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恋爱谁孤单

第二章 也许快乐也许孤单(上)


乐就可以表达高兴
    为什么前面得带个快字?
    那是叫你赶紧高兴完
    好回到孤单里
    现在明白了吧
    为什么高兴的时候总是一刹那
    (一)失眠夜
    星期五下午,青格他老爸开车来接他去亲戚家过周末,想先送我回家,我知道并不顺路就没答应,本来搭公交车也就十来分钟就到家的,何必让人家转个大弯呢!
    九月里的太阳到了黄昏依旧剩余几分毒辣,没什么风,下班、放学的人群和那些街边被晒蔫的树一样像在煎熬着最后的残忍,而树没有逃脱残忍的希望,只能安然等待日头西落,但是人就不一样了,总想着要挤着早一班的公车回到自己避难的卧室。
    看着站牌下那一堆等车的人,我真有走路回家的冲动,挤不挤得上去是另一回事,我是担心挤上去了也没什么好滋味,但是转念一想,不就是忍受十分钟吗?管它呢,于是也参与进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翘盼着那辆能载我回家的公共汽车。
    我的天,看那车像裹脚的老太太一样摇着步子靠近时就想象得到它已经超负荷了,真不知道我们这群人是怎么一个不剩全都挤上去的,看来售票员对空间的合理安排真是值得我们学习,我最后一个上去,就贴在了后车门上,几乎动弹不得,车启动了却又突然停下开了门,原来有一个女孩扬着手臂追赶而来,没有风,她微卷的头发却因跑动而飘扬着……
    “大家都挪一步,好关门开车了——”
    售票员一边卖票一边指挥着,女孩就紧挨着我贴在了车门上。
    我跟她的距离,不,当时的拥挤迫使我们不能有距离,可就算那样,她似乎都没发现我,或者她根本就对我没印象了,可是她给我的印象却是那么深刻,起码我注意到她那无法形容的眼神,卷曲的长发跟一身简单干净的穿着,而此刻这种没有距离的距离,我才发现她真是那么的“干净”——依然是T恤和牛仔裤,斜挎的蓝色书包没有任何装饰品,手腕上,耳朵上甚至脖子上都没有装饰的痕迹,甚至在我鼻子下那些干净的微微卷曲的头发都没有任何的味道,我开始猜想哪种洗发水是没有味道的?
    “门口的,钱递过来买票!”
    我这才被惊醒,也立即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烫,估计是发现自己竟然那样去打量一个女生吧!赶紧掏出一块零钱让旁边的帮我递过去,而那女孩掏出钱包翻了一阵,却只拿出一张一百的……
    “拿零钱,哪个坐公共汽车拿那么大的,难得给你找!”
    “不好意思,身上真的没零钱!”
    其实她的声音很好听,极有磁性,像足电台的播音员,一点学生妹的味道都没有,但是语气里总是那么冷静,就和她的表情一样。
    “麻烦哦!刚才才遇到张50的,这下又来100的,找不开!”
    我赶紧再掏了块硬币递过去:“我帮我朋友买!”
    女孩看看我,把自己的钱包收回兜里:“下次还给你!”
    她这样说,我就能知道她还记得我,心里先前的失落感减轻些许。
    “不用了,一块钱而已,况且我们是一个学校的,那次,那次我还不小心给你泼了一身的脏水。”
    “事情一码归一码,你借我一块钱,我是一定要还的,你泼我水,你也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我当时就会还给你。”
    我正想用个笑脸来对她的大度表示一下赞赏,却没料到车子急转弯中,所有人压向我们这边,车厢里一片尖叫,而我们就被挤在门上给压了个扁,那时候,我想不脸红都不可能,我们的距离不能用没距离来形容,甚至可能比那些亲密恋人的拥抱更紧密,在那几秒中的转弯时间,我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脸贴在了我的胸膛上。
    当车平衡后,我不自然地侧开了身体,我不敢看她,不知道她是不是也红着脸,不知道在那几秒钟里她贴在我胸前是不是听到了乱掉节奏的心跳?我把两只手撑在扶杆上,尽量把人群往里挤了挤——是想给她多一点点的活动空间,因为我感觉到她那么瘦弱的身体根本就经受不住强烈的挤压,转弯的时候她脸上的痛楚虽然一瞬即逝,但是我看见了,我也开始想那天食堂门前她以那么快的速度和那么大的力量扶起楠楠的事情,究竟是不是我的错觉!
