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落花

  “什么事呢？”
  楚寒嘴角带丝戏谑的笑盯了她几秒钟，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你。”
  “你……”青木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耍花样？干嘛说得那么难听，真的就是想见见你，我们不是好久不见了嘛！”
  他朝她逗弄地眨眨眼睛。
  “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有什么事就直说。”
  青木厌恶地转开头。
  “直说？好啊！”他走到她前面，与她面对面站定，“你的头发真漂亮。”
  青木立马转身，丢给他一个：“无聊！”
  楚寒忙赶过去拦住她。
  “真有事找你商量。”说着掏出一张纸来在她面前展开，“我来邀请你加入我们落木文学社。”
  她看了一眼那张纸，抬起头了盯了他几秒钟，突然说了句：“我——不——稀——罕。”
  等楚寒反映过来，她已上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回学校的路上，青木一直在想，楚寒，究竟是谁？为什么会那么熟悉，又究竟为什么老是和她过不去呢？
  细细想来，记忆中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
  她轻轻叹气，不去想了，只是不知道下次他又会耍什么花招。
  正是下午放学时候，校园里到处是抱着书穿梭的学生，青木绕过长长的藤廊架，一眼看见萧晨坐在女生宿舍楼下的石凳子上，手里提着刚才从她手里接过去的袋子。
  她走过去看着他。
  “你一直在这里。”
  萧晨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轻轻点点头。
  “等这么久，你不累吗？”
  她问。
  “不管等多久，你总会来的，不是吗？”
  他站起来，静静地看着她，澄澈的目光中满是温柔。
  她的脸不觉微微发热，记忆中萧晨这样看她，还是第一次。
  “他找你，有事？”
  他像是试探着问，却掩盖不掉语气里的关切。
  “有什么事，那个疯子。”
  她不耐烦。
  “青木，”
  他认真地看着她说：“楚寒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就在两年前的一天，他的妈妈和姐姐都……都走了。”
  他说得很轻很小心，仿佛害怕一不小心碰触到她的敏感的内心。
  他看见她的脸上显出惊愕的神色，很快，又变为黯淡，慢慢低下了头。
  “其实他并没有外表看去那么潇洒，很多时候他都是在自暴自弃，他不停地换女朋友，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走进他心里过，他也因此越发孤独。”
  青木静静地听他说着。
  “其实，青木，我觉得你们完全可以成为好朋友的，你们俩都是文学爱好者，都有诗人一样的气质，你说是吗？青木。”
  她依旧低头不语。
  半晌，她才抬起头了，说：“萧晨，谢谢你。”
  说完提起一个袋子就走。
  “还有一包！”
  萧晨叫她。
  “那个是给你的。”
  她没有回头，提着那包沉重的东西径直回了宿舍。
  宿舍里只有夏语默在，一见她进去，忙拿起一张纸巾擦着脸，青木忙问她怎么了。
  “没有，看书久了眼睛疼。”
  青木走过去，语默正好露出脸来，眼睛分明是刚刚哭过。
  “语默，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真没有。”
  她又开始回避着她。
  “那你怎么哭了呢？”
  “我……唉，你还说，一去就是一个月，都不知道我一个人有多孤单，有多想你。”
  语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青木“哧”地笑了起来。
  “长不大的小姑娘。”
  语默听这样说她，赌气瞪了她一眼。
  很快，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拉了起来。
第61章 关于楚寒
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
  不知不觉，大学生活的第一年就要过去了。
  青木依旧在学校，校外和阅览室三点一线之间忙碌。
  萧晨依旧充当着她的“护花使者”，风雨无阻。
  本学期的最后一天，青木收拾好行李，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回家。
  她和萧晨都向奶茶店请了半个月的假，约好一起回家。
  宿舍里的另外几个女孩子也在忙着收东西，突然电话响了起来。
  “喂！请问你找谁？”
  离电话最近的王倩楠接起电话就问。
  “噢！她在，麻烦你稍等，青木……电话！”
  青木愣了愣走过去接了。
  “喂！你是？”
  那边不出声，她又问了一句。
  “青木出来，我想见见你。”
  是楚寒，他终究不放过她，放假的前一天，都忘不了。
  这次他又有什么花样？
  然萧晨的话犹言在耳。
“……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其实你们可以成为朋友的。”
