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赖上司马迁

第34章


陛下的一句半讽半嘲的话竟一语成谶。
  父亲的忙碌,便是为修史之大业。从小,他就知道并读过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的史料史载,父亲身为太史令,得以掌管宫庭典籍史书,然后将他在市井坊间无法得知的秘闻讲给他听,加之自己在外游历三年。如此种种,父亲分明就是在着重培养自己如何做史官。
  这一次陛下出巡,守义赶上了,但里仁(即贾嘉)却要回代郡了。里仁听说自己回了长安,便来看自己。他在长安才待了十几天而已。在十里长亭中,少卿和里仁为他和守义践行,或者说子长他们三人为里仁践行更确切。
  他们四人都心情惆怅,先是对饮了好几杯。子长发话了,“日子总是聚少离多。”少卿看到他脸色难看到不行,便劝解道:
  “老天的安排总是另有深意的,他若让我们分别,必先使我们相聚;相反,若要我们相聚,便会教我们暂时分离。好兄弟们,干吧!”
  “我们自年少时便相识相熟相知,”田守义说道,“我们四人中,里仁最有出息,子长最富学识,少卿一身侠气武艺,唯独我……”
  “说什么‘最有出息’,我不过仗着祖荫庇佑罢了!”里仁叹息道。
  少卿也劝道:“莫要妄自菲薄,武艺何用,不及守义你胸有谋略。否则,你我同为大将军门客,怎么陛下单单只召你为郎,我却还什么都不是呢?”
  他们三人在说,唯独子长闷闷不乐,愁苦难耐。闷酒是一杯接一杯,任少卿最初以为他仅仅只是因为别离。但显然不止。
  直至夕阳西斜,里仁才与他们三人告辞,祝福的话语说了不知道多少。里仁驰马出了长安城,身影一直消失在驰道的尽头,和白杨树融为一体。然后子长三人各自驰马回家。
  明日就是伴驾出巡的行期了。子长郁郁寡欢,回到家中。他脑海中还回荡着涵儿决绝的声音。
  “我不会再纠缠你,扰乱你的生活。你也将我从你的记忆中剔除吧!”
  ……
  父亲对涵儿提出,她只能嫁与自己做妾室。几天以前的早上,涵儿大清早就在他榻边看着自己发呆。但她一点不像和自己闹着玩儿。
  结果她真的告诉他一个滑稽而令人难受的消息,父亲是真的要棒打鸳鸯,而且是十分彻底的。可是,父亲亦是有苦衷的,父亲老来丧妻,内心痛苦不已;母亲生前和父亲伉俪情深,日子虽平淡如水,却犹如细水长流,岁月如流水涓涓涤荡温暖人心。
  所以,一直以来,父亲对自己即慈爱又严厉。父亲自己已经足够博学,却还是怕教不好自己,让自己师从两位先生——当今的两位大儒学家。不仅在学识方面严格要求自己,为人上也是时时耳提面命,丝毫不放松。
  他觉得有必要向父亲坦白,哪怕父亲骂自己不肖。他怎能接受涵儿成了自己的所谓的妹妹而与她终身蹉跎?
  父亲正在研究黄历,为圣上卜算出巡的吉日。父亲找来自己,并对自己说:“迁儿,你若随陛下出巡,莫忘了记下出巡的盛况。帝王之事,为父做臣子的,要极尽能事记录下来,好坏与否,则留与后人评说!”
  他点点头,说道:“父亲……”余下的话却是如鲠在喉,难以启齿了。父亲看着他,问:“有事?”
  “父亲,您收回成命吧!”他硬着头皮说道:“儿子不仅仅只是和涵儿两相倾心,还……还,行了周公之礼。儿子岂能做负心之人,坏了涵儿清白却又不负责任?”
  “你说什么?”父亲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的看着他。“你们……”
  “嗯……”
  父亲脸色骤变,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好似在说:一向循规蹈矩的儿子怎么会做出这般伤风败俗之事!
  “是……涵儿那丫头主动许身,还是你难以自持而强迫人家的?”
  是谁先主动又有什么区别呢,结果都是一样——他们绝非一时冲动。不过,既然父亲问起,自己自然要主动担当!父亲听后更是勃然大怒,他从未发过那样大的火,衣袖一甩,怒斥道:“荒唐!真是荒唐!”
  他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父亲息怒!父亲息怒!”
  但父亲斥责归斥责,木已成舟,又能如何,如今事却难办了。父亲平息情绪后,皱眉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我都已经拜望过李夫人和柳夫人,那位柳夫人表示对你十分满意,说是明年初春二月小丫头及笄时便商议婚期。”也就是说,相当于定亲了。柳夫人说过不了几天便回临淄去,举家计议女儿婚事,大年初二时再赶来长安,一为给父亲拜年,二也算是准亲家之间互相走访。
  亲一定,便是尘埃落定了。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一点不知。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这个世界全乱了,全乱了……
  “那涵儿……”
  “做妾可以,”父亲痛心疾首的咬牙道:“正妻却是万万不可!”
