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倾谢

第62章


难怪每次秦弄月消失得久一点,再出现时便是脸色苍白如雪,她却还责怪他不常来陪她也不给她自由,她……
  这是愧疚吗?不,不止。这样复杂的心思,连她自己也无法弄清。
  好像看出了卿容的犹豫,秦弄月微微一笑,摸摸她的头:“曦月,我答应你,你想要的都会给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是哥哥应该做的,所以,不必内疚自责。你好好照看它吧,莫让他逃了。这东西鬼精得很,稍不留神就想溜。”
  卿容看着他,这张天使般俊秀的脸庞完美无瑕,温情柔意,叫人无法抗拒。
  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他:“秦弄月……”
  “恩?”
  “你不该对我这么好。”说罢掩了门,将自己藏起来。
  门外,长身玉立的男子笑得轻柔,他眼中渗出款款深情,薄唇轻启,那是:“我该对你更好。”
  屋子里有些阴沉,日光明媚却洒不进紧闭的屋门,卿容抱着火狐,听到秦弄月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它叫火绒。”
  火绒……火绒。
  奏里白日颇短,太阳下山时用了晚餐,就要点灯了。卿容突然看不进书,抱着火绒在屋里卿了半天圈,她在想,自己的命运。
  难道真的要永远在这里了吗?难道真的要永远失去自由了吗?
  不反抗是一种慵懒,也是习惯性的被动,卿容开始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
  秦弄月的话在她耳边绯徊了良久,直到今天她才想明白。无论别人怎么说,她只要相信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即便笑脸下暗藏着狰狞,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心之所向,心之所选。或许是沉溺在平淡日子里太久,她又想豪赌一番,用自己的心和命,来看看上天究竟是否还要继续折磨她。
  心里有了选择,总比无限度地纠结要好。所以,她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自己去迎接幸福或苦难。
  别人不给她安乐,她就自己去争取。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是不是?皇甫熙越。
  春末的时候,卿容开始向秦弄月要求出去踏青,闷了一整个冬天和大半个奏,人都快发霉了。
  秦弄月没有斟酌太久就答应下来,约定两日后带卿容出去玩。还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对她放心下来,允许她在一定区域内自由走动。
  卿容自然高兴,一阵梳流,踏出了屋门。
第一百二十八章:山中偶遇,笛声悠悠
  说起来,秦弄月安排卿容住的这宅子确实不大,卿容走了半个时辰就差不多逛遍了。
  感觉不甚好玩,想要回屋的时候,突然听到几声鸟声,每一声都十分轻微短促,转瞬即逝。卿容环顾四周,一眼瞥到墙外树上露出的一双凤眼。
  款款走到围墙下假装采花,却听得树上的那女子说:“卿容小姐,请您再等几日,王爷已准备齐全来救您了。”
  这声音很耳熟,卿容“恩”完以后就想到,是沈千鹤。
  再抬头,人已经消失无踪了。
  卿容心下稍定,却又有些不舒服起来。想到沈千鹤,就想到那天看到的事情,到现在皇甫熙越还不知道他的女人给他戴绿帽子吧,而且对她如此信任,真……
  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恹恹地回到自己屋,左思右想,只能痛骂皇甫熙越。这个四处播种的男人,三妻四妾,后院美女如云,凭什么让她死心塌地?若是在这个时代里找不到那个只取一瓢的人,是否她就注定孤独一生了?
  真搞不懂,到底为什么让她来到这里,所谓的欠和赎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郁闷的是,那个天使一样的家伙再也没有出现过,让她满腹疑问和牢骚都无处发泄。
  正胡思乱想,秦弄月进来了。他一身白袍,纤尘不染,汉白玉簪绾着长发,双眼澄澈洁净。
  “曦月,那保小狐狸可好?”笑吟吟地问,心情貌似非常不错。
  “还是不贴人,精明的小东西。”卿容有些无奈地抱出火绒,顺了顺它的毛,就见这小东西不耐烦地歪了歪头,脾气倒是挺大。
  “好好养,总有一天会与你熟识的。”秦弄月倒是信心满满。
  “那可不知要养到何时了。”卿容歪了歪脑袋,突然道,“你能给它画幅像么?”
  “画像?”秦弄月有些讶异,却还是一口应承下来。
  笔墨纸砚伺候着,卿容亲自为秦弄月磨墨,看着秦弄月专注的神情,微微失神。
  这个男人好看得紧,还有一种令人亲近的气场,恰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他有与她相似的眉眼,身体里流淌着与她相同的血液,只是两个本该相依为命的人被命运打散,从此以后陌路天涯。再相见,唯有陌生与疏离,令人扼腕。若是当年夺得天下的是秦明院,现如今该是怎样?他也会住在那金碧辉煌的皇宫里,读书作画,研读四书五经,到了一定的时候,登基为帝,执掌天下。
  然而历史不容质疑,无从改变,也无法说如果。
  一个家庭的人兴起, 必定有另一个家庭的衰败作为铺垫,秦弄月就是牺牲品。她,也是吧。
  一直以来都不肯去面对自己身世可能带来的冲击,可是真正知道了,却也没有那么无法接受。
  突然之间与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成为了敌人,突然被卷入这场绵绵无期的旷世争端,她该如何全身而退?她又该如何选择自己的立场?
