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雪听风

20 第十九章


阅雪阁。
    “咦?”正在品茶的夏阅雪只觉得心中微微一动,她皱了皱眉,掐指算了算面色便凝重了起来。
    “小姐,出什么事了?”在一旁发着呆的阿萝问道。
    “没事。”夏阅雪缓缓摇头。“至少我们这边没事。”
    她感觉到离杭州不远的地方有人开了杀孽,怨气直冲云霄。
    “小姐。”一阵幽香袭来,阅雪的房间里突然多出来一个抱着年轻男子的红衣女子,她对着夏阅雪盈盈一拜,“卿博珥拜见小姐。请小姐为卿博珥解开咒印。”
    夏阅雪一道清气打入卿博珥眉间,消除了卿博珥身上的咒印之力。
    “多谢小姐,”卿博珥坐起来,笑道,“小姐现在应该已经算到我姐姐在扬州造的孽了吧?”
    “你是华月长老的.......”夏阅雪说道。
    “那是姐姐,”卿博珥笑道,“我是素月长老的门下。”
    要说这华月与素月,倒也是十长老中十分特殊的存在,华月与素月是双胞胎姐妹,大姐性情刚烈果断,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二姐性情温柔和婉,娴静少言,然后后来她两人与逆境之中遭夏懿所救,便加入了夏族之中,然后同时爱上了夏懿。因为夏懿两姐妹有了间隙,再也不愿共掌长老之位,夏懿又因为某些事自觉有愧于素月,于是便让两人都成为了长老,才将风波平息下来,但是即使如此,华月与素月仍然终生未婚,她们只是广收门徒,专门救助像她们一样的弱女子。
    “可是大国师遣你们而来?”夏阅雪叹了口气,说道。
    “正是。”卿博珥说道,“我阻止不了姐姐,只从她手中救下了这个人,这个人与我有缘,我们之间既是缘,也是劫,既然小姐已为卿博珥去除掉咒印之力,那么卿博珥就此谢过,为了不给小姐惹麻烦,卿博珥就先走了。”
    “他便是那个人吗?”夏阅雪问道。
    “......是的。”卿博珥看向怀中的男子,极其温柔的笑了。“找了他这么多世,如果再也找不到,那么我便再也坚持不了啦,所幸上天眷顾,终于让我又碰到了他。”
    “......你这又是何苦?”夏阅雪叹了口气,“罢,你喜欢就好。我不拦你。”
    “多谢小姐成全。”卿博珥再次行礼道,“卿博珥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只求能陪陪他便好。若能这样,我想,这一世的孟婆汤便能心甘情愿的喝下去了吧。毕竟,我着实累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小姐,刚才那是什么人?”看到人已走远,阿萝好奇的问道。
    “她啊,”夏阅雪叹了口气,“是一个为情所困的苦命人。”
    “为情所困?”听到这句话,阿萝的眼睛亮起来了。
    也许几乎所有的女人在听八卦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夏阅雪讲了起来,“她叫卿博珥,是素月长老的一代弟子之一,当年华月与素月长老名满天下,慕名而来的女子数不胜数,其中,最为出挑的一共有七个人,各有专精,这其中便有她。”
    “她的专精是什么?”阿萝问道。
    “卿博珥么?”夏阅雪想了想,“她的话应该是全项专精吧,毕竟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轮回了7世了吧.......”
    “轮回七世!”阿萝震惊的说道。
    “嗯。”夏阅雪说道,“她与她的姐姐卿博艺是跟华月和素月最为相像的弟子,唔,就连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这点也一样。”
    “又是同一个男人吗!”阿萝讶道。
    “嗯。”夏阅雪点了点头,给自己倒了杯茶,“本来华月素月见那两人又要重蹈自己两人的覆辙,一开始联手试图阻止这件事,却并未成功,反而让两姐妹对那人更为倾心,最后华月一怒之下,便提剑将那人杀了。”
    “怎么这样?!”阿萝不可置信的说道。
    “唉,华月也是一时糊涂啊,”夏阅雪叹道,“但是后悔也为时已晚,错已铸成。那人眼看着伤重不治,危在旦夕。”
    “然后素月便想了一个办法。”夏阅雪说道,“她当年为情所困,走遍大江南北,搜罗了一堆好东西,其中就有一件极其珍稀,珍稀到世上只有这么一件,叫做魂锁。”
    “魂锁?”阿萝重复道。
    “嗯,魂锁,”夏阅雪说道,“据传是天上天的仙皇来到下界找寻自己的姻缘时候所用之物,两人历经七世七劫,饱经磨难,最后终成正果,两人回到天上天的时候,将这件宝物留赠予有缘人。传说不可考,但是这件魂锁确实拥有将人的性命神魂捆绑起来历七世之劫的效用,素月长老得到此物之后本来想用在自己与夏懿身上,可是又觉得这样对华月太不公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将魂锁好好的收藏了起来,那时候见到自己的姐姐做了错事,她便又想起了魂锁。”
    “然后呢然后呢?”阿萝说道,“最后他们谁与那公子用了魂锁?”