    她下车时,没和我道别,只看了我一眼就懒懒地从容地走进了城市里,而我才发现,这时候我离家的距离已经大大超过了学校离家的距离——再过两站就是这路车的终点位置了。
    回家时,家里理所当然只有花脸等着我,在冰箱里随便找点吃的喂了自己喂了花脸,便迫不及待地打开QQ找到悄然,因为我的心情真是有点迫不及待,我想告诉她在她的策划中青格和楠楠和好了,而且中间一些搞笑的情节都想说给她听,还有就是那个有一头卷曲头发的女孩,她被泼水时的眼神,她在看楠楠时的眼神,她在被欺负时的眼神……总之她的一切我都想告诉悄然,因为我知道悄然都能分析,因为悄然是“所有人”。
    星期八:你知道你在线上的原因吗?
    悄然自醉:?
    星期八:是因为老天爷知道我太想念你了。
    悄然自醉:毛病!
    星期八:是真的,你听我给你讲……
    我把青格和楠楠的事情讲给她听,她却轻描淡写地说那是意料中的,还说本来就没有问题的问题被解决了是不值得让我这样激动的,真是有点被打击的感觉,但是当我把青格和楠楠事件中无辜被牵连的女孩说出来时,特别还提到那些我弄不清楚的眼神时,悄然思考得比较久,我以为她是在帮我仔细地分析,结果她只发来一句话:“那眼神本来没什么,是你自己的眼神有问题!”
    这句话好有道理呀!如果不是我的眼睛要去留心别人,那她的眼神怎么能这样影响我?在我佩服悄然一语道破天机时,也发现这根本就是句废话——真是个狡猾的“所有人”,想不出什么东西来解释就用句看似真理而其实无理的话来糊弄我!
    当我这么说的时候,悄然发来句:“不好意思,被你看穿了,有进步啊!”
    那天晚上和悄然聊得很愉快,我们都没怎么抬杠,只互相聊起家里的琐事,而我才知道,悄然转学到这边的原因是家里闹着严重的家庭革命,大人怕影响她的成绩才让她住在成都的舅舅家里,并在这边给她找了个学校暂时借读。
    而对于我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迷茫生活,悄然很是哀,她说的确是有很多事情让人迷茫,但是最迷茫的不过是人本身——他始终都站在玻璃窗前感叹世界为何从容,却从不站在镜子面前审视自己为何连笑都显得空洞!
    像以前一样,悄然在说了这话的时候,立即就附上自己也是如此想想而已,为何空洞,她也想不清楚……
    和悄然认识已经超过了一个月,我们的聊天记录居然有一千多页,我想我读书以来写过的所有作文加起来可能也没那记录的字数多,但是就是这么多的文字都无法让我看清楚她到底是怎样的女孩,我只能模糊地说这个女孩可能很有思想,也有独特思考的方式,也许她还经历过一些思想上的挣扎,或许现在也正在挣扎中,但是她在我心目中真的很缥缈——她能说出很多让我也跟着思考的问题,也给我一些解决问题的办法,但往往到最后她都会说这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解决些什么,即使解决了又怎么样?就是基于这些,我起码看到有一样东西是我们共有的,那就是对生活的不解!
    这一个月的时间,我也习惯了在和悄然聊过天后关上门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着将来的日子,想着自己通不过高考或者通过,想着到大学里去学什么,想着毕业后找什么工作——只是想想而已。
    这一夜,我依然如此想了想,但是我却怎么都无法睡实,脑袋里总是模糊出现悄然的几句话,或者在聊天版面里的那些表情,再不然就是那一头微微卷曲的头发,那种看不透的眼神,还有公车上自己红过的脸以及那几秒里乱掉节奏的心跳……
    到清晨我的状态还在似睡非睡中,这是我第一次失眠,为了两个女孩,也为了我所不解的一切!
