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赖上司马迁

第2章


然而,历史终归发生了,他该承受的屈辱总要承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能判定“李陵事件”于他而言是好是坏呢?我伸直了脖子向他的方向望去,急切的想要看清楚名人的长相,但只是徒然。天色更深,光线简直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计。他温润好听的声音传来,“子长才疏学浅,年纪又轻,怎担得‘先生’之名!宁姑娘直呼子长之名(此处指字)便可。”
  我生硬的叫了他一声“子长”,心里却在腹诽:年纪轻倒是可以看出来,才疏学浅就不一定了。我想进一步确认他是否真是史迁,于是又小心翼翼的问他:“令尊莫非就是学识渊博,博古通今的太史令司马谈老先生?”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弄的我心七上八下的——怕直呼其父名字惹他不高兴。良久,他才出声。
  “子长这是第一次来楚地郢郡,宁姑娘怎知家父名讳?”
  哈哈!他是的!他就是的!修我们这个专业,知史迁能不知史迁之父吗?我不仅知道他父亲是谁,还知道他好几世直系祖辈呢!他司马家上溯至周时,就世代为史官,只是中间曾中断了好几代,可是中断的这几代里有的亦是星辉熠熠,颇有作为,比如说他的八世祖司马错,曾是战国时期秦国有名的将军,曾与张仪论战伐蜀,充分展示了其卓越的军事才能;他的六世祖司马靳是秦昭王时战神白起的部将,随白起参加过历史上令人震撼的长平之战,其结局虽悲凉,却也曾是叱咤风云的大将。直到他父亲这一代才接续史官之职,他家除了出史学家,军事家,还曾出过经济家,此处便不作累述。复杂的家族史也无形中造就了思想博大精深的一代史圣司马迁。史迁一称,也是后人加之给他的。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你说,抓我之人非大奸大恶,那他们为何要抓我?”我转移话题,故作愤怒。
  “呃,这......子长也不知道。”
  “他们又为何要抓你?他们将我们锁在一起,是何用意?”听到他那温润和气的声音,我的气焰低了很多,不忍再装。“不过,子长,你会没事的。”他还要回去继承父志,酝酿他的《史记》呢!不过,他书成时,不叫《史记》,而是《太史公书》或《太史书》等。
  他带着笑腔说,“你也是,子长与宁姑娘共勉。”
  然后,我又问了他很多愚蠢的问题,有时候他会一笑置之,有时候他又很认真的回答我,当然,也有很多问题他根本无法回答,于是他还是选择一笑置之,沉默是金。他告诉我,他从长安出发,在外游历已有一两年,一个月前他还在贾谊为吊屈原作《吊屈原赋》的地方考究,顺便赏一赏当地的名胜风光。几天前到达这儿——郢郡。郢在战国时是楚国的都城,后被秦攻破,东迁至寿春,是为楚都,之后秦一统中国(即中原),一并归入秦的版图实行郡县制。那么子长所说的郢郡可能是寿春,也可能是郢。
  “宁姑娘是郢郡人么?”
  我很想问,你说的郢郡到底是湖北还是安徽?我是湖北人,不是安徽人!那么,拿到此刻,我是不是郢郡人呢?哎,又陷入了无比纠结中......
  “子长让宁姑娘难过了,还望宁姑娘原谅。”见我不说话,他又体贴的说道。不过,我不是因为难过啊!我笑,并说道:“我是楚人,可能祖祖辈辈都是楚人。”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穿越千年时空来到这儿的,我也不可能告诉子长我的这离奇的来历。于是我绝口不谈身世,他也不问。他说他就要顺江而下去昭关,寻找子胥足迹。我顿悟,他的传记里是说他二十岁就开始自助游,游历数年,走遍了大江南北,收集掌握了许多珍贵的第一手史料和民间传说。游历的经历对他写《史记》而言,至关重要。现在,他就要重访子胥曾走过的地方,一来是要了解当地风俗,二是为积累素材。当然,这些子长并没有告诉我,不过,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我心潮一动,定定的朝他的方向望去,怅然说道:“子长,有没有人曾肯定的对你说过,你定会流芳百世?”
