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

进医院后，我被送去缝针。然后吊了一瓶盐水。
    下午从医院出来，我托人查到了兰凯的下落。他现在被临时关押在省委办公厅附近的公安分局，协助警方调查。
    我开车直奔公安局。
    “我来看个人，今天中午送进来的，头上有伤。”我对看押班房的同志说道。
    “颜秘书，您看这。。。程序上，这个犯人还没有接受探监权利。”
    程序上？也就是说，不安程序来的话就可以探监了。我掏出钱包拿出五百块钱塞进桌上的报纸叠里。看守的警察思考了一会，犹豫的看看我。
    我指了指手表，伸出五个手指，表示我只需要五分钟。
    那看守的警察将手伸进口袋里掏了一会，将一盒烟放在桌上便拿起报纸走了。
    我拿起那烟盒就看到下面有张磁卡。
    “凯哥。”我用磁卡打开班房走廊的门。巡视了里边为数不多的牢房，发现兰凯被关在一个小号里。
    “小宇，你怎么来了？”兰凯激动得紧紧将我的手握住。
    “凯哥，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顾不得叙旧，希望能尽快问到有用的信息。
    兰凯简短的叙述了事情经过。临走前我嘱咐他，提审的时候什么都不要说，等到我搞清楚上面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再通知他。
    回家的路上，我回想兰凯的话。他三年前去当兵，去年复原回家后去一家保安公司做安防设备营销。妹妹兰慧患了白血病，需要巨额手术费。兰凯为了尽快弄到钱，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后来有人说让他去撞一部车就给他三十万。所以就有了今天的事。
    我想来想去决定先去找叶叔谈谈，叶叔去柳山演讲这会儿应该刚回家。想罢调头往市委大院开去。
    我站在叶叔的书房外敲门道：“叶叔，是我。”
    “小宇，快进来，伤势怎么样了？怎么不在医院住两天？”叶叔关心道。
    “没事！小伤，缝了几针。来找您之前我还合计您今晚得在那边开会呢，看来我运气不错。”
    “你小子，少来，我的行程你不是不知道。哦对了，你阿姨正在熬汤，本来说等会给你送医院去，既然你小子跑回来了，那等会好了到客厅喝汤去。这几天你别上班了，好好休息。”叶叔一面说一面给我推来他桌上的烟盒。
    我点了一支烟，在沙发上坐下来，书房陷入沉默。
    “你小子火急火燎的从医院跑回来不仅仅是为了抽根烟吧？有什么事情就跟叶叔说。”叶叔的口气亲近得就像在对自己的儿子。想我今天救了他一命，又制住了袭击的人，总还是有报酬的。
    “叶叔，我有个请求。”酝酿了半天，终于开口。
    “有什么事就说！什么请不请求的。”
    “我想跟您要一个人。”
    “要一个人？”
    “今天那个，袭击政府车的。”我稍微犹豫，还是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让我放了他？”叶叔用疑问的眼神看了看我。
    “是这样的，他是我一发小，人不错，这么做是为了弄钱给妹妹治病。”
    “恩。这个我已经想到了，市公安局长跟我打过招呼。可是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人是不能就这样放的，就算能证明他不是主谋，至少也要承担故意伤害罪的刑罚。”叶叔想了想道。
    “我去查。”
    “这种事情交给刑侦就好了，你也不用跟着和稀泥。等事情查清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叶叔道。
    晚上回到家里，叶子看我走路一瘸一拐的，急忙过来扶我。
    “你怎么了？”
    “没事，中午不小心摔倒让钢筋扎了腿。”
    “快让我看看。”叶子说着就要解我裤腰带。
    “真没事！我的总经理，您就别操心了。”我赶忙拿开她的手。不然等会就要没完没了了。
    “别逞能啊，有事吱声。”
    “难道您是担心我受了伤一会那啥不行？您就放心吧！等会一定给您伺候得舒舒服服。”我开玩笑道。
    “都伤这样了还满脑子**！死色鬼。”说罢准备去给我倒水。我牵住叶子的手一把将她拽到怀里。今天发生的事。直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只有抱着叶子，我才能安定一些。兰凯也够凶狠的，为了妹妹敢玩命。
    “叶子，明天请假跟我回家吧。”暗紫色的大床上，我对怀里的叶子说。
    “回家？”
    “嗯，回家。”