    (二)卷发、踢踏舞的眼泪
    国庆节放假的前一晚,学校举行了庆国庆才艺比赛,我和青格向来是对那些死板的歌舞表演兴味索然,但是苦于楠楠代表班级出了个英文歌曲的节目,为着死党身份我们俩都没敢溜边。
    和我们想的一样,这场晚会的确无聊透顶,一个个比赛节目都像一颗颗安眠药催人入眠呀!听了楠楠唱的那首《昨日重现》后,舞台上一度出现几分钟的冷场——音乐没有,报幕的也没出来,我和青格就准备悄悄从礼堂里混出去,刚猫着腰到门口时却听到舞台上传出缓慢但很有节奏的“嗒——嗒——”声,虽然不懂什么舞蹈,但是一听这声音,连那个新世纪文盲也知道那是靠鞋子和身体表演的踢踏舞,青格停下来很是惊讶地说:我们学校谁能跳这种舞?莫非是哪个老师上的节目?
    抬眼去看,舞台上的灯光变幻着神秘的色彩,那个弄出嗒嗒声的人,在移动聚光束下闪亮登场——迷彩裤,黑色紧身T恤,一头凌乱的卷发!她动起来,脚下就发出实在的嗒嗒声,一会儿慢,慢得像在溪边散步;一会儿快,快到让人感觉万马奔腾一样令人窒息,一会儿又静,静到让人不敢呼吸,像不敢打扰她的思考!
    她的卷发随着身体一起舞蹈着,显示出自由与不羁,狂放与浪漫,也正如她娴熟的舞步一样呈现出来一个动感激情的时刻,直到她隐在了幕布后,那悦耳的踢踏声似乎还萦绕在整个礼堂。我在学校里看过的文艺晚会和才艺比赛不计其数,这样跟新世纪挂上钩的又讨好观众的节目好像还是头一次,所以我想台下那些被安眠药腐蚀太久的掌声此时如此雷动一定是有道理的,这就是安眠药碰上兴奋剂的悲哀了……
    “刚才激情昂扬的踢踏舞是高二五班的易悄然同学为我们送上的,让我们再次用掌声感谢她狂热的爱尔兰式浪漫而又激情的舞蹈。”
    报幕员说了什么?易悄然?
    这个被我用脏水泼到的,在公交车上遇见的,有一头浪漫卷发,有莫测眼神的女孩,她叫——易悄然!
    不可否认,我当时的心跳绝对超过了一百五十下,易悄然,我理所当然就联想到QQ里那个言语犀利的悄然自醉,没有想到,让我失眠的两个人,她们用着一个同样的名字,不,在此刻,我甚至猜想着她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一个在网络里有着让我想不通的话语,另一个在现实里有着让我看不透的眼神。
    我早在心里想过,言语犀利的悄然自醉一定不会是个漂亮绝顶的女孩,但是她一定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她也一定有双让人看不透的眼睛,不会动不动就笑,不会总是好言好语去讨人喜欢,相反她总是会用一句理智的话让所有人都凉透,而我想象中她喜爱的穿着,又几乎和现实里这个‘干净’的易悄然如出一辙……
    会不会?会不会呢?我心里打着鼓一样不能安静,悄然在QQ里不是说了吗,说她现在就在成都念书,她也是高二的,但是现实里这个易悄然是听见过我的名字的,如果真是一个人,那她在食堂里听见我的名字为什么又没反应?难道是我恍然一听到天天在心里飘浮的“悄然”这个名字,或者我刚好也对这个卷发的女孩很注意,才故意要联系在一起?
    不不不,我觉得这一定不可能是巧合,这两个人从各方面来拼凑都觉得就是一体,我得去问问悄然,问问她的真名字,问问她在哪所学校念书……
    “啸——”
    和青格走到门外时,他突然叫住我:“你看,是那个女孩!”