    “....谁也没有。”夏阅雪说道,“她们最后在她们之间用了魂锁。”
    “!”阿萝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巴,“为什么?”
    “谁知道呢?”夏阅雪耸了耸肩,说道。“然后被魂锁相连的人不可成仙,活到一定寿数之后便会自动轮回,其中记忆的话,便是说有则有,说无则无了,情之一字,总是用情最深的那个反而忘记的越快,她们两个到底为的什么还真不好说道,现在算来,她们也应该轮回了有七世了吧,九转寒暝灯与魂锁属性相同,跟你们相比,她们所受之苦更为强大,如今即使我给她消除了咒印,便也剩不下多少寿数了吧。不过若是没找到那人,想她也不会来找我就是了。”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夏阅雪长叹了一口气,“在最后一世能找到他,也算是了结了这段因果吧。”
    “最后一世,为什么?”阿萝问道。
    “使用魂锁的代价,就是如果在七世之后还不能圆满,那么就会魂飞魄散,从此消弭于天地之间。”夏阅雪说道。“她们姐妹之间用了这个,也应该是报了这样的想法吧。”
    “小姐,如果转世了之后,我之所见,还会不会仍是那人呢?”阿萝问道。
    “谁知道呢。”夏阅雪说道,“你认为他是,他便是,若你认为他不是,那便不是,是或不是,并不仅仅在于魂魄,而是在于你的心,毕竟情由心始,就算那个人神魂变了,模样声音都改了,但是当他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还是认定了他,那便就是他了。”
    “是么......”阿萝愣愣的说道,“小姐,我先去想一想。”然后她失魂落魄的走了。
    “小姐真知灼见,行知拜服。”行知不知从哪处走了出来,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哪里是什么真知灼见,有感而发而已。”夏阅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摇头道,“那两人纠缠了几辈子,却只为了一个可能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啧,就我而言,还真是不值,修真者修心为上,她二人为‘情’字困于这种境地,永生永世无法飞升,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已。”行知说道,“人人都有一劫,你我之所以能将她之事看的如此透彻,无非是因为你我之劫并非情劫而已,一旦身陷局中,看的总是没有旁观者清的。”
    “确实。”夏阅雪笑道,“大师如此说,可是有所领悟?”
    “领悟不敢言说,只是之前一直困扰小僧之事突然解开了而已。”行知说道。
    “哦?”夏阅雪来了兴致,说道,“我之前在石墓之中,无人可以论道,倒不知大师今日可有这样的兴致?”
    “不敢当。”行知说道,“不过小僧也未与他人论道已久,此时时刻尚早,便是一论倒也无妨。”
    然后他缓缓展开了叙述,“小僧之前一直困于心中执念,或为善,或为仁,却并未料及百年之后的状况,只顾得现状,是为不慎,蒙小姐点化,于静室之中思考一天一夜,方才领悟。善之一字并无大小之分,仅凭恶来区分尔,世间之事并无绝对,于己为善,或为他人之恶,反之亦然,然为善者并不因此而有所犹豫,为恶者亦然。我之一事,于我为恶,于他人为善,以我一人之祸,换的他人之安宁,恶小而善大矣,而我并未料及身后之事,以一时之善,换取后世无穷之恶,此乃我所料未及之处,蒙小姐点化方才领悟。倒不知于小姐而言,天命何解?”
    “天命么?”夏阅雪将扇子收了起来,言道,“如果大师是我,该如何解这天命?”
    “自然是依天命而为。”行知说道,“昔日人与妖所结下之因,造就今日之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昔年族长夏懿聚集散修,举族搬迁于此处镇守一方安宁,所以才将修真者之气运延续至今,而今修真者之气运已见衰竭,故而夏族遭凡人反噬乃是必然。”
    “那么依大师所见,我身为最后一代族长,自是应该顺应天命,将天下交予他人之手,从此置于不顾,在圣地之中了此余生?”夏阅雪说道,她看向窗外,指尖轻点着桌面,像是在思考些什么,然后她转过头来对行知说道,“如果我说,我的天命,就是要我去死呢?”
    行知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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