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德的罗曼史

闺蜜很快实施起对付刘婷婷的计划。
    作为学生我们圈子里的高富帅不多，那个被闺蜜选中当诱饵的人叫做杨天。
    这小子最近混的不错，毕业后敢空窗那么久，也是因为一心等着公务员考试。家中关系早就疏通好，只要他笔试能及格，面试就一定能拿第一。
    于是他顺理成章进了X省财政厅。
    我倒是很好奇工作后的他会有什么变化。
    闺蜜在一家中式餐厅订了包房，以庆祝她出院为由聚餐。我作为军师自然得作陪，杨天由闺蜜联系，昨晚已经确认会来，婷婷由我联系，我一番化戾气为祥和的劝解，婷婷终于答应会来。
    没有跟她说会介绍人给她认识，因为闺蜜很认真的叮嘱过：
    “千万别让那贱人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我想闺蜜的世界也够单纯，真把我的故事当“计谋”玩了，我让她放心：
    “不用怕，依婷婷的智商想不到咱这高招。”
    杨天很早就到了，一样的黝黑，换了副金属细框，留了点胡茬，人立马老了五岁。
    没有穿上次那件学生气十足的巴宝莉，换了件不知道那个年代的蓝色西服，我印象中他还挺潮的啊，怎么上个班把自己搞的这么老土？
    他见到我们样子很开心，一坐下拿起茶壶就给我们添水，
    我打趣他说：
    “你倒慢点，我要照张相发微信，就写‘人民公仆亲自给群众倒水’”。
    杨天笑了：
    “小曦好久不见你嘴变厉害了嘛。”
    闺蜜说：
    “她才厉害咧，她前些时还到上海外企去面试了的。”
    我用眼神示意闺蜜不用继续，因为说着说着又会提到我家里的事，我无意知道的人太多。
    说到外企，杨天倒是来了兴趣，说那边工资高啊，工作环境好啊。
    我说：
    “我就是去打了个酱油，还没到谈工资的那一步，说起来你们公务员才是待遇好吧。”
    杨天绝望的摇摇头：
    “我们公务员工资低啊，你信不信坐这儿吃饭的，只要是工作了的没哪个工资比我低。”
    他一副随时可以掏工资条出来比的架势，让人想不信都不行。
    我继续以群众的角度质疑公务员们：
    “你们福利好啊，发个年终奖抵得了人家干一年吧。”
    杨天摇头加叹气：
    “哪有什么年终奖，我们单位没什么效益三年都没发年终了，每月到手就靠这点死工资。”
    我说：
    “至少你们工作清闲，性价还是高的吧。”
    杨天这次是摇头加摆手：
    “清闲个啥呢，天天加班，这做牛做马的日子就不是人过的。”
    杨天又发了一通壮志未酬的感叹，看来他每天工作就是陪京城来的领导吃喝玩乐，所有学识都用来陪领导侃大山。
    我想现在的公务员是不是都练过的，苦逼状逼真到让人想不同情都不行
    闺蜜一直在旁边微信打飞机，我们讨论的都是职场的话题，她插不上嘴也不太感兴趣。
    恍惚间我想到不久前的那次聚会，闺蜜特意安排我和杨天相亲，但我却沉默全场。
    那时的我很敏感的以为，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所以他对我不会感兴趣，那我也不要主动理他。
    放到现在想想，其实我那时的想法挺偏执。如今生活职场上也算是历练了一番，我发现并不难跟他找话题。
    虽我还是不喜欢他。
    他居然还长起了小肚子，本来身材就不瘦，现在更显有点拖沓。
    我按他这个趋势推算，十年后剪个脚趾甲还得让老婆帮忙吧。
    哭穷归哭穷，我发现眼前这公务员还有个特点，就是哭穷时声音是诚恳而悲痛的，但眼神和脸部肌肉却是带着笑意的，
    好像穷也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幸福。
    和公务员聊得正高兴，婷婷终于出现了。
    闺蜜这才眼睛一亮从手机上抬头。
    看到婷婷，我和闺蜜都有点震惊，有点看妖怪被打回原形的感觉，
    头发就松松系个马尾，戴个鸭舌帽遮乱，难得的没化妆，穿件印着维尼熊的套头超厚T恤，牛仔裤帆布鞋，我有好一阵子没见她穿这么休闲了。
    婷婷是目的导向型的女人，一有目标就容光焕发，一失去目标就牙懒得刷。
    我心生某种预感。
    婷婷在我身边坐下，一脸的沮丧气质。
    我问她咋了。
    婷婷看了眼闺蜜，对我做个“回去再跟你说”的眼神，我也就没继续问。
    就在这个时候，婷婷看见了男人的存在。
    “咦？不是寝室聚会吗，怎么还有男人？”
    闺蜜说：
    “这是杨天，段奕在英国时的同学。”
    类似巫婆递给白雪公主有毒苹果时的做作口吻，我觉得菲儿的白菜演技只够演话剧。
    婷婷倒没在意，我看见她身子一点点前倾，瞳孔中的光芒一点点收拢，身上的颓废之气转眼间化作一股无形的雌性气场，
    我那是第一次看婷婷勾引男人的直播，我保证这辈子再也忘不了，
    原来我以前都错了，什么资源的平等啊，思维的匹配性啊，妆容衣服的小心机啊，在婷婷强大的雌性自觉前，一切都苍白不值一提。
    有次婷婷帮我分析什么是性感，
    婷婷说：“打个比方吧，你就不性感。”
    我碎碎念我长这么大都没男朋友今天知道了是我不性感。。。
    婷婷给我指点迷津：
    “性感有两种，一种是直接的性的引诱，这种比较简单直接，但我不建议你这么用。”
    我碎碎念能用我也不会用啊我胆子这么小高中还有恐男症呢。。。
    婷婷说：“还有一种性感，就是让人对你不仅有欲望还有喜欢，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然放松的状态，让男人不由的想要接近你