    我往礼堂后门望去,的确是那个一头卷发的易悄然,她坐在花台边上,卷曲的长发遮盖了整张脸,手上拎着刚脱下的踢踏舞鞋。
    青格拉着我便跑过去,那家伙一直都对易悄然在食堂“救”了楠楠的招数颇有兴趣,这时候恐怕是庆幸有个搭讪的机会要去请教了。
    “嗨,易悄然,你的舞跳得真霸道!”
    当她抬头的时候,我和青格都吓一跳,在温和的月光里,她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我们可不是来骚扰你的,我我……”
    青格以为是我们的鲁莽吓到了她。
    “啸——”
    我的名字,我的这个只有好朋友才叫的代号,从这个女孩嘴里喊出,我知道了——
    “悄然?”
    她揩掉泪水点了点头:“啸,帮我个忙……”
    晚会结束后,我和青格终于找到了楠楠,那家伙一直在等着拿奖呢,结果她的歌拿了个第三名,她也告诉我们跳踢踏舞的女孩得了最高的特别奖,但是没见人去领奖品,很是遗憾地说本来想认识认识那个女孩的,也该向别人道歉以及道谢的,一路上那个啰唆的话就没停过,直到我们在学校外的“冷啖杯”见到悄然时,她才张大了嘴巴——“啊?是她……”
    楠楠小声地知会我们,却看到我们坦然地走到悄然面前坐下,那家伙手里刚领的奖品哧溜就落在地上。
    “你们在搞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楠楠在我们的招呼下坐在位子上还弄不清楚状况,但是何止是楠楠搞不清楚这一切,我了解的也不多呀……
    而那顿夜宵吃到最后,我们都没能知道悄然为什么称请我们三人吃饭为“帮她一个忙!”整个过程里,她只是介绍了一下自己,剩余时间就是我和青格在那里活跃着气氛,当然大部分是讲我们在网上那搞笑的相遇,果然如我所想,悄然不是个爱笑的女孩,她偶尔点个头都可能是为了照顾我们的情绪,只是她还是不经意就去打量楠楠,那种眼神我依然无法看出端倪。
    于是我猜想她是不是一个人刚到成都没有朋友,或者是在舅舅家里觉得很孤单,还是她曾提到过的家里的什么革命,反正不管怎样,我知道她一定是遇见了什么情绪,她不开口说出来,我会像在网上一样绝口不提,我想我们之间还是有了一定的默契——觉得对方能分享的时候,自然会说出口。
    我以为我们这样从网上走到现实,悄然会像我一样激动万分,也想和我畅谈一番,事实并非如此,夜宵结束得比我想象的还早,悄然邀了楠楠去操场上散步便撇开了我和青格……
    “你说她们两个会聊些什么呀?她们又不认识!”
    在盥洗室洗脸时,青格还问着一路上都问着的话。
    “都说了不知道了,我也纳闷,要聊也是该拉着我去聊,她是我的网友呀。”
    我确实比较想不通,这个家伙怎么能对我们的缘分如此看淡,虽然她是早知道了我,但是也不能在我刚知道她时跑去跟别人打得火热呀,你说楠楠是个帅气的男生倒也无可厚非了,可是帅气的男生是我呀!而且楠楠还是个女生,还是个让女生都心生妒忌的优秀漂亮的校花呢,怎么能叫人想通?
    “你说你那克星会不会是同性恋呀,怎么对我们楠楠那么感兴趣?”
    “你才同性恋呢,每天黏我那么紧都不晓得你是不是真有企图。”
    “哎,我是说真的,我们去看看吧,万一她们俩一个嫉妒对方太漂亮,一个嫉妒对方舞跳得太好,最后打起来怎么办?”
    “就是就是,还是去看看的好!”
    其实,我想我和青格的好奇心已经可以杀死几千只猫了——本来就算是不知道那个卷发女孩就是我的网友,凭着她的眼神,凭着她救楠楠那时的身手就足够吸引我们两个人的了,而今天她的眼泪,她的舞蹈,还有她那样冷清的人居然主动约了楠楠……
    于是两人扔掉毛巾就贼头贼脑地溜到操场上,想知道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女孩到底都能聊些什么。
    悄然和楠楠在灯光篮球场上,看那样子,楠楠是在学踢踏舞,我们躲在远处的看台后都听到她悦耳的笑声了。
    “啸,我们也去学吧,大家一起好玩。”
    “去你的,人家悄然要是想跟我们一起,先就不用只喊楠楠了。”
    “女生都这么小气,人多了不是更热闹嘛。”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胡闹?”
