玄筝水火不惧,除了与它一并造出来的古下玄剑,世上再无他物能与之并尊,你不用当心力量过大会损坏了筝。”我点头,伸手接了,四周一片抽气声,北门老者嘴角一丝得意的笑容。
    我端详手上的筝,翻来覆去除了重些并无奇特之处,接过筝也并非真要奏上一曲,乐器里面除了琵琶其他的我摸也没摸过,所以也不知道这筝如何奏法,不过是我身上刚好有一利器,他将这筝说的这样邪乎,我便想一试其厉害。刚想抽出匕首,突然想起婆婆的话来,问道:“这个……是个兵器?”被门老者已站起来,挑眉道:“不错,由上古玄筝弹出的曲调可以依照奏曲人的心意,伤人心肺、杀人于无形。”我不信,所以想试试,可将筝平放于膝上望着这么多弦却不知从何下手,前后比画一翻,总觉得不甚妥当。周围已有些嗤笑声,北门虽看着处于弱势,带来的人倒还忠心,那老者更是豪不掩饰将嘲讽之情挂在面上。
    下定决心,对晚晚道:“护指。”晚晚祖上制造乐器,所以她从小擅长,果然现如今也随身带着护指,听我这样说便走过来取出放在腰间的护指替我戴在右手五指上。我竖起琴身靠在左肩上,如拿琵琶那般,左手试了试琴弦的位置,右手随手一扫,发出一阵极其怪异的声响,封住那些肆无忌惮取消我扶筝姿势人的嘴。声音一出,刺喀尔众人除了士兵全部跪倒在地,以婆婆为首宣了句什么,我没听清,因之前在体内膨胀的心火似乎被这一下拨弦给带出去一丝,畅快了些,不及想他,又拨了根弦,果真如此!
    自上次手指受伤便没再碰过琴,然这样突然拾起来倒也不曾忘却,不过以筝代琵琶弹的实在不像话,且我会的只是《十面埋伏》,这筝也弹不出杀伐之意,不过是扫了几下竟然将心火带出去不少觉得惊奇。弹到一半心里平静些了便五指压弦住了声,在师傅面前弹奏的如此拙劣实在无颜,我抬眼望向晚晚,不免有些怯怯之意,果然她一脸极力忍受痛苦的摸样。
    我心虚地放下筝,才听着周围一圈的哀号声,抬眼望去,竟有一大半人双手捂耳卧地惨叫!我吃惊之极,转头瞧着晚晚,晚晚一张口,吐出一口血。她看着我露出一丝微笑,继而擦试嘴角,大声问道:“现在还有不服刹魔大人的,可站出来再行计较,等天明,礼成,还有无礼者,可别怪刺喀尔不容情面!”我低头看筝,竟真是筝声能够伤人?晚晚离的最近,所以也伤的更重些?怎么这兵器并不识敌我?我自下揣摩间底下已跪了一片,除我自己再无一人站着。
    东方露白,这祭天礼虽多坎坷,也算成了。
    我觉得自己好歹被人喊了多声‘大人’,目前的这桩便该先了了,山顶人数众多,若被传出去刺喀尔刹魔连这点事都要假手于人,那以后我也不用混了。温泉里侧除了站在正中间的我与近些的晚晚,还有三哥与北门老者,三哥横卧在小道中间,先前被晚晚伤了,后又被上古玄筝伤到,一时间起不来,北门老者跪在他边上脸如死灰。我拔下靴里的匕首,慢慢走向三哥:“三哥,今日我若不手刃你对不起我们的父母哥哥,你放心,你死之后我还当你是三哥,好好葬了你。”三哥抓住北门老者的裤脚,叫道:“长……长老……救救我,我……我做的可都是为了咱们北门,长老……”北门老者却突然双目滚圆,失声惊呼:“这!这……这是古下玄剑!”他盯着我手中的匕首,我一步一步向三哥走去。
    什么古下玄剑!这匕首是先前花离给我防身用的,放在身边也有段时日了,一直也就劈柴砍肉的用处,他给我时说这匕首能削金断玉,我没用金子来试过,倒是削铁如泥,为了放在贴身处不被伤到,他还特地找人将销按在我的靴子里,拿取方便,轻易也不会漏出销,后来离了他身边,老是找人将销按在新靴子上我闲麻烦,就那么随意搁着,倒也放的牢。之前北门老者将筝递给我时我便是想拿它来削削看,因为这么长时间来我也没碰到过这把匕首削不断的东西。
    我用匕首割断了三哥的喉咙,三哥挣扎着还想与我说什么,我没兴趣,旁边的老者直接瘫在地上,眼睛一直盯着我的匕首,喃喃自语,看上去是失了神智了。
    我站起身来,不知为何这匕首沾了热血突然变的冰凉,带着我的手止不住地发颤,我低头看去,剑身中间原本有一串黑色的图腾,现竟变成血红,衬着我的眼也红了。我抬起左手食指试了剑身上的血迹放入口里,温热的血腥味让我的身体恶心,却让我的灵魂振奋,我说:“这老者带下去,刺喀尔的叛乱罪怎么制便怎么制吧,其余的,都散了吧,自个儿家在哪便回哪儿去吧。”这老者,若留着日后难免两看生厌,还是解决了干净,其余的,杀不杀都无区别。
    手中的匕首,擦干血迹后中间的图腾仍旧血红,一离手它就像灭了的烛光,隐去红光,一沾手又变血红,确实有些怪异,难道匕首也有‘开光’这一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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