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

第十五章


我把报纸卷成一卷,继续看戏。
    “你跟那女的都那样了,还来找我干什么?”女孩说话越来越大声,对面马路有几个穿校服的学生停下来观望。现在是放假时间,只有少部分学生参加补习,如果是正常上课时间,恐怕马路都爆满了。
    “那你跟193班那男的又怎么回事?你说啊!”
    “我跟谁怎么回事用不着你管,快放开我。”
    “是么?在床上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这么说?”
    我摇摇头,现在的高中生,哎••••••
    啪,一声脆响。女孩一个耳光打在男孩脸上。接着说道:“黄远航你别太过分了。”
    黄远航。我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黄凌志的弟弟,实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这种弟弟,当哥哥的就算自己不作威作福,恐怕也要整天提着卷筒纸随时准备为他擦屁股。
    “过分?”黄远航露出一副流氓的笑脸,随即突然拉着女孩的项链让她的脸靠近自己,那项链的坠子是一个闪亮的水晶海豚。黄凌志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海豚坠子,继续说道:“你就像这闪亮的海豚一般得人青睐,跟了那个小废物不觉得委屈自己吗?”
    女孩没有回答黄远航的话,眼神越发厌恶的盯着黄远航。
    黄远航被盯得发毛,用凶狠而低沉的声音对女孩说:“连你都干扇老子耳光了,信不信老子杀了你。”说完便放开女气愤的走了。
    女孩揉了揉被项链勒疼的脖子,眼眶里闪着泪花。
    “你小子的看什么呢?***你都想尝一下味道?”魏哥从他的黑色Q7里探出头来向我嚷道。我啧啧嘴,心里感叹这个小开的好味生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还嘴道。
    “小弟你还别介,要是老哥我嘴里真吐出象牙来你见我一面还得买票。”
    以前认识魏哥这么长时间居然不知道原来他比我更不要脸。
    我从车上把准备进贡的货都拿出来。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有说有笑的往教师住宿区走去,引来不少学生的目光。
    天池高中罗校长热烈的接待了我们。具体说应该是热烈的接待了魏建国这个教育局局长的公子。一番轻谈后,我把礼品放在桌上,又打了五千块红包。最后罗校长很爽快的答应了让兰慧按照正取生待遇入学。我跟魏哥道过谢后便起身离去。
    “晚上一起吃饭吧?”
    “不了。约了人。”
    “你小子这么多年没回天池,一回来就天天有约会,什么时候也把靓女们带过来给魏哥我瞧瞧。”
    “魏大少爷,您身边的美女数都数不过来还管我调人?”
    两人在天池高中门口抽了一根烟,胡侃一通后便各自驱车离去。
    傍晚六点的时候常欢给我来了电话说在地王广场南边的巷子口等我。我到金店买了一条三千多的铂金手链,然后驱车往地王广场南边去。地王广场南边,过一条马路就是常常的爬山楼梯,那楼梯上面就是金城公园。想起那天晚上和常欢在金城公园韦拔群雕像下缠绵,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
    常欢里面穿着CK的短装衬衫,外面套了一件短袖休闲小西装,白色的短裙和高跟鞋将本来就美丽的女人衬托得更加楚楚动人。我将车缓缓在她面前停下,上车前她突然往身后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后迅速拉开车门钻进来。她这个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搞笑的动作并不好笑,我甚至有些难过。
    自从零一年市公路局修了天池到宜州的一级公路后,路程缩短到八十公里。一个小时的车程中常欢只说了两句话。
    “在你眼中我是坏女人吗?”女人两手紧握着手里的提包,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自卑,惭愧。从侧面看上去她那清澈的眼睛,高挑的鼻梁,清晰的棱角,额前垂下的刘海,通通都像是被忧伤浸泡过。她前胸的起伏让我甚至觉得身边的这个女人连呼吸都充满内疚。其实常欢无论里外看上去都是个好女孩,只不过她自己无法接受的是她将自己的肉体出卖给黄凌志和杨力,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尽管如此,她却无法停止自己的行为,这种纠结就像她现在双手紧紧抓着手提包怎么也无法分开。
    我没有说话,伸出右手去握住她用力得发白的双手,单单是那样都让人看着心疼。
    “谢谢。”这是常欢在这一个多小时车程里说的第二句话。
    常欢感受着从这个男人大大的手掌传来的温度。心里有难言的感动。这只手跟黄凌志和杨力的肩膀虽然都是血肉之躯,可感觉上却有着天壤之别。此刻的她很想一头撞进身边这个男人的怀里狠狠哭一场。
    沉默着开车想自己的事情。这两个月我的开销粗略算算有六七十万,卡上的钱已经寥寥无几。现在南华市我的的工程公司在叶子和她表姐的努力下已经有了很好的收益,虽然眼下我还是环宇公司的大股东。但自从我到天池纪委后已经做了一个多月甩手掌柜。仗着自己是大股东,把公司当做提款机总不是办法,这么做也不地道。等丹县这个案子结了,让兰凯在天池开个分公司。叶子和她表姐也辛苦,南华市的公司打算分一半的股份给他们。