    “是啊,我胡闹!不知道是谁每天都跟我一起呢。”
    “……”
    悄然和楠楠可真能折腾,在操场上跳了一阵又坐下去聊天,一会儿还一起唱那首经典得连青格那文盲也听过的英文歌《此情可待》,只是可怜了我们这两个做贼的,连头发尖都此情可待像是麻木了一般,这时才感叹——做贼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连偷“看”都这么难过,别说那些偷其他的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光景,两个丫头才同行着回了宿舍,而我们俩不敢继续跟踪,便同时想到回宿舍给楠楠打电话,叫她出来交代情况。
    楠楠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很高兴地向我们展示悄然给她的礼物:“看,悄然今天就是穿着它跳出那么精彩的舞蹈的,她送给我了,我的脚也正好能穿呢。”
    “给我一只——”
    “给我一只——”
    我和青格一人抢了一只拿在手中仔细打量起来。
    “哇,这么硬几块钢片,拿来打架可就无敌了。”
    青格马上就发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
    “嗯,就是,可惜码子太小了,穿不进呀。”
    “笨哦,把钢片弄下来上到我们鞋上不就行了!”
    “对对对——”
    “你们两个除了打架还能想到什么,还给我,悄然是送给我的,别说是上面的钢片,就连上面的灰尘都不给你们。”
    楠楠抢回舞鞋还一人给了个白眼。
    “什么了不起,我们明天自己去补鞋摊上钉它个几十块,看谁更牛!”
    青格很不了然。
    “哎,悄然和你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呀,在操场上折腾那么久。”
    我忍不住还是先开口问了。
    “没什么呀,就是教我跳了会儿踢踏舞,然后就说把这鞋子送给我,然后就问我会不会唱《此情可待》,然后就一起唱了,然后就回宿舍了。”
    “你们都没聊到其他方面?”
    “还其他呢,悄然根本不爱讲话,但是我感觉出她对我很亲切。”
    楠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那么多回悄然看楠楠时的眼神仿佛就是包含着亲切的,但是为什么她对楠楠要亲切?因为楠楠长得讨人喜欢?要是这个原因,那我长得也不招人讨厌呀,她完全可以只排挤青格一个人的。
    “唉,我们还以为她会对你讲她为什么不高兴呢。”
    “悄然不高兴?”
    “是啊,我和啸看见她时,她表演完节目在礼堂外发呆,还流着泪呢!”
    “啊?她根本就没提起过任何事情呢,那我去问问她吧,她在这边可能都没什么知心朋友的。”
    “别去了,悄然喜欢一个人过滤东西。”
    我想,我还是比较了解她。
    青格和楠楠对悄然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猜测着她不爱笑是不是遭遇过什么伤心事,舞跳得那么好是不是以前是专业学舞蹈的,而她对事对人都那么冷静是不是见多识广,她的年龄是比我们大还是比我们小……
    而这些,作为其中算是最了解她的我也都不得知其一二,我一直想着她一段狂热的踢踏舞后流下的两行泪,她的泪、她的情绪是不是踢踏舞带来的?
    这一夜,我为着悄然在我生活里出现再度失眠,脑子里混乱得像堆麻,想着和她的前前后后,想着我们在网上的唇枪舌剑,想着我们在校园里的几次碰面,我也想到她在QQ里那段话——风来了,带走我身上的尘土留下了我,我干净了却不高兴了,不高兴为什么风带走的不是我而留下的不是尘土!谁会愿意留在这孤单的地方?
    易悄然、悄然自醉,你为什么会在喧闹的氛围里孤单地流着泪?
    (三)要的都是信任?
