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宝石

第19章


  “有鲔鱼罐头的味道。”
  她小声说道。她果然是为猫的事上门抗议。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在早餐的色拉里加了鲔鱼,如果不加罐头鲔鱼,我女儿就不吃色拉,这几年来,我们每天都吃,可能整个房间都在不知不觉中有了鲔鱼的味道。”
  我为什么要向她辩解?把人吃的鲔鱼罐头给猫吃并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之前我们还救了她家的猫。
  “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件事不太好说,是关于果穗的事。”
  “我女儿?”
  果穗经常喂猫吃零食。
  “我并不是来告状,只是刚好看到,所以有点在意,觉得告诉你比较好。也许你听了心里会不舒服,但请你务必了解,我绝对没有恶意。那天我在找基曼凯特·伊丽莎白三世时,还有其他几个住户也去丢垃圾,但只有你停下脚步问我,所以,我希望可以帮你的忙。”
  她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场面话,总之,她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到底是什么事?”
  “请你绝对不要往坏处想。”
  她语带讨好地再三声明,我反而有点火了。
  “没事,你说吧。”
  “我昨天在Y车站看到果穗,六点的时候,她站在银色大钟下,就是和人相约时,经常当作标识的那个银色大钟。一开始我没认出她,因为她化了妆,穿了很花哨的衣服,但我觉得她的站姿很熟悉,立刻想到是果穗。我正打算叫她,一个和你先生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两个人一起走去东口的方向。”
  Y车站附近是本市最热闹的闹区,我每年会带果穗去那里几次逛街、买东西,但她平时不可能一个人去那里,更不可能和中年男子在一起。
  “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可能。果穗站的时候,右脚是不是稍微放在前面,重心放在右脚上?”
  坂口太太模仿果穗站立的样子,但果穗真的这样站吗?我一下子无法清楚想起果穗的样子。
  “而且,她的右耳下方五公分的地方,就在脖子的这个位置,不是有一颗小小的痣吗?”
  坂口太太指着自己的脖子,但我不确定果穗那里有没有痣,既然她说得那么详细,可见她很有自信。
  “啊,对了,对了,和她在一起的八成是我哥哥。果穗说想要有一台自己的计算机,但我和我老公都不太懂计算机最新的功能,所以就叫他带果穗去看计算机。因为他们是自己联络,决定日期,所以我一下子没想起来……”
  “原来是这样。因为东口有些地方不太好,所以我想太多了。对了,最近东口开了一家大型电器商店。对不起,我真是太失礼了。”
    “不,不会,让你费心了。”
  我向她鞠躬道谢,她一脸放心地说:“打扰了。”把门打开一条缝,挤出门外。她的动作和伊莉一模一样。
  门关上的那一剎那,我觉得眼前一片空白。可能是刚才绞尽脑汁说谎的关系。
  下班后,我骑脚踏车去车站,买了到Y车站的票。虽然果穗不一定今天也会去坂口太太说的地方,但我还是想去看一下。只要确认果穗六点的时候不在那里就好。
  走出Y车站的剪票口,躲在可以看到银色时钟的柱子后方。五点五十五分。虽然有人等在那里,但不见果穗的身影,只有一名中年男子,看起来像普通的上班族。
  如果那个人在等果穗,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反胃。
  我给她的零用钱并不算少,但她和S女子学院的同学相处,是不是不太够用?不,即使这样,果穗也不可能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小时候,我经常读绘本给她听,也积极参加亲子电影鉴赏会,还给她看了很多人权电影。我们每天有很多话可聊,所以,至今仍然没有感受到其他父母经常烦恼的叛逆问题。
  一定是坂口太太看错了。
  银色时钟响起整点音乐声。六点了。看吧,果穗根本……她出现了。
  她化着浓妆,穿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花哨衣服,但绝对不会错,她就是果穗。不是因为她的站姿,也不是她脖子上的痣,而是那双让我想起上学路上三色猫的淡棕色眼睛,证明她就是果穗。
  她走向中年男子,说了声:“让你久等了。”挽起他的手臂。男人在果穗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不要,不要,不要。即使我在心里大喊,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我必须上前阻止她。
  我鼓起勇气,从柱子后方踏出第一步,立刻听到果穗高亢的声音。
  “没关系,我家的大人也是罪犯。”
  我好像挨了一记闷棍,眼前一片空白。
  因为我们大人也是罪犯,所以她也做坏事吗?难道不感到良心不安吗?还是说,这是她对背叛女儿的父母,对我的惩罚?
  ——果穗知道我偷东西。
  但是,为什么?
