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终成画

26 我回不去的是你的一段旧时光


候机大厅里安若不断打给周旬的电话都是关机,所以安若干脆发了三十条——小旬,等我,我会回去。
    林菀可以理解安若想要去看苏韫的急迫心情,但是无法理解的是安若去英国竟然报了一个旅游团,无奈撑住脑袋问安若:“您那是人脑袋吗!不知道出国该怎么办找孟姜或者林珩啊,怎么就能跟团走呢!你究竟扔下一个要死要活的周旬是为什么?是为了去看伦敦大桥的?!”
    还没等安若辩解,林菀就因为太生气撩了电话。
    安若听着忙音许久才反应上来,呆呆地望着手机,屏幕上是苏韫的睡脸——安安静静的,仿佛一个乖孩子的苏韫的睡脸。
    飞机上坐在安若身边的是一个看起来不大实际年龄也只有二十岁的男孩子,安若看着他有些惊奇,一眨眼那些当初稚气未脱的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算一算安若十八岁的时候这孩子也才十三岁,那年小旬十六岁还没到,他们在这一年的岁末初识,没想到一晃已经八个年头。
    实在不愿用“岁月如梭”诸如此类矫情的文字去描绘他们的光阴,只能感叹一句,真的不知不觉在一起好久。
    这么算来林菀和孟姜在一起也八年了,他们俩用了一个抗战的时间来谈一场感情,没有离散,真是难得,多好啊。他们几个这些年四分五裂,总算有一对是一直在一起,没分离,也算是老天眷顾。
    身边的男孩突然叫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倒是和漂亮的小旬有一丝的相似,男孩说他叫杜梓潼。
    安若惊诧的歪着头重复了一遍,肚子痛?!
    写在纸上安若才理解,于是也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杜梓潼说自己是来看生病的朋友,因为没出过国,所以慌张之下报了旅行团,安若像是找到组织了一样,拼命点头表示赞同。被杜梓潼询问来意时只回了一句,探病。
    也许是小旬和苏韫都太过漂亮所以她的眼光也变得高了起来,眼前的男孩子虽然敌不过小旬和苏韫好看,但是眉眼清秀,总是笑着眉眼弯弯的样子开朗得不像话,倒是讨喜。
    安若和杜梓潼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心里紧张的不得了,而杜梓潼还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很没出息的吐了,连她的口袋都吐满了。
    丢脸了,低着头害羞的笑,这就是杜梓潼。
    丢脸了,谁也不理发脾气,这就是小旬。
    丢脸了,摆摆手删除记忆,这就是苏韫。
    安若看着杜梓潼突然笑了,原来真的是一人一个样。
    那在他们眼里的安若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又会不会是每个人眼里都有一个不一样的安若,形象不同风格迥异。
    下了飞机和导游说了一声,杜梓潼就和安若出发了,不过人生地不熟的语言还是半通半堵的没法好好沟通。安若拿出电话卡说不放心家里要打个电话,于是让杜梓潼等在电话亭外面,自己给张嫂打了电话。
    “张嫂,小旬现在怎么样?”
    “安小姐,少爷已经从你家搬出去,回家了。”
    安若明显听到自己的心咯噔一声,接着问:“小旬,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吃药?”
    “饭都有定时吃的,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食欲,但是还是会吃下去的,药的话,我也是看着他吃了才走的。”从前小旬一定是偷偷将药扔掉过,所以张嫂才会这么在意。
    “小旬现在气色怎么样?还在……生我的气吗?”
    “这个……”
    “张嫂,你一定要告诉小旬,我会回去找他,一定!一定!让他乖乖等我一下。”安若说的焦急,心都快飞回去了。
    张嫂连声说好,这才挂掉电话了。
    安若从电话亭走出来的时候连魂都丢没了,呆呆傻傻的身体也是摇摇晃晃的站不稳。
    杜梓潼担心的问她,你还好吗?生病了?