    国庆大假对我而言显得几分冷清,老爸老妈依然忙着生意,只拿了点钱给我让我自己和同学去外面走走,但是我的朋友们却弃我而去,楠楠跟着她那个爱旅游的老爸去了九寨沟,青格则被他老妈押着走亲戚,只有我和花脸窝在家中相依为命。
    其实,我曾经在失眠那晚打过这样的主意,想趁着放假,约上悄然去公园或者游乐园转转,但是只是想想而已,我不敢说出口,而现在我想即使我说出了口,这也是个无法实现的想法,悄然在大假第一天,也就是跳过踢踏舞的第二天早上给我留了言说是回乐山去了。
    在家里才呆上两天,那感觉就像回到了暑假时的无聊,除了看看花脸就只能看着那个方脑袋的电脑,而电脑也没暑假里那么有吸引力了,在悄然的潜移默化下我发现自己一进入游戏便会想起些什么未来、将来的字眼,而不能全心投入于厮杀当中。今天也是一样,刚把传奇打开就发现对话框中出现了那条游戏里经典的“鹿骂”——醉银剑!
    我都没想到自己会想逃一样地关掉了游戏,好像慢一点就会看到悄然那双眼睛又要对我露出不屑。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竟然自嘲地笑出声——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感觉?会害怕起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害怕她对自己有不好的看法,害怕她认为自己闲得无所事事,不管怎样,自己刚才那不经意关掉游戏的举动让我不得不承认,悄然真正是影响到我了,她的话的确可以让我减少对游戏的入迷程度,但是,却万分之万地让我增加了对QQ的兴趣——一整天开着电脑,除了想起她时就给她发条消息,再或者就是想第一时间获得她的消息。
    又一天过去了,爸妈从批发城回来时看见我在书桌前温书惊讶得不知所以,老爸破天荒没在回家第一时间去洗澡而是让我陪他杀盘围棋,妈妈也围在旁边看,理所当然输的人是我,但是老爸在收棋时看着我说如果不是太忙真想可以一家人出去走走,那让我心里一酸,一家人出去走走?这样的愿望在别人家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我们家就是奢望了,刚上初中时爸妈都下了岗,家里过着艰苦的日子,东拼西凑点钱开始做生意,到如今可算是出了头,在黄金地段、黄金批发城里有了两个黄金铺位,家里有了车,有了漂亮住房,一切都让亲戚朋友们另眼相看了。
    其实,我是很想爸妈能带上我到外面见识一下的,不说见识,就是哪天到公园去晒晒太阳也不错啊!想是这么想,但是我怎么能说出口,他们为了家为了我那么操劳,我那个晒太阳的要求也没什么太大意义,何必为难他们呢,这道理我在初一时候就懂了,所以现在都高三了,更没有说出口的理由。
    下了棋,爸爸去洗澡,妈妈在灯下清账,花脸在她腿边转悠,我则站在阳台上胡思乱想着……
    第三天,我居然一口气做了两套物理练习题,尽管不知道正确率如何,但是这样用心学习的情形对于我来说确实屈指可数,而且大多是在考试前才出现。在冰箱里找了罐汽水奖励自己的变态行为,汽水在喉咙里发出咕噜声的同时我也听到自己房间传出QQ消息的声音,我对那声音特别敏感,因为我在想起悄然的时候,脑袋里就总是没来由地要响起那种声音,而此时,我都怀疑是不是又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动一动鼠标,我的心情和黑的屏幕一同亮起来——悄然她终于想起我了!
    “啸,你过得好吗?我过得不好,从回到家就一直都在想事情,真的想不通了,连想的力气也耗尽了,你来陪陪我吧,陪我去走走,我真的连个朋友也找不到,只想到了你。”
    对我说这样的话,真是感觉受宠若惊,但是,天哪!这是怎么了,这种话居然从我心目中那个倔强坚强而又冷静的悄然嘴里说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悄然,你怎么了?”
    “你来不来?我想去看看峨眉山,但是我一个人不敢去。”
    “来!”
