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花·美人煞

40 第三十七章 移魂术·续


九疑携着五十弦前往无色|欲界去寻折疏,没成想却扑了个空,空落落的屋子里只余满地残破的花瓣,折疏并浮黎帝君的尸身皆不见了踪影。
    九疑脸色突变。
    五十弦蹙眉道:“她走了?”
    “这不可能,她根本不知道无色|欲界的出口在哪里。”
    无色|欲界?五十弦对这个名词莫名的感到熟悉,疑惑道:“那就是神界的追兵找到了她?”
    屋外的鸢尾花被拔了个精光,枯萎的花瓣从门口一直铺到床榻,几乎堆满了琉璃石地板。九疑俯身捏起一片透明的花瓣,以指腹轻轻揉捏,淡淡的紫色染上手指。折疏用这大量的汁液做了甚么,答案不言而喻。
    “神界的人不可能会发现这里,即便发现了也进不来。八荒之内唯有魔君一人可以看到无色
    |欲界,若非得到本君的允可,无人能带走她。”
    啊,是了。五十弦终于想起来,东皇太一曾经对她说过她与折疏的娘亲——倾薇公主的事,倾薇公主是鲛人最后一位公主,因与魔族之人有染,怀上受到诅咒的混血之子,连累鲛人被灭族,倾薇也被三界驱逐。若非天君怜悯,她诞下的双生花本该也是死了。
    据说倾薇被驱逐后便消失了踪迹,然而事实上却是前任魔君沉毓收留了倾薇,将她藏孤立于三界之外地无色|欲界。
    五十弦曾费劲心机找无色|欲界所在,可是却始终一无所获,没想到是在魔界与三清境的缝隙处。无色|欲界靠月轮极近,推开木门,便可见巨大的云盘近在咫尺,照得整个无色|欲界犹如一汪紫色的花海。
    若这里便是无色|欲界,的确无人能闯进来带走折疏。
    五十弦咬着下唇,若有所思的道:“出口在哪里?”
    “你怀疑她找到门后自己出去了?”
    “对,这是最大的可能。我说过折疏的脑子很好,幽冥司的出口她都能找到,无色|欲界又算什么。紫色鸢尾花的汁液想必她已经收集完毕,根据古医术记载,下一步便是找到被移魂之人的根。”五十弦微微敛眸道,“浮黎帝君的根在哪里?魔君你应该知晓罢?”
    九疑手一挥,满室残花顿时随着一阵狂风消逝得无影无踪。他厉声道:“玉清圣境。”
    玉清圣境,玉虚宫。
    折疏将浮黎帝君小心置在石床上,抚摸他苍白的脸颊,瘦削的手指微微颤抖,她面上虽无过多表情,下唇却被咬出一个个细小的伤口,干涸的血液凝固在唇瓣上,宛如雪地里盛开的点点红梅。
    她倔强的抿紧双唇,由于长久不说话,嗓音晦涩嘶哑:“师傅,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一滴红泪落下来,滴到他眼角,很快凝结成珠子,“哒啦”滚落在地。
    她缓缓伏低身子,干涸的嘴唇像是枯萎的花瓣,印在他额头。蜷缩的手指打开,深紫色的指尖透着晶莹的光泽。
    她跪坐在一口酒坛子大的琉璃器皿面前,将十根手指下垂着悬在器皿的口子上。嘴唇翕合,诵读一首古老的梵歌,指尖忽然流出血来,紫蓝色的鲜血从十指中汩汩流出,注入器皿中。
    随着血液的流失,眼角的曼珠沙华的颜色越来越淡,几缕黑紫色的印记匍匐在瓷白的面容上忽隐忽现。待坛子注满时,脸上已无一丝血色。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她强忍着疲惫,将左手按在心口,用力喘了几口气,蓦然用力,锐利的指尖刺进心窝,生生挖出了那颗嵌在里面的鲛珠。
    鲛珠离开身体的那一刻,她因撕心裂肺的疼痛发出难以抑制的悲鸣声。豆大的汗滴滑下来,模糊了视线,她喘息着将鲛珠放在器皿里浸泡了一会儿。待青碧色的鲛珠完全被紫黑色的液体浸透之后,她虚弱的抖着手褪下浮黎帝君的上衣,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匕首,刺开浮黎的心窝,将鲛珠埋了进去。
