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德的罗曼史

25 第 25 章


靠在电梯里的我有些虚脱,我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责怪它说了太多话。
    我知道自己喷人的杀伤力,这种杀伤力在我初三那年满点。
    那年有一天我和一个同学去开水房打开水,回宿舍的时候不知怎的话题转到了智商。那个同学很有优越感的说她智商比我高,我不爽,就从背课文速度画画逼真度算二十四赢率一项项跟她比,后来说着说着那同学停住不走了,
    我问她咋了?
    她说她忽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很想拿开水瓶从自己头上浇下去。
    我立马闭嘴,还好这个善良同学没说想从我头上浇下去。
    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当面喷人过。
    一次也没有,直到刚才。
    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长记性。
    通过刚才段奕的举动我有种感觉,段奕是不爱菲儿的,他若爱她,不会那般随意将散发菲儿香水味的信扔在沙发上。不,再忙也不会。
    可如果不爱又为什么和她确立关系?
    菲儿说过,第一次见面时段奕主动要她电话,也是主动联系她的,他还说过他爱她。虽然很少见到他们更一步的亲密举动。
    我忽然萌生出一种阴暗的想法:
    菲儿说结婚后会将父亲产业都甩给段奕,段奕这种事业型的男人,会不会也是“觊觎闺蜜家产业才追她”的男人之一?
    太阳穴一阵跳痛,不,依我对段奕的了解,他应该不是那种会屑于“别人家产业”的人,但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解释。
    或许是我人生阅历太浅薄吧。
    居心叵测的男人,我决定先以此作为对段奕的定论。
    似乎唯有将他想坏,我才能为自己刚才的恶劣行为找一丝安慰。
    出电梯口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不太想见的人,刘婷婷。
    她穿一双黑色镶全钻的高跟鞋,不久前我跟她逛商场时她试过,打折后九百多,她嫌贵没买,看来这次是下了血本。
    婷婷两只手提了十几个食品塑料袋,显然刚才是给大家买晚餐去了,我想她融入新环境倒还挺快。
    我冲她点头一笑准备走,结果被她叫住:
    “咦,樊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海面试怎么样了?”
    我简短说了下放弃面试回来工作的事,省去一切背景后,听起来有点二。
    我于是把话题转到她身上:
    “在段奕公司感觉如何?”
    婷婷倒还真认真想了想,回答我说:
    “单从工作角度说还可以,段奕是个奖罚分明的人。”
    我原本以为婷婷会说:一个月一千五给老娘买双鞋都不够!
    我感慨:
    “我现在知道领导魅力有多重要了,一个月一千五居然也可以买来员工的交口称赞。”
    婷婷笑我:
    “你还真以为当他员工一个月就拿一千五啊。”
    我说这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婷婷摇头:
    “有种老板平时苛刻,但年终奖会发车钥匙,段奕就是这种人。”
    我忽然想到一个细节,方才楼上看到的那些员工一个个比H公司的还斗志昂扬,一月一千五绝对买不到这种状态。
    我说:
    “那你是真准备安心在这儿工作咯?”
    婷婷轻哼一声:
    “你了解我的,工作就是从22岁坐电脑前打字一直打到55,这样的生活在我看来无任何价值可言。”
    我确实解她,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会很快看清现实然后给自己铺路。
    所以我也很直白问她:
    “不喜欢工作还执意留这儿,你真认为你和段奕有可能吗。”
    婷婷神色复杂一笑,说:
    “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回去见了菲儿只用跟她说,我对她的段奕没有任何企图,让她不用瞎猜,我呆着儿不过是借他的圈子用用,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自然就走。”
    东西,是说段奕朋友圈里的单身男吧,她这番现实主义的话说的我很无语。
    婷婷似乎看出我想法,说:
    “菲儿一定跟你说我很多坏话,你心里很鄙视我吧。”
    我说:
    “没,我只是觉得你活的挺有想象力的。”
    婷婷忽然一笑:
    “彼此彼此。”
    她的笑让我感到很不爽,我问她什么意思。
    她说:
    “放弃外企的面试去所谓的家族企业,你不是也对未来充满想象吗。”
    看来她是把我看成和她一样,读这么多年书最终也是靠抱人大腿讨生活的人。
    我无意跟她解释最近发生的一切,道别离开。
    因为母亲的病而决定放弃一线城市,闺蜜的雪中送炭,我不想对不了解我的人解释太多。
    自己走好脚下的路,走好了,别人也就明白了。
    闺蜜很快就出院了,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大病,段奕后来看过她一次,两个人很快就和好如初。
    婷婷依旧在段奕公司上班,闺蜜虽然学乖没有再在他面前提起此事,但私下里,却依旧跟我倒苦水。
    那个贱人礼义廉耻全无啊,那个贱人好多课都没上不怕休学啊,那个贱人还是找催高利贷的人吓唬吓唬她吧。。。
    我工作的事情,她却再也没有提过。
    大概是忘了吧,又或许是从未真正在意。
    我有时甚至会有种错觉,觉得她万分火急催我回来,只是为了让我陪在她身边听她倒苦水而已。
    我想应该是我敏感过度了。
    周末到了,闺蜜本来说过要安排我和她父亲见面,如今也是只字未提。
    我这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自尊心太强。
    婷婷那天的话触动了我某根神经,我不想自己被看作是那种围绕在富家子弟身边,觊觎分得一杯羹的人,
    不,骄傲的我受不了那样的眼神。
    我自己的才学足以让我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即使是进入她家族企业做事,也是我被邀请的姿态,而不是我单方面的期期艾艾。
    若是正常面试我早就催问多次,或许也早被录取,但这次我不想催,
    所以闺蜜没提,我也就没问。
    只是陪她吐槽刘婷婷的同时,心中难免会有层散不开的疑云。
    闺蜜再次问我该如何对付刘婷婷的时候,我跟她说了一个故事:
    “当你想不到好的办法的时候,你可以参考一下古人的权谋。历史上对付人的方法很多,其中有一种叫做“捧杀”。
    比如说晋朝有个尚书叫贾充,他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利用司马炎对他的信任谗害其他臣子。有个同级别的臣子不爽,但怕当面跟皇帝说贾充坏话只会惹皇帝不高兴,所以他和另一个臣子合谋想了一个办法整他。他们等到要打仗的时候,就一起在皇帝面前举荐贾充,说他有大将军之才让皇帝派他去指挥。贾充急得要哭,因为他是一个文臣,压根就没上过战场,让他上战场等于让他去送死。”
    闺蜜很配合听得很入迷,她问:
    “然后咧,他就这样战死了吗?”