    我几乎不做任何思考就毅然决然地答应下来,悄然没和我聊多久,只是告诉我电话号码,说是第二天早上在车站等我。
    想着要和悄然在乐山见面竟然捏了一把自己的脸,有点疼才知道并不是梦,接下来的等待时间是兴奋而又漫长的,我很高兴她在不开心的时候唯一想到的朋友是我,但是我也担心,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开心,也不知道自己能怎样去劝慰,怎样帮她分担情绪,这些还不是最扰人的,我还担心自己的钱够不够,心里盘算着该怎样向老爸一次性要个三五百,要命的是他在放假那天就已经给了我两个二百五了。
    这天晚上爸妈回来时,我依然在书桌前,见我没像从前那样迎接他们,老妈跑到屋里来。
    “小含,还在用功呢,最近你好像都没怎么打游戏了,厌烦啦?”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张口要钱。
    “你怎么了,你那表情好像是有什么事吧?”
    知子莫过母呀,看我的表情也能知道我心里的花花肠子。
    “妈,我想去乐山玩一圈。”
    “去玩呗!”老爸也围过来,“和青格一起?”
    “不是,我一个人,那边有个朋友。”
    “朋友?”两个人互相看一眼,我大概能猜到他们想些什么,一定是在怀疑那朋友是何许人,是男生还是女生。
    “说是去玩,其实就是去看看她,她家里出了点事,我陪她到峨眉山去散散心。”
    他们又互相看了一眼,老爸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除了和青格楠楠一块儿,哪儿又出个朋友啊?”
    “也是我们学校的,二年级,挺优秀的一个学生。”
    再互相看一眼,老妈又说:“是个女孩?”
    我点点头,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父母面前不会撒谎,我想如果我说自己就一个人或者跟青格一起,那肯定就没有任何问题,但是那样自己心里就打个疙瘩,而现在我估计这个疙瘩是打在了爸妈心里,卡得他们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说怎么样?”老妈问老爸。
    “啊?”老爸看着我,却不知该如何。
    最后,两个人跑到卧房研究一阵,由我爸做代表来给我回复。
    “小含,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觉得你也到了自己拿主意的年龄了,既然你觉得你的朋友值得你去关心,那你就去,你们这一代成熟得早,很多事情都耳濡目染地吸收了,还好呀,我们儿子还比较懂事,我们信任你,也希望你值得我们信任,做事情要考虑分寸。”
    “爸,我知道。”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以为我以诚恳的态度就能轻易获得援助,哪晓得姜真是老的辣,老爸只是以信任为开头来引入我们两父子的第一次触膝深谈——
    “小含,我们平时因为忙生意,也没能陪你出去玩,心里总想着等你放假一家人就去旅游旅游,结果一次推了一次,转眼你都成了大人了,这愿望都还没达成,唉!”
    心里想着老爸这个圈子绕得可真够大的,其实他谈话的目的肯定就是要给我上堂政治课,可能这是生意人的特点吧,习惯了把你在不知不觉中套住,让你挨了宰还发自内心地对着他笑。但是当我把自己面前的人当成生意人时,立即就惭愧,这可是我老爸呀,亲人面前还讲套儿?
    “爸,不说这个,出去旅游的机会还很多嘛。”
    我没信誓旦旦地说什么自己念了大学,工作了就可以减轻家里负担,就可以一家人出去旅游之类的话,因为这可能就是老爸下的套儿——我怎么又想到那里去了?
    “也是,将来你念完大学,家里就轻松许多,我们就一年出去旅游一次,你妈妈这些年可也真累坏了。”
    看吧,果然被我料到了,我的天,我要怎么说?说你们放心,我一定考个好学校,认真读书……不,沉默是金!
