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赖上司马迁

第44章


曹达正要去斟酒的手忽然停在空中不动了,他骤然投来深意的目光,像在探寻什么。良久,才说道:“何出此言?”
  “那些人根本就没见过我长什么样,怎知我‘赛毛嫱’?”
  曹达闻言呵呵一笑,但目光只定在我这儿,“那你就让我看看,究竟是你胜毛嫱一筹,还是毛嫱赢你三分。”说着,手便伸过来要摘我的面纱。我一急,连忙拍开他的手。“你该知道,醉意轩的倩娘是有个规矩的!”
  曹达笑了,又开始斟酒。“好,我不强人所难。那你便陪我坐坐,听我说说话吧。”
  我对他颔首一笑,说道:“愿陪君子。”他笑着摇摇头。杜康酒不能多饮,未免曹达喝醉惹事,我不得不叫人换来一壶新沏的热茶。壶嘴热气悠悠,挤出来后很快就散在空气里,消失不见。“不怕倩娘你笑话,我喜欢来醉意轩,绝非为了美貌的姑娘。”曹达说。
  这个,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听他继续说道:“只因为这里有醉人的美酒,和……在这里能一醉解千愁,到底没辜负它名字的深意。哎,我本不是长安人士……”曹达一面说一面有意无意的抬眼看一看我,他说了许多许多。而说的最多的,是他为何要解散他自己的寨子,然后千里迢迢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京都。这些我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初我请田仁帮我找到他时,他都不曾说过这番话;此刻听他一说,竟然觉着兴趣浓厚,听得聚精会神。
  “都说男子薄情寡义,我曹某人却像是个例外。”他像是十分认真又像是自嘲似的一声苦笑,我隐隐觉出他下面要说什么,接着他便又说道:“倩娘,你莫要笑话我啊!我在家乡郢郡时遇到个姑娘,从她衣着来看,分明是个大家闺秀,只不过一看就是个落难的大家闺秀。我起了怜惜之心,继而……继而又生爱慕之意,哎,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只可惜人家看上的是我那家世清白,俊秀儒雅的结义兄弟,而非我这等粗野草莽!正所谓‘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无需多话,他说的不正是我么。我实在不明白,他没事儿跑到醉意轩来叫我陪他喝酒,然后说着这番个人私事,仅仅只是为了向我这个“陌生人”倾诉?我不明白。“他们确是天作之合,可我这心里,总还念念不忘,哎……”
  我不禁有些脸红心跳加速,好在他并不知道我就是他“故事中”的人物,自然就不知道我的心理变化。我暗自叹息,但不管他是否真的念念不忘,我也不是他口中大家闺秀的“宁涵”,也不再是宁涵。
  “她大概不喜欢盗贼出身的草莽之人。正因为如此,我才解散相处几年的弟兄们,只身一人来到长安。不过,解散了我的盗匪窝又能怎样,她早就已经是我那兄弟的人了。我也只能默默祝福而已。只可惜,天意爱捉弄人!”
  “我到长安没多久就听说我那兄弟出了事,好不容易兄弟有惊无险的回到长安了,我该欣喜若狂的。可怎么也喜不起来,因为在我那兄弟回来之前,她又生死不明了。许是她无福消受宫中荣华,也无缘与我那兄弟喜结连理。我这心里也不知,是喜还是哀。”
  他的话像一枚枚尖锐的针,针针都在刺向我心窝。举杯一饮而尽,却是满嘴的苦涩,不知是茶的味儿还是心头有苦意难述。他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倩娘你怎么心事重重,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没。你继续说吧!”
  而他却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只是不再问我罢了。“若她还在人世,若她也听到了我的这番话,希望她能明白,所有爱她的人,都不希望她出事。更不希望她被定下欺君之罪,而枭首示众。”他说完,叹息一声,饮了一杯茶。
  我对他的话既诧异又心存感念。我不知道我们谈了多久,反正太阳早已过了正午高度,改向西斜了。之间,四娘来找过我,看到曹达在一旁悠闲的喝着酒品着茶,气便打鼻子里出来,哼哼唧唧对我挤眉弄眼了一通,见我无动于衷就走了。
  曹达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像是还有话对我说。只见他看了眼别处,真的开始说道:“其实造化最最弄人却还是——有情之人难成眷属。相爱之人无辜被拆,不相爱的两个人却结成连理……”他话未说完,红秀就来了,并打断了他的话。红秀跪坐在我面前,对我用手势比划一晌,又对曹达抱歉的一笑,微微颔首,以示见礼。
  “那曹某人就先告辞了。”曹达起身抱拳道。我还想问问他,可他已经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我心里还盘桓着曹达的话。他的话天南地北,却句句都让我听得懂,只是最后一句话……
  虽然总是对自己说:没关系,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但只要一想到曹达未说完的话,我心里总是胡思乱想,总也放不下。
  我怎么能放得下,当初的一席话大概并非出于本意,始于初衷。暮春的脚步悄然而至,人间最美不过三月天。园中最多的莫过于桃花与迎春,使得小园香满径。
  我终究还是没忍住,求着四娘再次替我“暗访”了一趟太史府,暗中打听了一遭关于他的事情。四娘倒是替我办得不错,只不过,她似乎也像是忍了好久,最终没能忍住的拷问我,“我这人确实不喜欢强迫人,不过,你总得给我个说法,我总是莫名其妙的跑来跑去,这究竟是为哪般?”