    我说:
    “一般这种老奸巨猾的人最难挂,他最后不仅没有战死沙场,捡回一条命后,他甚至还用同样的“捧杀”手段,把之前那两个合谋害他的人一一整死。”
    闺蜜又一次很配合的作出惊恐的表情。
    我说:
    “其实这都不是重点啦,我想说的是,你当面让段奕开除刘婷婷,只会惹段奕不高兴,还不如给刘婷婷一点甜头,让她不仅离开段奕,还会感激你。”
    闺蜜惊呼:
    “为什么要给那个贱人甜头?!我才不要她感谢我咧,我就让她恨我,她能把我怎样?”
    我只好继续解释:
    “刘婷婷的心思很明显,就是想要钓一个段奕圈子里的人,你何不直接介绍一个这样的人给她认识,她目的达成自然会离开段奕公司,而那个人应该也不会和刘婷婷结婚,如此将婷婷捧到高处,让她看到嫁入豪门的希望,再让她重重摔下来,你岂不是也达到报复她的目的。”
    闺蜜听得惊心动魄,大眼睛忽眨忽眨:
    “小曦你太有计谋了,我决定就按你说的办。”
    我仔细盯着她的表情,最终只是一笑。
    菲儿的表情永远都是天真单纯的,我想真是我自己多虑了。
    跟闺蜜说起“捧杀“的故事,一方面是为了刘婷婷,我不希望哪一天闺蜜一怒之下真找人把她做了,女人嫉妒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闺蜜,让她停止日日担忧刘婷婷在段奕身边如何如何,也停止日日在我耳边念叨那个贱人如何如何。
    所以我想到这个相对和平的方式。
    婷婷最终会不会被甩我不知道,也许她真能把握机会嫁入豪门也说不定。那是她自己的道行,和我无关。
    我摆出一副工于心计的嘴脸,也不过是想让这世界变得更加清净。
    仅此而已。
    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
    当我说出那句:“给她甜头把她高高捧起,再让她重重摔下”的时候,我有观察过闺蜜的眼神。
    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有团疑云,从我放弃面试回来的同一天,闺蜜告诉我“很不凑巧市场经理走私被抓“时起,我就开始有一个疑虑,再到这几日她只字不提安排我和她父亲见面,我的疑虑更是加深。
    我怀疑她是不是知道我和段奕去海边的事,
    所以故意让我错过面试,
    以介绍工作为诱饵,将我高高捧起,再重重摔下,
    我惊叹于自己想法的黑暗,
    可是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不到她有任何异常的表情。
    是我小人之心了吗?
    是我想错了吗?
    我情愿如此。
    或许人在面对病痛时,想法也会绝望些。无法再戴上童话眼镜看世界,无法再一厢情愿将一切想的单纯。
    我情愿变的那个人是我。
    变,也意味着成长吧。
    闺蜜是先打给我电话的,还是先知道市场经理被抓,
    这件事的真相不难查出。
    但我不想知道。
    此时的我,情愿将一切定论为自己的多心,
    也情愿只是记得那日闺蜜电话在我心脏某处留下的温暖。
    此番动荡也让我看清一个事实,
    就是我那天杀的自尊。
    面对陌生世界我可以不用带心去战斗一直拼杀到最后一滴血,
    但在熟人的世界里,我因为要时刻维护自己那颗敏感骄傲的心而寸步难行。
    我想我还是不适合通过裙带关系的战斗,
    说起来我也没损失什么,即使没有闺蜜那个电话,我最终还是会选择回来,“父母在不远行”,年少时以为只是迂腐的古话,到了某个阶段却如同挣脱不了的枷锁。
    那么就停留此地吧,
    如斯嘉丽最后所说,留在此处,努力生根发芽,只是因为我爱我足下的土壤。
    我于是很理智的想:
    等到这段艰难的治疗过去,
    我再重振旗鼓去参加校园宣讲会,然后在本地找一份觉得还ok的工作。
    不过是重头再来呗,我年轻,真心无所谓。
    后来回首这段时光,我会发现那将是我最后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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