    。。。
    在这张四人饭桌上，我终于看到理论是如何成为实践的，
    坐成对角线的婷婷和杨天眼神一触碰就再也没分开过，
    两种性感在婷婷身上合二为一；
    那一刻，我看到婷婷女性荷尔蒙如礼花般喷射。
    那晚上闺蜜开车送杨天回家，我和婷婷坐车回宿舍。
    婷婷家当还没来得及搬回来，晚上硬要挤到我床上睡。我虽然精神上有洁癖但生活上还好，所以也没介意她用散发油味的头发枕我枕头。
    那个晚上，我见证了杨天跟她发的每一条短信。
    平时很闷的男人，一骚起来就没完没了，又想要显得渊博高深，又想表现的风情万种，看了几条类似“眼如明空之皓月，发如雾泽之蒹葭”的句子，我严重怀疑这是他存档多年的情话，否则两分钟一条的微信速度，绝不可能一句话用到三个典故。
    婷婷边吃我的橘子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微信，短短时间杨天已经把近一年的约会行程安排好，寒假泡温泉，过年去泰国，婷婷一一答应下来。
    我觉得这事儿也够狗血，想当年我好歹也是梳了头洗了脸才去相亲的，结果杨天就只跟我谈国贸，我还当这男的是有多古板呢，哪知道今天被婷婷的落魄屌丝气场迷的七荤八素。
    看来真是应了一句话：书生都喜欢妖精。
    我问婷婷：
    “那你喜欢杨天吗？”
    婷婷轻蔑一笑：
    “这种男人一点风情都没有好不好，不过结婚还可以。”
    我说：
    “你说过人把大部分时间耗在工作上是浪费生命，但大部分时间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难道就不是在浪费生命吗？”
    婷婷说：
    “小曦你想法真单纯，你以为工作能改变一个人的生活状况吗，你工作到死又能赚多少钱？你嫁个稍微有钱点的，双方社会资源平衡下，就抵你工作十辈子。”
    婷婷现实主义的论调总是让人无法反驳。
    我只能祝福她：
    “那你好好把握他吧，杨天应该还是挺有前途的。”
    今天看到杨天的变化我并不意外，只是感叹他变色龙般的适应力。
    换了眼镜，换了着装风格，甚至换了说话腔调。一切都如我那个公务员姐夫所说：他们那圈子最忌讳就是穿的比领导好，用的比领导有格调。
    杨天若是刚上班就穿件巴宝莉，那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沦为茶余饭后的笑料。
    我很佩服杨天的一点是：提升品味很容易让人接受，但降低品味的事儿，他居然也能接受的如此迅速如此积极，还充满了幸福感，我预计这人十年以后一定前途无量。
    婷婷笑我：
    “我当然知道他有前途，林菲不是说了吗，他家和段奕家是世交，你应该知道段奕家的背景吧。”
    我说我是头衔盲，不过婷婷的话倒是勾起了我的一丝好奇，我问了她句很幼稚的话：
    “你说是段奕家背景厉害还是菲儿家厉害？”
    婷婷被我问的无语：
    “一个是官，一个是商，能一样吗，在国内，当然是官好混些。”
    很精辟的总结，我却疑惑了：
    按照我之前的推理，段奕是觊觎菲儿家的家产才跟她好，可如果段奕家背景更强大的话，又为什么跟菲儿在一起呢？
    只有一个可能，他是真心喜欢菲儿的，只不过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罢了。
    心有点酸，但还是要祝福菲儿。
    她真的是一个幸福的公主，不仅有一个产业多到没法处理的父亲，还有一个无需觊觎她家产业，真心爱她的王子。
    入睡前，我终于想起问婷婷刚才怎么打扮成那个落魄样。
    婷婷说：
    “失业了呗，落魄的人不应该打扮的落魄点吗。”
    我想段奕终于还是出手了。不知道是不是我那天的话起了作用，又或许只是因为爱菲儿吧。别扭闹够了，自然就把婷婷开除了，反正其他人在他心里也不会有丝毫地位。
    婷婷见我半晌不说话，说：
    “你该不会以为是他把我开除了吧。”
    我说难道列？
    有阵子闺蜜跟我吐槽婷婷时，用到的代号是“水蛭。”类似于：那水蛭又吸过去了。。。那水蛭还不松口。。。
    婷婷半梦半醒的说：
    “是我自己要走的。。。我发现了段奕一个秘密，想跟他谈条件，谈不拢，我就自己走了。。。”
    不知为何，我的心猛烈跳着，我声音平静的问婷婷
    “段奕能有什么秘密。”
    婷婷说：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只不过不是所有人的秘密都有被扒的价值而已。”
    我忽然觉得婷婷是个可怕的女人。
    段奕facebook上英国留学的照片，小潘老师和系主任的姑侄关系，还有系主任和X教授在学校心理治疗室的JQ。。。
    如果什么都逃不了她的眼的话。。。
    我的脸一点点潮红，还好熄了灯她看不见我的表情。
    婷婷半梦半醒中说：
    “不过现在倒也无所谓了，你们对我这么好还介绍男人给我，我不会告诉林菲这个秘密的。”
    我几乎确信婷婷扒出我和段奕去海边的事，开始庆幸有那个“捧杀”的计谋。
    心却不安了整晚。
    我那晚虽然没和段奕做什么，可如今闺蜜段奕童话般□□，我无法忍受自己扮演破坏者的角色。
    婷婷虽说她不会讲，但她的话就有如一颗□□，迟早有一天会引爆，或许那时，一切就再也恢复不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