  *
  “妈妈,警察说什么?”
  果穗吃着早餐的色拉,问走回饭厅的真由子。色拉上并没有放罐头鲔鱼。靖文也放下报纸抬起头。
  地方版那一页有一小篇车祸报导。
  十日晚上九点多,居住在Y市**町的坂口爱子(三十五岁,无业)被邻居发现倒在路上,目前**分局正朝车祸肇事逃逸方向侦办。
  “警方问我知不知道坂口太太几点出去的,我说不知道。还问我知不知道她为什么外出?因为她手上没有拿任何东西,也没有穿外套,警方可能觉得很奇怪吧。我回答说,她可能在找猫。”
  真由子把草莓果酱抹在从烤箱里拿出的吐司上,放在果穗的盘子上。
  “就这样吗?听说坂口太太在女儿入学考试失利后,和丈夫离了婚,搬来这里,总觉得……”
  果穗咬了一口面包。
  ——坂口太太,伊莉又跑出去了。
  ——啊,我看到了,在马路对面。你看,就在那里。
  ——危险!
  “咦?没有放罐头鲔鱼,你也把色拉吃光了。”
  靖文把报纸折好放在一旁,看着果穗的盘子说。
  “好像没问题了。”
  果穗喝着牛奶,把面包吞下去回答后,对正在厨房装便当的真由子说:“明天开始不用鲔鱼了。”
  “好。”
  真由子回答。昨天晚上刚好吃完最后一罐鲔鱼罐头。
  “吃饱了。今天也要加油。”靖文伸着懒腰。
  “希望可以找到好工作。”果穗搔着他的啤酒肚说。
  “嗯,是啊。”
  “我今天要缴社团费。妈妈,给我三千圆,那是茶点的费用。”
  “这才是你参加茶道社的真正目的吧。”
  真由子回答时,突然发现有视线看着自己。猫在阳台上隔着落地窗看着她。是伊莉,基曼凯特·伊丽莎白三世。
  “感觉好可怕。”
  “没关系,它只是看而已。”
  靖文对皱着眉头的果穗说。
  “对啊,偷偷地跟踪别人也就罢了,坏就坏在不该到处乱说。”
  真由子站在落地窗前,轻轻拉起窗帘,不想看到猫的身影。
  月光石
  温暖而有力的手。
  丈夫的支持者都异口同声地这么说。他身为市议员,以“打造一个从老人到小孩都紧密团结的社会”为宣传口号,参加当地活动时,从不理会那些在贵宾席上昏昏欲睡的年迈议员,积极走向民众,和民众打成一片。
  运动会上,他参加接力赛和拔河比赛;参加庙会时,他和民众一起抬神轿;去敬老会时捣年糕,在议会中提出以把市民放在第一位的提案,还灵活运用网络和报纸报告在议会活动,使议会更加透明化。
  只要有民众要求握手,即使是家庭聚会,他也会满面笑容地响应民众的要求。
  他看起来清新正直,说话掷地有声,为民众带来希望,令人觉得只要投他一票,就可以使这个以老人为主的冷清地区渐渐恢复活力。他在第一次出马参选后,连续两届都以第一高票当选。
  第一次出马参选时,我是他竞选办公室的工读生。大学毕业后,我回到老家,在伯父的公司当事务员,但因为公司业绩不振,我被解雇了。伯父觉得对我很过意不去,就介绍我去竞选办公室打工。
  伯父对我说,他朋友的儿子这次要出马参选,这个地区都以老人为主,选票都集中在资深议员身上,可能很难当选,但不管能不能当选,反正打工费都不会少一毛,而且他说希望靠年轻人的活力搞得热闹点,所以你愿意去试试吗?
  听到伯父这么说,我没有多想就答应了。这件事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因为我成为助选员后,整天喊着他的名字和口号,面带笑容地向民众挥手,得知他当选时,甚至欣喜若狂地握着手跳了起来。半年后,我成为他的妻子。
  我们在当地饭店举行了隆重的婚宴,收到了赫赫有名的国会议员和县长的贺电。虽然听到好几个人对我说“嫁入豪门,从此当贵妇”这种落伍的话,心里很不以为然,但那是我由衷地感到幸福的一天。
  伯父也心情大好地频频说他的功劳最大,但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十年后自己会拼了命否认:“那种女人才不是我的亲戚,我也不认识她。”
  连我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动手杀害丈夫。
  虽然他只是市议员,但当一个政治人物的妻子并不轻松。除了支持丈夫的活动,自己也要加入当地妇女团体,推动各种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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