    第二天一早。叶子打电话向公司请了假。我开车带着心爱的女人去了我的老家。天池市。天池市是一个拥有三十万人口的地级市，距离南华市三百公里。我在这里出生，三岁被爸妈接到北京，八岁的时候爸妈去世，我又回到了这里，一直呆到初中毕业。
    我家在市区老街的街尾。
    车缓缓开进窄如巷子的街道，看着妇女门在门口搓麻将，洗菜，聊天。已经被禁止使用的蜂窝煤在这里还能看到某户人家门前堆放着些许。除了有些家盖起了楼房买了轿车，大部分居民和过去一样。
    我在自家门口停下车。
    “哟，这不是斯宇嘛！哎哟，大小伙长的是越来越俊啦。”我刚一下车，隔壁的大婶就跟我打起招呼。
    我让叶子把车上那些糖果都拿下来分给大伙。
    掏出被摸得发亮的铜钥匙，打开了家门。
    门外照进来的光线暴露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土。墙壁上爸妈和爷爷的遗像早已经变得模糊。此刻我没有太多的感觉。
    叶子走过来靠着我的肩膀，她似乎比我更为这陈年老屋而感伤，又或者，是因为我的家人。
    我没有进去，在门口点了三支烟立在地上，对着遗像鞠躬后便离去。
    我跟叶子走到兰凯家门前。敲门后发现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
    一个花白头发的妇人坐在阴暗的屋子里，眼神涣散，给人以绝望的感觉，可又像是在期盼什么。不知是她没有察觉有人进来还是她根本就没有理会的心思，从我进门她根本没看过我一眼。
    顷刻间眼泪夺眶而出。
    “干妈。”我颤抖着叫到。
    妇人的眼光突然闪动。手也颤抖起来。
    “小宇，是小宇吗？”妇人似乎视力有障碍，但整个身体的语言仍然能够表达她的激动。
    我终于看清楚了。干妈所谓的眼神涣散其实是得了白内障，而且情况很严重。我心想这年头白内障切除手术都这么便宜了，怎么还拖这么长时间。
    “干妈，您眼睛不方便怎么不到医院治呢，这白内障花不了几个钱的。凯哥也真是的！”
    “小宇啊，你别怪啊凯，是干妈硬拖着不去的。慧慧得了白血病，现在医院已经有合适的骨髓了，可是人家家里头说要十万块钱，而且手术费又是一笔巨款，慧慧医院里每天的开销还得花，我这都老不死的了，能拖就拖会吧，这啊凯出去筹钱都走了一个月了也不见有消息，这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啊。”
    这帮孙子，趁火打劫！国家法律明文规定不能买卖器官血液，真他妈是人为财死。
    “干妈，咱现在先到医院看眼睛。慧慧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只要有救就好办，救命的时候最怕就是有钱没药。
    说着让叶子给干妈稍微梳洗了一下然后带着老人去医院。
    兰慧在市民族医院，由姑姑照看。花了两天时间，把兰慧转到了市住院部，然后把手头上的一万多块现金全留给兰慧的姑姑。卖血的那家人，经过我找人威逼利诱加开导，终于肯把价钱降到五万。
    回南宁市的路上我问叶子：“我们公司现在有多少流动资金？”
    “减去你要提出来还贷款的七十万，大概还剩五十万吧。”
    “明天划三十万到我私人户头里，对了从还贷款的那70万里提先。”
    “好的。”此刻叶子和我一样，心情沉重。
    叶子是个懂事的女人，从来不过问我不提的事情，而且平常话不多。好女人最难能可贵的一点哪，可是令我郁闷的是，她的这一点不仅仅表现在日常生活中。在床上的时候也总是双唇紧闭，无论如何*，我只能从她的呼吸中判断她对这种程度的性生活是否满意。有时候这让我觉得自己在强奸一个充气娃娃。你越快它的换气速度也越快越激烈。
    晚上和叶子买了些水果和菜到叶叔家里吃饭。为了求叶叔给我办兰凯的事情还有给我未来的岳母留个好印象。我亲自下厨做饭。
    我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开始娴熟的切起菜。
    “你做饭怎么还要抽烟啊？烟灰做作料，难道还另有一番风味？”叶子进厨房来洗水果，看到我边抽烟边切菜，开玩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你知道国产007为什么能一刀切好猪肉并挂起吗？其实不是因为他那把刀厉害，而是因为他叼着烟状态好！”瞎掰，哈哈。
    “人家一刀能切断盔甲，你怎么不试试啊？”
    “现在的人都穿防弹衣，改用枪了！”我把西红柿切开放了一片到叶子嘴里。
    弄了近一个小时。菜都上得差不多了。端了最后一个汤上桌，把围裙一卸，开始大肆胡侃起自己的菜
    “好了，都齐了！五柳鲤鱼，梅菜扣肉，凉拌青瓜，炒小白菜，爆参鸡片，这最后一个汤呢，叫做红海！”我偷偷看了看叶叔和叶母的表情。一个是不可思议，一个是赞赏佩服。