  “有!我自己。”
  我一怔,他言谈皆有谦谦君子之风,他倒并非自负之至,这大概是他的志向吧!而这志向与他的家庭教养密不可分,与他的家族亦密不可分。我笑道:“那么,现在,我也要对你说这句话。”
☆、第二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翌日,当阳光透过我头顶那扇狭小的木窗刺进屋内时,我才睁开眼睛。看光照度应该不早了,我摇一摇头,扫了一下四周,发现子长正凝视着我,看样子,他似乎看了很久,我这才看清他的容貌。
  他以冠束发,长身坐立,两腿盘着,双手也被缚在身后,他一身淡蓝的布长袍,显得身子更长,足蹬一双底被严重磨损靴身快发白的黑长靴。而后我又将目光移上他的脸,很年轻很干净的一张脸,他的眸子深若湖水,亮如星辰,唇角上若有似无的挂着微微笑意,温润如玉,让人不忍移开目光。他被束着的长长的黑发披在身后,有一两缕挂在肩头,此刻,我的目光竟有些恍惚。《诗经·卫风》中有“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之句,说的是美好的君子就像是被精心打磨过的美玉,那美丽的竹子在君子面前成了陪衬。我面前的子长不正是如此么!我痴痴的流口水,哎,毛病又犯了!
  他忽然把目光移开,过了一会儿才瞥我一下,但很快又移开了。“子长冒昧了,望宁姑娘原谅。”我微微一愣,然后噗嗤笑了。“好说,好说,我刚刚不是也冒昧了你么?”
  他凝视了我一晌,先是涩然,惊讶,继而也开怀一笑。然后正色道:“宁姑娘与子长见过的那些女子不太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这......子长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一样。”
  一代悲情史圣年轻的时候,竟然也有如此窘迫的时候。从他的话可以隐隐感觉出,他甚少和女人交往,甚至没有。“那你见过的女人肯定很少!你肯定很少接触过女人!”我步步紧逼,不依不饶。
  他供认不讳,告诉我,他以前在家乡时,都是半耕半读,一门心思扎在泥土和书本里,邻家的女孩与自己也只是遥遥相望的交情,甚少说上话;后来年长些了,便搬到京城父亲的官宅里,随先生深入学习古代圣贤书,更是无暇分身。呵呵,这些我可都知道呢!不过亲耳听他说,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说完后,我们便陷入了相对无言的状态中,两双目光涩然的移动,偶尔互相碰撞,因为无言,不会像刚才那样肆无忌惮的谈笑,而是触电般的挪开。于是,就连空气也变得沉默安静了。我的思绪又被拉回到刚才觉醒时分,他为什么会一眨不眨的看着我,那神情里带着温度,让我不知所措。莫非,我这类型的长相在古代讨喜?我心里窃喜,这是一个重大发现啊!可以改变我幼小的自卑心灵的发现!我偷偷看他,发现他目光又锁在了我身上。等他发现我也在看他时,他很快调转了目光,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此刻,我注意到,我穿着一身米白的汉服曲裙,摆是浅红的百褶大摆,只不过,有些脏,有些破了。忽然,心中有所动容。
  “子长,你怕不怕?”
  “涵儿,你怕,对么?我们会很快出去的,他们不会加害你我性命。”他居然开口叫我的乳名了,我竟有些不知所措,心跳紊乱不安。然后我又有所顿悟,其实,我和他关在一起有些日子了,可能彼此有些熟悉,只是不通姓名而已,昨天他告诉过我,我曾多次逃跑,又多次被抓回来。不过这些我并无印象。
  “真的?”
  子长是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他起码要活到五六十岁呢!我就不一定了,这个时空中原先并没有我的存在,我死不死,与历史无关,所以我怕,我很怕。我会以怎样一种方式死去?我害怕痛,也害怕我的意识无法在明天苏醒,所以我害怕死亡。死亡,就是静静等待消逝,就是没了。
  人在莫名的恐惧面前,往往容易想念亲人。
  我的眼泪忽然就决堤了,我把头靠在墙上,哇的一声哭了,就连往日的伤心委屈也一并哭了出来。我一点也不记得我是怎么来的,我不在的日子里,爸爸妈妈可会发现我的离奇失踪?他们一定担惊受怕,茶饭不思;他们一定贴了寻人启事,一定每日每日的找我......我都不知道丢了多久,他们找了多久。还有我的那群朋友们......
  小屋里,我的哭声不绝于耳。我停不下来,我想回家几乎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思念与恐惧淹没了我所有的思绪。我真害怕我永远回不去了!我无助的哭,哭的无助,不知何时,子长已经膝行着靠过来了,他与我比肩坐立。我侧过头仰视他,却看不清他的脸,他的神情。我低下头将眼狠狠一闭,眼泪被挤了出来。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与我并肩坐着。我明白,他是想用无声的举动默默安慰我,我很感动。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我头一歪,靠在他肩膀上,悠悠的抽泣。这个举动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就算是在现代的生活里,最多只是和男性闺蜜(我们那一伙男男女女,经常男的不把女的当女的,女的不把男的当男的。)抓抓头发,掰掰手腕儿,而这种距离的接触却从未有过。
  “子长,你介意么?”
  “什么?”
  “借你的肩膀一靠。”
  “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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