    他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眨眼间便恢复如初,光滑细腻得仿佛没有一丝瑕疵的碧玉。
    折疏舒了一口气,颓然的倒在他身边,长发带翻了琉璃器皿,紫黑色的血液洒出来,沾湿了她的白发与红裙。
    她歪过头看着浮黎,他的脸离她这般近,她想抚摸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唇,可是手指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移魂术是她在黄泉河岸时,从一个凡世药师的魂魄那里学来的,据说是药师的祖先传下来得,他从未用过,因而也不知道它是否可行。穷途末路下,她无计可施,唯有破釜沉舟试上一试。瞧浮黎脸上渐渐有了生气,她也安下心来。
    失去了鲛珠,她的生命力也在逐渐流逝。那个凡人药师告诫过她,移魂术并非以命抵命之术,只要把自己的半心移给对方,虽会失去半数记忆,但并不会死。可是她早就没有了心,唯余一颗鲛珠。这颗鲛珠既给了浮黎,自己的生命又何以为继?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是不想活,只是始终没有答案,现下唯有赌一赌这个答案了。
    浮黎帝君性喜清净,容不得一群小仙在他眼皮底子下喧闹不休,是以玉清圣境极为情景,玉虚宫更是清冷得厉害,她背着浮黎帝君一路走来,竟连暮禾小仙官都未遇着。她琢磨着他与其他几个小仙还在太清境没有回来,是以门也没栓。
    此时突听得“吱呀”一声,折疏心中一凛,明亮的月光从打开的门扉里照进来,她不舒服的闭了闭眼,艰难地移动手指,去摸旁边的匕首。
    一只精致的布靴踩在匕首上,似曾相识的嗓音响起:“听闻你为了魔君九疑,刺了浮黎帝君一剑,怎么?现下是殉情来了?”
    折疏顺着桃粉色的衣裙望上去,发现是度厄星君的宝贝女儿乌梅仙子。“你来这里做甚么?”
    乌梅挑衅的道:“你能来得,我就来不得?”
    折疏疲惫的闭上眼:“你想来便来,我何时阻止过你。”
    “是么?”乌梅蹲下身,触摸浮黎帝君的脸颊,感觉到他的体温,讥诮道,“听闻浮黎帝君在太清境养伤,你怎么把帝君弄到这里来了?难不成帝姬也学会了凡人青楼里抢男人的戏码?”看到她身侧打翻的琉璃器皿和满地的血,嫌恶地蹙起眉头,“这是甚么?帝姬不会是自知逃不过神界的追杀,因而决心杀了帝君殉情罢?呵,没想到堂堂的空桑之主还会做出这等下贱事,倒叫我长了见识。”
    见折疏依旧傲慢的闭着眼睛不理她,乌梅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一把拾起脚下的匕首,抵在她脖子上,愤恨的道:“今日你落在了本姑娘手里,也真是时运不济,现在玉清境只有我们三人,浮黎帝君尚且昏睡着,你猜若是我此刻便杀了你,会有人知晓么?”
    折疏不耐烦与她做周旋:“你想杀便杀,本帝姬此番这模样,还能拦住你不成。”
    “呵,说得也是。”乌梅冷笑,“的确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折疏只当她是说笑话,乌梅与她没说过几回话,虽骄横了些,到底是个柔弱女子,连只老鼠也不敢碰得人,哪能拿起刀子杀人。
    然而折疏却实在低估了女人的妒忌心,乌梅几次三番因她当众受辱,早已积怨多时,又因喜欢的男人心心念念着折疏,甚至为她连自己的性命都愿意搭进去了,乌梅既是怨恨又嫉妒得发狂,此时被她言语一激,哪里还能冷静思考,双手握着匕首,对着她的胸口就刺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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