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侍郎妻

117 夜来风雨(上)


    细雨如丝,不知不觉又是一场凉。叮铃的雨丝顺着夜灯穿过窗隙洒在冰冷的地板上,映得一切都清冷无比。
    沈落辞坐在床前看着那一条条银线,思绪仿佛也随着寒凉飘到了别处,斜风雾雨像是思念的交替,只是那笙箫却消散了,空留的不过惶惶心伤。
    她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他,即使他已经放手,可她却放不下,肚子一日日的隆起,如今已是六月有余,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这个小小的生命在动,可欣喜之余,又带了几分怅然,如果怀瑾在,一定会高兴的吧?
    踏着细密的雨丝,房门被推开,打断了沈落辞的思绪,沈落辞转头看着楚阑,紫衫上晕湿的水渍在她眼里无限扩大,鼻头没由来的一酸,轻声道:“我想回去了。”
    楚阑皱了皱眉,坐到了她身边,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强压下心底的隐痛,柔声问道:“想回京都,还是……”
    沈落辞又转过头看着窗外,仿佛那里有她魂牵梦绕的人,“回京都。”
    楚阑眸色一黯,轻声道:“那明日便走,你早点休息。”
    沈落辞摇了摇头,“我今晚就想回去。”
    楚阑握住她的手,冰凉的触感竟让她有些舒服,“夜间行路不安全,更何况又下了雨……”
    “明天,是父亲的祭日。”
    沈落辞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楚阑指尖一颤,看着她坚定的眼,终是没有再劝解,哑声道:“那好,我去收拾行李。”
    沈落辞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依然看着窗外。楚阑叹了口气,转身收拾起了行李。他不知道那日她去徐怀瑾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那日以后她总是皱眉不展神行恍惚的,他心疼,带她出来散心,她同意了,却只住了几日,就想回去了。
    不过片刻他就已收拾好了行李,转身从柜中取了一件大衣披在她肩上,牵起了她的手,柔声道:“走吧。”
    沈落辞在他的搀扶下起身,挺起的肚子让她的脚步有些摇晃,可楚阑扶的很稳,好像是生怕她会跌倒一样。
    楚阑扶着她上了马车,这次出行他并没有带家丁丫鬟,只是他与沈落辞两个,就连车夫,都是临时雇的,他又给车夫加了一锭金子,低声道:“车开稳点,最好在明日巳时前赶到。”
    车夫笑着收下金子,道:“一定一定,楚大人放心吧。”
    楚阑没有再多说什么,挑开门帘,上了马车,车夫顺时挥动长鞭,马车缓缓行驶了起来。
    楚阑将沈落辞拥在怀中,似乎是想要缓解马车的颠簸,手掌中蕴起一股暖流,缓缓传到沈落辞体内,四肢百骸都流淌着暖意,却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唯有掌中的手心,恍惚间,她仿佛看到那袭青衫在对她微笑,对她说,“娘子,我们回家……”
    眼睛不觉间已经有些酸涩,楚阑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又将她搂紧了一些,沈落辞低下头去,楚阑正要说话,马车却猛烈地颠簸了一下,马儿一声长嘶,车速陡然变快,楚阑心中一惊,将沈落辞护在怀里,伸手掀开门帘,只见车夫直直地向后仰去,双目圆睁,颈间不知被什么利器划开一寸长得伤口,竟是连声响都没发出,就已命葬黄泉。
    马儿受了惊吓,拼命地奔跑着,山林中道路本就崎岖不平,加上此刻又下了雨,道路一片湿滑,马车在这么快的速度下渐渐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像是随时就要粉碎。
    楚阑也来不及去拉马,只能抱着沈落辞凌空一跃,到了马车外,马儿瞬时便跑的失去了踪影,山间树影重重,除了雨声之外,再没有一丝声响,楚阑俊眉微皱,墨色的瞳落在了树后的一处,随后动作极快的掷出一枚银锭,只听一声闷响,树后一个人影直挺挺的倒下,喉咙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血洞,却不见鲜血流出。
    沈落辞有些紧张的抓住楚阑的衣袖,小声问道:“怎么回事?是山贼么?”