  卿容突然觉得很悲哀,为自己,为他,也为他们。
  或许对于男人来说,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些杀戮与争端,就是那权力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男人和女人终究不同。
  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触笔极轻柔,但如行云流水,轻描淡写勾勒出火绒的轮廊,点下灵动双目,涂抹开柔软的红毛,周遭景物映衬,如一小贼顾盼再三的瑟缩模样,顿成在密林深山里的栩栩如生的一只火狐。
  一缕发丝从秦弄月肩头滑落,挡住了卿容看他的视线。
  “好了。”果断收笔,落章,火狐图即刻完成。
  “画得真好。”卿容发自内心地赞扬。
  “你喜欢就好。”秦弄月谦虚地回答。
  卿容迫不及待宣布了画的所有权: “这画归我了。”
  “好。”秦弄月见她难得露出娇俏模样,心中更加欢喜,脸上渗出丝丝笑意。
  卿容美滋滋地抱来火绒,逗弄它道:“这是你的画像,看看,像不像你?在照镜子吗?”
  火绒贼溜溜的眼睛盯着那画半晌,突然纵身一跃,想从卿容身上跳下去扑到画上去,秦弄月眼疾手快抓住了它,拎住了调侃道:“小东西,这不是母的。”
  “噗嗤——”卿容忍俊不禁,“你还真了解它,我都没想到这茬儿。”
  秦弄月脸色微红:“随口一说罢了。”将那罪魁祸首又塞回卿容怀里。
  两人说笑一阵,秦弄月离去了。
  过了两日,秦弄月大早就叫了卿容起来,要带她出去游玩。卿容自是高高兴兴梳洗一番,带着火绒出了门。
  两人携一丫鬟坐了马车出府,卿容自觉地吃吃喝喝,一点也没有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意思。
  出了城又走了许多,秦弄月下令停车,丫鬟收拾一番,三人一同下了马车。
  终于离开了那闷死人的屋子,终于又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看到那湛蓝无边的天空,还有苍翠欲滴的林木,卿容觉得自己是出了笼的鸟儿,除了高兴就是高兴,除了畅快还是畅快。
  久违了的绿树红花,叶是如此勃勃生机,花是那般娇艳欲滴,比起花园里养着的,更多几分野性和狂傲。卿容觉得什么都顺眼了,看看丫鬟小锦,看看秦弄月,都是带笑的脸庞。
  秦弄月与被她感染,跟着一起高兴。只是这高兴中又带了几分心酸,这简简单单的自由,是他剥夺她的。什么时候,他才能给她完全的自由?或者说,什么时候,她才肯留在他身边,享受自由。
  若是要他放她到别人身边去快乐,他做得到吗?
  这么多年,做不到也做了,可现在,他可情愿?
  心中默默思量,脚步却不曾缓下来,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沿着羊肠小道不断向上攀爬,周遭的景物都抛到身后,前面那欢脱的人虽疲惫却毫无停歇的意思,一路向上,向前。
  他们路过竹林,穿过花丛,脚踏着或坚硬或松软的泥土。
  到最后,卿容甚至脱下鞋,扑通一声,跳进浅浅的小溪里,冰凉的触觉让人倍感通透,还有能从指缝里溜走的小鱼穿梭于脚底,不时躲到小石头下,一拿开,它便亲得飞快,逗得卿容咯咯直笑。
  深一点的地方,鱼也大些,还有横行霸道的小眼睛螃蟹,张牙舞扑,好一副神气的模样。卿容不敢去碰它,只拎了小石头运河吓唬它,看它快速地藏到石头下,露出一只小眼睛,竟觉得特别可爱。
  秦弄月看她在小溪里玩得不亦乐乎,心中十分欣慰。可惜他要抱着火绒,不能与她一同嬉戏,倒真后悔没多带一个人来。
  玩够了,卿容跑到秦弄月面前,语气欢快:“咱们沿着这小溪一直往上走吧。”
  “好。”秦弄月从不驳她的意见,三人说走就走,沿着小溪一路溯源而上。
  越往上走,溪水越发清冽,卿容与秦弄月认真地争执源头是否有大鱼,把个丫鬟逗得合不拢嘴。
  谁知道走着走着,一块山石堵住了去路,看着从小洞里汩汩涌出的溪水,卿容有些失望。
  “诶?你们听——”卿容突然道。
  秦弄月和丫鬟都屏息倾听,断断续续的竹笛声自深处飘来,悦耳的音律不断摩挲着耳根,吸引人向那笛声飘来的的方向张望寻找。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