  他又想起了对涵儿郑重的承诺,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却每一句都要落空了。他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果然,人们会说情之一字教人钻心剜骨的痛。他如今所受的,算不算?
  “可是,父亲……”
  “你们这般,叫为父脸面何存?”父亲果断的打断他。
  涵儿知道后,果断否定父亲的提议,说是宁愿孤独一人,也不会为人妾室。一如在郢郡时,她不愿依附他而生活的坚决。
  涵儿依旧想到了离开,为何动不动就想到离开。涵儿说,等到自己归来,她才离开。她为何那么决绝的反对?他只知道,她的选择离开,必是不想让自己为难。
  卯时了,子长睁开眼,天已亮。鸡叫了无数遍,嗓子都叫累了。他来到父亲的房中,给父亲留了个便利的告别书,父亲还在睡梦中,他也就不去叫醒。然后他又去看涵儿,也算是辞别吧。涵儿看上去睡得很沉,他叹息一声:“若我归时,可不走否?”
  然后轻轻走出去,关好门,窸窣的脚步声渐渐行远,然后就是达达的马蹄声、叮铃铃的铃铛声。
  在他身后,他不知道,有个身影在悄悄目送他,那双眼睛里布满了不舍和心痛。“一路安好,子长。可我若不离开……”
☆、第二十八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
  ——无数个日子里,我都在心里问自己
  我讨厌既定的无力改变的命运,却又不得不屈从于命运。只因为我如今所在的时代,没有我对命运说不的权利。
  太史公依旧以父女之礼待我,其后的日子里,经常有人来向太史公提亲,对象是我。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在长安见过的人寥寥无几,几乎认识我的人,都明白我心迹。那些来提亲的人几乎快蹋垮了太史府的门槛,更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提亲之众中,身份尊贵的上层居多。
  在贾嘉来拜望太史公几天之后,田仁也来了。他们对太史公就像父亲一样,所以来太史府时和任安一样随意,不会显得拘谨。我没见到贾嘉,却恰恰见到了田仁。
  院门外,马蹄声混着清脆悦耳的铃铛响,我以为是子长回来了。提着裙裾跑到庭院门口,准备去迎接他,他一身白衣,背对着我正在系缰绳。门前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他的背影在我眼前晃动着,在我眼中显得那么孤清。又可能,只是我的心境苦涩罢了。我悄悄走到他身后,将额角轻轻靠在他肩头,叹息着不说话。
  可他的肩头却猛烈的颤抖了一下,虽动作不大,但在我的感觉里,足以称为剧烈。我疑惑的挪开头,看他。觉得有种诡异感,然后,直到他过身,我才震惊了。
  “你不是……你是谁?”
  这股诡异感就是,同是白衣,却气质有别。从背后来看,因为心理暗示作用,我竟将他当成了子长;他颤抖时,才让我有所觉察。
  这个男子,我未曾见过,我好奇的打量对方,期望从对方眼中看出他的身份。他先是大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面带笑意的也开始打量我。
  “是听说伯父家多了个女眷,少卿说是伯父的义女,子长却不置可否。莫非,你就是那个‘神秘女子’?你就是子长口中的‘涵儿’?”
  “‘神秘女子’?呵呵。”我干笑几声,不说话。
  “我不是谁?”他问,“涵儿……认为是谁回来了?”
  我才反应过来,我刚才冒失的举动,我顿时脸颊发烫,低下头去,不敢再直视对方。但我基本可以肯定,此人应该是子长最要好的友人,因为他毫不忌讳的直呼我的昵称。但我却不知具体是哪一个。见我发愣不答,他又继续说,“你刚才为何叹息?”
  “恕宁涵冒昧了!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他嘴角一扬,轻松一笑。“听少卿说,你和子长渊源颇深。你和子长关系好,又是伯父的义女,想来你应该知道,子长的莫逆之交中有个叫‘田仁’的吧?”
  “田公子!”我恍然大悟,迟疑的呼了一声。他却很快打断我,说道:“守义——他们都是这么呼我的!你也如此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感觉不坏。他初次见到我,就对我这么热情,和任安截然不同。一是可能出于心理作用,他是子长和任安的好友,让我觉得他人不坏;二是出于直觉,他虽热情,却不轻浮。
  虽然对他没有恶感,却也随意不起来。魏伯也不在,说是去了老家,过些时日再回来。难怪那天我回来没看见他老人家人呢!
  然后,他说他来拜访太史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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