    “咦？颜斯宇，你的红海汤怎么和白开水一样什么料都没有啊，而且也没颜色，为什么叫做红海？”
    “哎！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的。”说罢，我拿起手边的红酒，往汤里倒了两匙。
    汤的温度很高，酒倒入后迅速扩散，整碗清水转眼变成艳红色。。。。。。
    “原来如此啊，呵呵，还挺漂亮的。”
    “试试吧！”
    看着叶子一家三口将汤入口。顿时表情不约而同的变得惊异，然后是满足。
    “我要学！”叶子首先开口。
    “小宇，这汤很不错，入口清香爽润，汤水清纯无淀，汤中上品。”叶叔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锅汤花了我二百多块的材料，配方乃我细心研发，虽然不是极品，说是上品自然也不为过了。
    “小宇，原来你厨艺这么好啊！我做了二十多年的饭还没这么好手艺，真是难得！”叶母喝了一口汤继续道：“这汤应该用了不少干料吧？可是汤水为什么这么清？”
    “此汤以干贝，香菇，人参，乌鸡为主料炖制。至于汤水清澈，只不过是下料的时候用纱布裹了几层，砂锅边上又垫了很厚的滤纸而已。”我慢慢解释道。
    三人一起佩服的点了点头。
    “这倒好。你小子，一个人把我秘书保镖司机厨子全当了，人才可贵！人才可贵！”叶叔打趣着端起瓷碗开始吃饭。
    一桌人有说有笑共进晚餐。看上去车祸的事情叶叔未曾在妻儿面前提起。
    再次踏入叶叔的书房，我已能够无拘束地站在书柜前默读着一部部珍本的大名。
    “你要的那个人，可以开脱政治干系了。”叶叔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
    “那我先谢过叶叔了，改天您想听什么歌，吩咐一声，我一定给您找到。”我心中一阵惊喜，连连道谢。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就算极力掩盖一些比较有的争执的论点。程序上，他至少要接受无意伤害罪的刑罚。不过我已经让人去办了，当成意外伤害罪处理，刑期应该不会超过半年。”
    半年就半年吧，一个省委领导能如此大度，我已经相当满足了，总问天要价让他没有台阶下。毕竟人家是做领导的。何况任何人都要讲究法律底线。
    “小宇，车祸的事，内幕复杂，可能会扯出很多高官。你现在刚起步，不必要蹚这浑水。”
    “那，叶叔的意思？”
    “你先到下面去避避，就和当初李书记让你到这里来一样，去镀镀金。”
    “叶叔的意思是准备把我发配咯？”
    “是不是发配你自己能体会出来。就不用我多说了。”
    表面上，节节下放。实际上步步高生啊。呵呵，心里挺乐。
    “那我去哪？”
    “天池市。”
    “实不相瞒，前两天我已经回过一趟天池了。探望了两个人。”
    “和那个撞我车的小伙子有关吧？”
    “还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既然如此，那你就说说看，这两天下天池除了探望两个人还有什么别的收获呀？”
    又打妙语。
    “那个，考虑到我现在的能力，和南华市的情况，我自己也想到下面去看看，而且，其实还有个比较重要的原因。我想家了。”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个情种。不错。那你这次下去探到了什么差啊？
    “天池纪委，天池市纪委二处和三处都缺一个处长，二处处长退休，三处处长下调到地方县城去了。”
    “纪委可是比较有压力的部门，你可想好了。”
    “我是您栽培的，至少您得相信自己的判断啊。”
    “马屁精，你先休息吧。过两天安排好后你到我办公室来拿推荐信。至于具体的安排，你到天池市纪委报道以后直接听从地方纪委书记的调度便是。这两天你就把手头的工作跟罗秘书交接一下。”
    我会意的点了点头。其一是我完全接受这一安排。其二是表示我对叶叔的言外之意表示理解。他说的让我听地方纪委书记的调度，意思是说地方的事情如果没有正当理由上面不方便直接干涉。另一方面，这不方便直接插手的意思便是，下去了一切都要靠自己，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就不要求救。听起来有难度啊。
    有时候我都怀疑叶叔已经把自己变成一个政治电脑了。所有事情都用复杂深奥的编程分析组合。就连在家和我说话都当作公事。
    一想到准备要下调，单枪匹马战斗。我心里不觉多了几分警惕。晚上给京城打了电话，把我的情况给景锋大致说了。求他给我发几套专业监听设备。这些东西以很肯能会发挥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