  “你在哪里？”
  她轻轻地问。
  “我在足球场，你出来吗？”
  “好的。”
  也许因为是放假的前一天，平日人影绰绰的足球场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楚寒一身运动装，慢慢地沿着足球场踱着步子，看见青木，便加快步子走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这次怎么这样乖啊？”
  他双手抱臂，笑望着她，
  “你有什么事？”
  她语气依旧淡淡的，两眼望着远处的柳树。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他突然问，声音轻轻柔柔。
  青木错愕地收回视线，然后很快投向他。
  “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的一点不记得我了吗？”
  他的神色突地变得严肃起来。
  青木微微皱着眉头。
  “说实话，很熟悉。”
  楚寒一听哈哈笑了起来。
  “上次请你加入落木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兴趣呢？”
  “我没兴趣。”
  “加入落木毕业后可以直接推荐工作。”
  她低头不语，脸上却是无动于衷的神色。
  “沈青木，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刀子都不怕，又怎会为了区区一个就业机会加入落木呢？”
  他看见她突地抬起头，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你……”青木眼前浮现出多年前的一幕，十四岁的她被一伙男生围住，为首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怒气冲冲地指着她。
  “你是路……”
  “不错，我就是你那个死对头路菁菁的弟弟路灿灿。”
  夏日沉沉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住了。
  青木努力回忆着那个已在她的记忆几近淡去的男生，很快就与眼前的楚寒对上号了。
“是你，你怎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是我怎么从路灿灿变成了楚寒？是吗？”
  他接下她的话。
  “这世界本来就很小。”她说。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在这儿遇见你，而且你还成了我的小学妹。”
她当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嘲讽意味，神色又开始变得冷淡起来，“如果你叫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嘲笑我高中留了一级的话，那你就太让我看不起了。”
  “嘲笑？”
  楚寒把地上的一个破羽毛球踢飞，懒懒地说，“看来，我真该和你讲讲我的故事。”
  青木耳边突地又响起萧晨和她说的话来，不禁把头重新转向他。
  “我知道。”
  楚寒似是有些吃惊，问：“你知道什么？”
  “你家里的事，是萧晨告诉我的。”
  “萧晨，”楚寒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变得冷冷的，“关他什么事？”
  “他也是出于好心，所以才多说了两句，他既然是你的兄弟，你就不该连这个都想不通。”
  “他知道什么，他只知道其然却不知道其所以然，我的事，我在一天之中同时失去两个亲人，是因为什么，谁都不知道！”
  他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痛苦。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青木突然问。
  他把头转向她，眼里已丝丝带泪。
  “因为我的悲剧就是你沈青木造成的，要不是因为你，姐姐怎么会死，妈妈怎么会死？”
  他的眼睛充满着痛苦的恨意，阴厉地盯着她。
  “你说什么？”
  “沈青木，因为你的存在，姐姐和锦凡哥从来没有好好的相爱过，那一年高考完，锦凡哥突然丢下姐姐去了深圳，你不会不知道他是去做什么吧，姐姐在房间里哭了几天几夜，吃了整整两盒……安眠药，妈妈发现之后慌忙开车送……姐姐去医院，在路上……撞上了一辆卡车……”
  青木只觉得头顶上响开了一个炸雷，耳朵嗡嗡直叫，楚寒还说了什么她一句没有听见。
  车祸……
  她的头脑中只有这一个可怕的字眼在飞速转动。
  她突然间想起了她的中学时代，那一张张笑着哭着爱着恨着却最终慢慢消失的脸庞，那是一个匆匆而过的驿站，谁都说好要无怨无悔地走过来，路菁菁你怎么失约了呢？
  她不能自持地蹲下身去，眼泪在她的眼睛里，冲得她天旋地转。
  耳边隐隐飘过来一些断断续续的话。
  “别人说我命太苦，为了我平平安安不再出意外……爸爸为我找了一个干爸，用了他的姓……”
  不知过了多久。
  她站了起来，走到坐在地上呆呆望着天空的楚寒面前。
  他就那样呆呆地望着天空，孤独得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