    宜州市天上人间酒吧门口,常欢挽着我的手,顾忌的看我一眼。见我不反对便大大方方的带我走进酒吧。大厅里基本都是来参加常欢朋友生日的,大部分为女孩,年纪都在二十上下,没有男伴的女孩成群结队,带着男伴的情意绵绵。
    寿星见自己的好姐妹带着一个英俊的男子进来,立刻跑过来迎接。寿星穿着漂亮的碎花连衣裙,笑眯眯的和颜斯宇打招呼。然后又去拉常欢。一群女孩子纷纷质问她为何私藏帅哥。常欢表面上受用,可心里却不知是喜还是悲。
    我适时拿出了之前买的手链送给寿星。那气质不凡的手链套在女孩手上引来更多人的羡慕和妒忌。
    席间我很少说话,但毕竟是生日宴会。我下意识的想找些推波助澜的事情增加气氛。扫视了一遍酒吧,发现角落的一个高台上放了一台黑色三角钢琴。我把西装的扣子解开,向钢琴走去。
    我已经有一年时间没有碰过钢琴,黑白相间的琴键在灰暗的彩灯下多了几分惆怅的感觉。我抬起左手按了一个C大调,却想不出唱什么歌。琴声一响,整个酒吧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小小的舞台上。
    我呆呆的望着键盘,叶子温柔的笑脸浮现眼前。我拨通了叶子的电话,把手机放在钢琴上。
    DaDaDaDaDaDaDaDaDaDaDa
    我大概未算学懂保护别人才无名无份以致我们拖拉至今
    令你未放心全程做我一世情人彷佛还未够相衬
    大家忙多么漂亮理由爱不够只不过是借口
    凭我爱你这么久亦没信心走出教堂没理由
    为何未够好请听我预告就算跟你未游尽花都
    可给你的都会做到并未求什么惟一志愿想你安好
    谁能及我好我也想知道就算这相貌从未讨好
    总可当跟椅垫共老任地厚天高
    回家也都想得到拥抱除非这感情你不希罕太易得到
    明日若然你要我抱一抱
    明日亦无法遇见更好我答应最早来到
    一曲合久必婚落幕,全场掌声雷动。合久必婚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希望。纵然叶子在我心里已深深的烙下印子,但对于我们的未来我却毫无感想,是我太年轻,还是我们之间本来存在着差距。
    弹完曲子后我走到吧台前要了一瓶啤酒边抽烟边喝。这时候常欢的电话好像响了。她掏出电话看了以后迅速往洗手间走去。我也跟了上去。
    穿过走廊后酒吧里的嘈杂声立刻减小。常欢进女洗手间里接电话。
    “我在外面参加朋友生日。”
    “买笔记本电脑?爸爸现在在医院里要花很多钱,你每个月的生活费又要两千多,还总不够,你当我这个姐姐是提款机吗?”常欢说着说着便有些激动。她努力平复了心情,心想当初自己上大学的时候父母就有些反对,说一个女孩子没事别那么多书,毕竟后来还是允许了。现在弟弟在成都读大学,父亲又病倒在床,自己就当是尽义务了。
    “要多少?”常欢叹气,但还是答应了弟弟的要求。
    “七千,恩行我知道了,过两天给你打卡上。”
    挂了电话后常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光鲜俏丽的外表,憔悴的心灵。
    那天晚上我带常欢去宜州市龙江宾馆开房。她醉的一塌糊涂,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我在她钱包里拿了她的身份证去登记,然后连拉带扯的将她弄进了客房。结果她毫不客气的就吐了,幸亏我动作快,及时把垃圾桶给她送到床头。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何苦呢?”我边给她倒水边关心的问道。我知道她已经心软了。对于通过常欢从黄凌志那里得到点有用的东西,我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你相信酒后吐真言吗?那天晚上常欢把她堕过两次胎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然后一直哽噎着说不出话。
    我喂她喝了半杯水问道:“你不会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吧。”
    常欢揉了揉双眼,仰面看天花板。她白皙的颈脖和胸口因为衣衫的敞开而乍泄了性感。
    “高考的时候我考了全年级第一,分数可以上清华。但是因为学费的问题,我只读了个普通学校。大二的时候渐渐了解了国外的生活。那时候我特别向往出国,去澳洲读研成了我唯一的梦想。可我还没毕业呢,爸爸就得了肾癌,进医院趟了几个月,刚好弟弟又上大学,整个家庭的重担就落到了我的肩膀上。为了给爸爸凑够换肾的钱和弟弟的学费,我只能出此下策。”常欢毫无感情的说道,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切都无关痛痒。
    “你记得我在韦拔群雕像下说过的话吗?黄凌志给你的,我也能给,或许我能给你的更多。”
    “我相信你能给,可是我没有资格要。”
    “肾癌我也了解一点,不如这样吧,我给你算一笔账。你爸爸的病要换肾,至少要个十五二十万,你弟弟的学费又是五六万,加上你要去澳洲读研的学费和生活费,最基本的算下来起码要四十五万。你最先考虑的是要挣到你爸爸的医药费,加上同时你还要养一个弟弟,以你现在的能力至少要两年时间才能挣够你父亲的医药费,那时候恐怕为时已晚。”我拿来湿毛巾,给她把脸和脖子擦干净。
