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赖上司马迁

第41章


“这又是出自哪一篇的?”
  “《九歌》——《东皇太一》篇。”子长一个温文尔雅的转身,接下来说的话却是接近冷肃的命令。也确实是命令,毕竟,子长是我的——老师。“我念一句,你写一句,能记下来么?”
  我点头。子长说的是自己在念,实则是在背诵。我好像说过,他的脑子其实就是一个无穷尽的书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彼时正在被子长“逼”着抄录《九歌》和《九章》呢!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我写到“奠桂酒兮椒浆”就忘了自己要干什么,眼珠子一个劲儿的盯着子长一开一合的嘴唇发呆。那时我的想法很简单,也很有意思。我第一次那么认真的研究一个人说话时的唇形,是不是每个人说话时,唇形都异中有同,同中有异呢?《雏菊》中有一幕唯美感人的唇语“对话”,曾深深的打动过我。
  呵呵,看子长说话,也是一大享受啊!“哎哟!干什么打我?”我的头被轻轻敲了一下。
  “认真写,鸿鹄是不会来的。”子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虽眉峰微蹙,嘴角却依然噙着不易觉察笑意。
  “什么鸿鹄?”我疑惑不解,忽而转念想到子长是以古人言论在训导我,嘟哝一声:“哦,我认真,我认真。”
  “小姑娘?小姑娘?”老爷爷在我眼前不断挥手,并试图引起我的注意。我一脸歉意的看着老爷爷,说道:
  “怎么了?”
  “怎么样,太一天君很灵验,老头儿我看你这样子显然是有心上人的,不如买一个吧!”
  我抱歉的摇头一笑,走了。才走没几步,肩膀就被撞了一下。我皱着眉头回头看是谁,边看边揉肩膀。这力道显然是男子,确实是男子,在这热闹的夜晚,他一身深色长袍,戴着极普通的假面。我心里忽然就噌起手机火,对那人怒道:“阁下走路不会慢点么?”
  那人却走到我面前摘掉面具,说道:“我看见是你,方才,急着要给你买个花灯,结果就撞了你。”
  “田守义?怎么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元宵佳节,普天同庆,我自然也可以来啊!”
  “那你……”我语塞,却依旧对他有股手机火,“那你干嘛戴个面具,装神弄鬼,还撞我!”
  田仁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灯会上所有的年轻男女都戴着面具,唯独你没有,该我问你为何不戴面具吧!”
  “你……”我说不过他,便掉头就走。他立刻就抓住我的胳膊,因为惯性,我被带的向他靠近了几步,差点摔进他怀中。这个举动真熟悉!我双掌撑在他胸前,阻止他更进一步的贴着我。“田公子,请自重。”
  我无意中一瞥,看到他十分受伤的黯然神情,又有些于心不忍。便放轻声量柔和的说道:“田大哥,多谢你要为我买灯的心意,我受之有愧,你也就不必买了吧!”
  “没想到,你竟如此厌恶我。也对,圣旨已下,只等御辇接你入宫,从此后,便是君臣有别。”
  我无言以对,缄默不语的转身走开,越走越远。过了一会儿,他竟然提着一盏制作工艺别出心裁的花灯跟了上来。时而走在我旁边,时而挡在我前面。可他见我不愿说话,也就缄默着。
  “我在等人,你不要跟着我了。”我忍不住开口道。
  “你要等人,我和你一起等。”他不肯走,我又甩不脱他,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不予理会。“月是同一轮月,月下赏月之人却无法一起畅叙痛饮。”他叹息道。
  我心中有所动容,看着他手中的花灯,怔愣了一晌,说道:“田大哥,在那后宫中,谁最得宠,谁最有权势?”
  “按说,”他收回思绪说道:“我们做臣子的,不该私下妄议陛下的后宫之事。但我还是得提醒你,涵儿……”
  他靠近了些,和我一起坐到约我之人说的地方——灞桥边上。“你要切记一点,皇后不能得罪,李夫人更不能得罪!记得有位新进宫的美人,入宫不到一个月,也不知因何事得罪了李夫人,竟叫陛下谪长门宫去了……涵儿,一旦被谪长门宫,不仅再见不着陛下,就连亲朋好友亦难相见。”
  长门宫,那是妃嫔的噩梦。就连当初武帝的阿娇皇后也由金屋藏娇变成冷宫藏娇,千金纵买相如赋,却依旧没能换得皇帝的回心转意。
  “宁姐姐?”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微微有些变化。是我听错了么?我起来转过身,看到果然是柳阳,她提着一盏精致的八面飞角玲珑花灯,她穿着一身白衣服,这不是她的风格。我惊讶又激动的抱住她的双肩,几乎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你,什么时候来的长安?”我激动的拉着她坐下,竟忘了一旁的田仁。他起身对柳阳抱拳道:“在下田守义。”
  “柳阳。”
  “原来涵儿要等的是柳姑娘!既然姑娘已经来了,那守义也该功成身退。告辞!”