  我只是无力的摇摇头。既然斗不过强大的时代压力和无形的心墙,既然决定忘记,又何苦自己找郁闷?四娘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得出你有什么让你……既让你痛苦又让你放不下的事。少年人的烦恼苦闷,至多不过情之一字。或许,是我想错了,但愿是我想错了!”
  我底下头,不敢看她。因为她已经看出了一大半。忽然,一颗滚烫的泪滴在手背上,接着,又是一滴,两滴,直到数都数不过来了。
  “哎,一个沅芷,一个你,都是往自己心里倒苦水,何苦呢……”
  我用帕子蘸掉脸颊上眼泪,才抬头,“四娘,有些事情并非我不愿说,只是难以说得清道的明,说来只会徒增无端难受罢了。你是个通事理的人,你能理解。我不想多想,先回房歇息片刻去了。”
  四娘叹息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只对我点头挥手。
  近来对任何事情都了无兴趣,唯独举头见月时,看着那一轮虚无缥缈的凄清冷月,心里头倒像是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寄托。事情过去快两个月了,该冷却的也冷却了些,再加上北伐匈奴的军队班师回朝,而且是告捷而归。武帝指不高兴得不得了,忘了我那茬儿事。
☆、第三十六章  却道相逢为别离
  窗外连绵起伏的屋宇已看的黯然失色,倒是街景,日日都不同。手中绢帕上两行字在肆虐的狂风中摇曳,时而出现“伯劳”、“难复”等字眼。
  绢帕上的画像是我在画了毁,毁了再画的无限循环中勉强坚持画下来而没被我撕毁的一幅,画像旁是两行字迹认真的隶书:东飞伯劳西飞燕,此生难复相见。脑海中还会不时的浮现记忆中在怎样的场景里他所出现的怎样的情态。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泛舟而歌和月下吹箫。回忆是一面交织的大网,一个个画面便是相互交织的丝线,有时候往往丝线会错综交织,互为记忆。
  不论记忆怎样交错,我都无法忘却。这就是四娘所说的“自己摧残自己”。宁愿难过,也不愿忘掉。
  有时候,我还会想这么一个问题——如果这一切都是命运,那么,造成我的这种命运的根源在哪儿?依旧是时代的局限么?这个问题是个迷,我既想解开它,却又十分恐惧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
  当我回过神时,手中的题词绢帕已经不知所踪,像是从这窗台上吹出去了!外面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我急急出了门去,绕了个把弯,从侧门出去了。街道对面酒肆门前蒸馍摊的伙计正忙得不可开交,一旁的大树边拴了几匹马。其中有一匹十分特殊抢眼,因为它全身都是枣红色,精气神也特旺;别的马要么呆立着不动,要么蹲着休息,唯独枣红骏马不是抬头嘶鸣,就是跺蹄甩尾,没一会儿消停。而我的绢帕恰恰就飘落在枣红骏马脚下,说来这枣红马看着还挺眼熟的,就是想不起来是否曾在哪儿看过。
  我朝着那枣红马走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啊!我怎么就那么笨呢,这浑身发红的毛色,那么明显的举止特征,我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这个时期……应该已经有了汗血马!
  却又觉得这一闪的念头还是不对,又或者不全对。
  绢帕上的那笑容粘了好些泥土,只可惜那微笑一动不动,只呆呆的看着我,看着一切。我将它收进袖中,刚转身欲走,结果与人迎面相撞,额头一震,头晕乎了好久。眼角余光中,我看见与我相撞之人抬了抬手,我眉头微蹙,抬头看去。
  很熟悉的面孔,却丝毫没有印象,或者说印象不深。这个身形高大,面容冷峻,却十分年轻的身影太过有特色,我能确定我不认识他,但我见过他。在我抬头看他的一瞬,我发现他的神情变化很剧烈,他眼中包含着太多的情绪,我猜不透。他身后还有几个看上去特精神的男子,只是年龄不一,且都比他大。
  “宁涵!”他一下子就叫出了我的名字,语气里透着三分疑惑七分震惊。他……,“公子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他怎么会认识我?
  “咱们霍公子什么时候改性子了,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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