    听我这么一说,常欢顿时酒醒了不少,她睁大了眼睛望着我静待下文。
    “我可以一次性给你五十万。你也不用考虑你有没有资格要我的钱,因为我不是白给。你先拿二十万给你父亲治病。这二十万你不用还,但是有个条件。我要你拿一样黄凌志最在乎的东西,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拿到这二十万以后你立刻申请去澳洲的签证,剩下的三十万算是我借给你,等你从黄凌志那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后直接给你打到账户上。那样你就可以去澳洲读研了。至于那三十万,你什么时候有了给我还上便是。”我一口气将话说利落了,对于常欢和杨力的事情,我始终没有提起半句。这对她而言,不过是有一条痛进心头的疤痕。
    “你这么相信我?”常欢怔怔的看着颜斯宇,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无比兴奋,终于有一个人能够在一瞬间解决她的痛苦。他感激这个正在为自己擦脸的男人。
    我盯着女人的双眼看了半分钟。哭笑不得的说了一句“你的眼睛不会骗人。”
    我坐在床边跟她谈了一些轻淡的话题,直到她慢慢睡着。给她盖好被子后我起身离去。顶着漫天星星一个人开车回天池。
    路上我突然想起来丹县那个案子我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给兰凯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今天下午的调查情况。兰凯说今天下午的收获就是按照我的吩咐,确定了丹县财政局局长就是黄凌志的舅舅,晚上跟踪黄凌志的舅舅关万年的时候发现他和一个年纪相仿的人在一家小酒馆喝酒,那个人就是接待冯筝调查组的丹县常务县长赵明章。我对兰凯的办事效率很满意,表扬了他两句。然后跟他说了我之前想到的事情,也就是案件的举报人。我和三处的下属们看到的是黄凌志修改过的。尽管凭想象可以断定案子十有**是和财政和县委部门有关,但至少得知道原版的举报信上都写了什么,只要找到那个举报人,那就是一大突破。
    深夜一点,有人不眠。丹县一个小酒馆里,大门紧闭,屋里仅仅了一盏白炽灯,灯的正下方是一张小餐桌,桌上摆了两碟下酒小菜和一瓶白酒。两个四十过半的中年人正在低声商量着什么。
    “老赵,案子是那个刚从省里下来的省委书记秘书颜斯宇接的,这调查组提前一天到来,我们都毫无防备。好在今天你先去接待了他们,不然我真担心他们直接查到财政局这里来。”关万年心有余悸的说。
    “万年,你在天池市那个外侄子黄凌志不是颜斯宇的顶头上司吗?这个案子黄凌志怎么直接下来查,自己人来事情就简单的多啊。”赵明章边夹起一颗花生米往嘴里送一边说道。
    “这不还有下属吗,我那个外侄子和颜斯宇差不多一个时间上任,跟下面的组员都不是很熟,如果让他自己带组下来调查,也怕到时候组员们意外查出点什么,自己捞不到好处不说还惹得一身骚。所以才把举报信做了手**给颜斯宇。”
    “他妈的,话说回来,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把事情给捅到市里去了,按理说知道这事情内幕的就我跟你和路一鸣三个老同学,那些办事的人不也都拿了封口费吗。难道知道这事情的还另有他人?”
    “怪只怪我们胆太大,把那笔赔偿款当做没发生过一样给吃了。按道理说县委里的人应该都以为我财政局这边把赔偿款下放了才是啊?莫非是那个跟你平起平坐的郑华?其实我最担心的是,我们把送到天池的举报信给改了内容,案件单一指向路一鸣。他如果知道我们这么对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听说他现在还没有出去,好像躲在旁边的天峨县。”
    “郑华虽然是不怎么舒服我,但是他是个不喜欢多事的人一直都持中庸之道,而且就像你说的县委里的人都以为资金已经下放到厂方了,要贪也应该是陆一鸣贪。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我们把责任都推到了路一鸣身上,如果被抓了的确很有可能会将我们俩全盘托出。”赵明章话到点上,两人愕然一惊。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们都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的老同学如果被抓了还能够守口如瓶。两人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调查组的进度。而且。。。。。。”
    “而且我们要在调查组之前找到陆一鸣,一定要想办法弄走他,让颜斯宇的调查组查天去。”赵明章急切的接过了关万年的话。他口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生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如果路一鸣知道了举报信被改得矛头都指向他,那他逃脱的希望一下就减少好几成,如果他把心一横转做污点证人。要是那样的话只能不择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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