    安若勉强微笑,摇头说没事。
    杜梓潼就说她是因为饿了,于是就从背后像是变魔术似的变出两个汉堡包,递给安若一个自己吃一个,吃东西的时候依旧是笑着的,弯弯的眉眼成了一道彩虹桥。安若抬起手臂捏捏杜梓潼的脸,像是白面团似的,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苏韫总是喜欢捏自己的脸,没个够。
    按照林珩给的地址,安若和杜梓潼沿着大道边问边走,实在累了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挺尸。杜梓潼突然特别忏悔的说:“当初老师让我们好好听课,说是现在学的知识将来一定会有用途,那时候我不信,虽然现在我依然觉得大部分的知识都是摆设,但是却深切的觉得应该对英文老师道歉,我真是误会他了,当初好好听课就好了,多背几个单词就好了。”说的时候像是忠诚的信徒,满脸祈愿。
    安若靠着椅背仰着头看天的脸突然笑了起来,说杜梓潼:“你倒是醒悟的挺快啊。我记得我每次牙疼的时候也都忏悔‘我要拔牙!我再也不用那颗坏掉的牙吃东西了!’可是等着牙不疼之后,我就把这些都抛脑后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杜梓潼抬起仰着的头,看向安若,神情不解。
    安若瞅他一眼,笑着说:“我妈说,那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杜梓潼突然站起来,说:“不然咱们打车去吧,这么走早晚累死!”
    于是安若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正要敲门的时候看到被护士推着轮椅从走廊那头走来的苏韫,他笑着,聊着天,只有那双眼睛找不到谈话的对象。
    时光仿佛逆流,回到十三岁那年,苏韫一个人坐在木质长椅上,护士姐姐让他在那里等着,于是原本笑着的孩子,原本刚刚还那么开心的孩子,突然流泪了,双手抖得厉害,擦着眼泪的袖子仿佛两个已经不够。
    安若远远地望着,小小的她心疼的跟着哭了。上前无声无息的坐在他身边,静静地不被察觉的,陪他哭,陪他害怕,陪他难过。
    只是那个男孩从不知道,她在那里,她就在那里,从来没动过,哭的眼睛都肿了。
    很多年后,男孩变成了少年,少年笑意温存,他说,因为眼泪是温热的所以流淌的时候,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还在那里。
    安若仿佛置身于那年男孩女孩的身边,陪着,就那么静静地陪着。
    护士刚要打招呼,安若摇摇头,陪着护士将苏韫送到房间里,直到护士静静退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苏韫和安若。只是现在哪怕安若就坐在他的对面,苏韫还是看不到。
    安若心想,老天爷,你是多不喜欢我,才会让我吃这么多的苦。明明那么费力的爬到他身边,他的眼前,让他的生活里有我的影子,可是现在,你轻轻松松简简单单的就让我再次消失在他的眼里,你究竟是以怎样一种心情来折磨我的?
    安若想着的时候看着苏韫,嘴角幸福的笑了。
    来之前她想,她要打苏韫两下,骂苏韫两句,捏他的脸,最后抱住他。她想,苏韫现在眼睛不好,反抗也没用。安若这样想着,来了,看到了,却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陪着他看着窗外,看到太阳落下,天边泛出红云,然后轻声对他说上一句,苏韫,好久不见。
    原本是这样计划的,可是小黄毛却突然进来了,吓跑了安若。
    小黄毛问苏韫,她谁啊?怎么哭的那么伤心?
    苏韫摇头,轻声说,不知道是谁,坐在那很久,却一句话也没说。
    哭着跑到医院大楼外的安若看到坐在长椅好像哭过的杜梓潼。两个人都笑对方花了脸,笑声却又一点点的消失在了风声里。
    杜梓潼说:“她……就算在这里做了手术……”最后泣不成声,被安若揽在了怀里,泪水浸湿肩膀的衣服。
    安若在他耳边抽噎着说:“他,已经……就算我在他面前,也看不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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