  “田公子慢走。”
  田仁走了之后,柳阳犹疑的坐在我身旁,却隔着一两尺远。我心中纳闷,柳阳怎么了,也才数月不见,她却与我生疏了。我不动声色的往她旁边挪了挪,打破沉寂,笑问道:“为何不直接去子长家找我?”
  柳阳告诉了我她什么时候来的长安,却对我的这个问题缄默不语。她将手中的花灯递给我,笑了笑,那笑容却带着一瞬即逝的愁怨,“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上面有一个灯谜。”她指给我看,确实,那字体规矩工整,共有四句。“不过灯谜是陵哥哥写的。虽然,虽然这文采远不及司马公子,但是希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我连连摇头,“怎么会!怎么会!你做这个花灯花费了不少心思和精力吧?”
  柳阳这才恢复以往活泼娇俏的笑,把双手伸到我面前叫我看,确实,刮痕累累。我抬头去打量她,问了她许多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她给任安的一封书信。我可以断定信不长,然而任安却像看了很久很久,最后竟然对着布帛发呆。还喃喃着什么,我只听清了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究竟柳阳对他写了些什么,又或者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秘密,不可以告诉你。”
  我酸溜溜的哼哧一声,手却不老实的从她背后偷袭她,最后,我们两个打成一团,不可开交。在这么冷的三冬之际,我此刻却十分暖和。
  我们一起逛大街,赏花灯,猜灯谜。我是个灯谜盲,所以总是柳阳先想到谜底。这样玩玩闹闹了许久,也是该回去了,我觉得很快乐,如果柳阳不提起那件事的话。我们走着走着,柳阳忽然停住。
  “宁姐姐。”
  “怎么了?”
  她忽然又不说话了。但柳阳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小女孩,她以十分郑重的口气向我保证道:“我竟不知道娘亲和爹爹商量着要,要将我许给……直到娘亲与我来长安的那天,我才知道。宁姐姐,我对不起你,但我向你发誓,我不会破坏你们,我一定不会的!所以,你不要和我生分了。”
  我心头一震,原来柳阳是为了这个才与我“疏远”。我想到如今子长不知身在何方,又想到我就要因为一道圣旨而进入曾经遐想无限,心向往之,现在却恐惧不已的深深宫禁之中。我无言以对,柳阳却不死心的叫着我。
  我原本不想说什么,毕竟不是柳阳的错,她也无可奈何。而我也坚信,她逃不出时代的束缚,她一定会妥协。因为,连我都妥协了。但柳阳的眼里溢着渴求的神色,我想了想,说道:“其实,即使没有你和子长婚约一事,我们也终难成好事。总会有人或某些因素破坏我们。你大概不知道吧,如今子长还……生死不明。”
  “什么!这是真的么?”她看我一脸没人气的神色,知道问得是废话,“我想,你心里应该是坚信子长大哥生命无尤的。”
  柳阳的话就像一块扔进湖心的石子,荡起层层涟漪后,又和我的心湖相契合了。她的话就是埋在我心底的声音。没错,在子长的《自序》中,就有明确记载——“卒三岁而迁为太史令”,“卒”是指父亲之死。别的回忆可能会错,可是,有文字凭借的回忆绝不会错!
  我脸上渐渐浮现希冀的微笑,柳阳走到我前面看着我,问道:“宁姐姐,你刚刚说的——是谁?”
  “什么是谁?”
  “别装了,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你就别问了,我们,回去吧!”
  “不许走,”柳阳抓住我的衣袖,站着不让我走。“你和我说说,是什么事!你既然能独自一人随司马子长来长安,就说明你敢爱敢恨,不忌怕世俗礼教!你刚刚说的……总会有人或事破坏你们,是什么意思?”
  哦,原来我的一些行为方式在古人眼中美其名曰:“敢爱敢恨。”其实,我已经极力去掩饰我的“特殊”了。
  “阳阳,大汉律例是不是——一人抗旨,全家遭殃?”
  “嗯,是的。怎么了,皇帝下了什么旨?是给你的么?”
  “嗯,所以,我只能接受。无法说‘不’。”
  “什么……旨?”
  当我的目光和柳阳蓦的相碰撞时,她的眼中闪着“我明白了”的神情。然后不再问我,过了一会儿,我看见她肩膀微颤,渐渐剧烈起来。
  “我听说,”柳阳抬起胳膊,将脸重重一抹,说:“皇帝的年龄如今恐怕也四十出头了吧,他都已经是可以做你爹爹的人了,怎么能够……”
  想到“立太子杀皇后”中的才立为皇后就立即赐死的钩弋夫人,我不禁冷冷一笑,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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