    “不像是山贼。”楚阑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中,低声安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只听四周树林一片响动,数十枚飞蝗石从两侧山林飞出,速度极快的击向楚阑身上要害,楚阑目光一寒,紧紧将沈落辞护在怀中,短剑从腰间抽出,在空中划了几笔,一阵轻响之后,再看地上的飞蝗石,早已碎成了两半。
    林中那人也不露面,只是不断掷出石子,楚阑已隐约猜到是谁,只是这石子来自四面八方,看来有不少人手,他们又是有备而来,若是自己要一一将他们击毙的话,得花不少时间,况且沈落辞就在他身边,他不想她有任何危险,如果自己不一击将为首的击毙的话,只怕会引来这些人更加强烈的攻击。
    这些人出手阴狠,似乎是不想与他留活路,但又不敢出来正面交锋,看来是有所顾忌。这特制的飞蝗石坚硬如铁,份量不轻,不是一般石子就可以代替的,他们如此丢掷,不出半个时辰,这暗器一定会供给不足,到时候他们心下着急,肯定会出来正面交锋,倒也省的自己去找了。
    楚阑静静地思索着,手中的短剑却一刻也未曾松懈,碎裂的石子随雨而落,合着树声,仿若一首动人的曲子,在夜中悄然而奏。
    沈落辞紧张地伏在楚阑的胸口处,头上是他为她挡去风雨手臂,耳边是他沉重有力的心跳,在这紧张的气氛中,沈落辞心中竟莫名地浮现出一股安宁,似乎只要有他在,她就永远不会有危险,永远不会……
    时间随着雨丝流淌而过,掷出来的石子早已不像刚开始那般细密,似乎是有意在节省,林中也不似开始那般静谧,偶尔会传出几声不安的躁动,楚阑已经通过石子力道大致猜出他们首领的方位,只是一时还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个,不过他并不急,只要安心耗下去,就不愁那个人不出来。
    楚阑又将沈落辞拥紧了一些,却感到沈落辞脚下虚浮,似乎是有些站不稳,楚阑心头一紧,低声问道:“落儿,还好么?”
    沈落辞早已因为这冰冷的雨滴而有些支撑不住,却又不想因此拖累楚阑,摇了摇头,道:“还好,我没事。”
    楚阑看着沈落辞苍白的脸,眉间透出隐隐担忧,放下左手搭在她的脉间,一手御敌,一手为她诊断起来。
    这一举动可把林中埋伏的人吓了一跳,他们在此处日夜兼程,连着布置了三天,就是为了等楚阑到这里,好将他杀掉,可谁知如此煞费苦心,在楚阑眼里却根本不值一提,几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已经按捺不住,从树林中跃了出来,楚阑冷冷扫了他们一眼,以剑身击向石子,令空中的石子改变了方向,直向那几人飞去,那几人只觉得耳边冷风呼呼吹过,一个闪避不及,就已命葬当场。
    林中其他人先是一惊,随即转为恼怒,一时间风声四起,四面八方的人都从林子里跃了出来,楚阑似乎也不想再等,长袖一挥,数十枚石子击向离他最近的三人,三人应声倒下,众人这才发现,他竟不知何时将他们掷去石子收在了袖中,楚阑本没有长兵,不好应对人群的夹攻,可他现在有了石子为器,以楚阑的武功,他们根本无法近身,眼下又将自己暴露,一个个的人无异于活靶子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楚阑冷眼扫过众人,有几人在那目光的注视下,竟是不自觉的打起了冷颤,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凌冽的眼神,那眼中浓烈的杀气就像是嗜血修罗一般,叫人心底生寒。那几人再也坚持不住,转身仓惶逃跑,众人见此也一哄而散。
    四散的人群中渐渐显露出一人,就那么站在那里,似乎四周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只有眼中无尽的恨意,他看着楚阑,狠声道:“楚阑,你还记得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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