    “……”
    沉默里我的眼神显得悠远,像是在认真考虑自己的“大事”,老爸笑起来。
    “好了,儿子,我知道你也比较懂事,有些问题已经意识到了,但是有的事情不一定要说出来,自己在心里琢磨,你也总会有机会去实践的,人这一辈子呀,很多事情都是不能预料的,不管是生活也好,事业也好,当然还有爱情,就拿我和你妈妈来说吧……”
    老爸终于还是说到正题了,他第一次像个朋友一样给我讲起自己的生活经历,讲起成长里面对的抉择,他和妈妈的爱情故事其实我小时候就从奶奶嘴里听过了,很是巧合很是坎坷很是、很是幸福吧!说幸福其实那是因为经历过的磨难太多,最终有这样的结果而对比出来的。
    爸爸和妈妈都是多子女家庭出身,而且两边的家庭环境都很差,他们两个又都是家里的老大,理所当然在十五六就成了家里的好帮手,放弃就学的机会出门打工帮着供养弟妹,就是那时候他们在同一家工厂里认识了,老爸喜欢我妈的朴素大方,我妈就喜欢我爸热情助人,而且两人的家庭环境十分相似,很容易就拉近了距离,以朋友身份相处了四五年。但是据我奶奶讲,后来工厂厂长看上了我爸的勤快老实,想把自己女儿介绍给他,而我妈就更牛了,有个高干子弟对她殷勤地巴结。当时两个家庭都想着能找个情况好点的亲家,于是坚决反对爸妈来往,甚至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结果那样都没能阻止爱情的脚步,两个人私下跑到乡里开了结婚证明,办了结婚证,但是那时候并没真正住到一起,原因是他们想着一定要帮弟妹完成学业之后,得到家里肯定才重新摆喜酒,而他们就真做到了……
    当初我听奶奶讲起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时,她眼里满是爱怜、满是歉疚、也满是欣慰,那时候我也不过十一二岁,我完全理解不了那段故事里的辛酸,或者现在我也不能了解,我只是从奶奶的笑容里知道了我的爸爸和妈妈是最好的,而此刻我从爸爸嘴里听到的最正宗的属于他们的故事里,重点不是在美好里而是面临问题时的态度上,我知道爸爸是在教我道理,他想让我知道人在什么时候应该以什么为重,他也想让我知道生活在自己手里,可以一手创造出美好,也可能一手毁了本来的美好。
    但是爸爸先前的话也说得对,很多事情需要放在心里琢磨,也需要机会实践,而我也知道他这样用心良苦地跟我用套儿,其实就是突然发现他儿子已经长大了担心出什么乱子,他一再地提到信任问题,也就是希望我可以做出值得他们信任的事情。
    爸爸和我聊了足足有两个小时才带着一天的疲惫去洗澡,妈妈给了我五百块钱,依然叮嘱了一番不能乱花之类的,而至于出去了怎么处理问题就没像以前那样唠叨了,我想我在他们心目中的确是长大了点吧!
    (四)悄然而醉
    两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乐山,下车第一时间我就透过候车厅的玻璃门窗看见了悄然——她那一头看起来总是随意的卷发很是显眼!还是一件简单的T恤,还是蓝色牛仔裤,还是那么干净也那么的安静,不知道她坐在那里想些什么,车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一点也没能破坏她独自一人的境地。
    我很轻巧地走到她跟前,没想到她突然就抬起头,并且露出一个很淡很淡的笑容,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真的很好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笑容甚至是其他一切,就比如我只能说她很随意,很干净,很安静,当然那天晚上跳踢踏舞的时候她也显示出不一般的热情,还有她看楠楠时那种亲切……
    “还以为你不会留意到我呢,你那么专注在想什么?”
    “留意到你,是因为你的步子太轻了。”
    “轻还留意到?那这周围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不是更打扰你发呆?”
    “错了,磁铁听过吗?同极相斥,异极相吸。”
    “你是说我们是异极?互相吸引?”
    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说岔了,而且味道还挺那个不清不白的,我也得到了个意料中的白眼。
    “你就不能联系问题来思考吗?”
    不就是联系得慢了点吗,其实我反应了几秒钟就想到了,悄然是说她的安静与我轻巧的脚步是同极,所以她能在喧嚣里安静,却被我故作的轻巧给打扰了,我傻笑着说出这想法,悄然才又笑了笑,还是那么轻。
    由于我到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直接上山就会太匆忙,所以我们决定先在乐山闲逛顺便看看大佛再乘车去峨眉市住旅馆,第二天一早便可以从容爬山。而悄然也并没把我带到大佛跟前去,只是沿着岷江远远地观望,她说这样起码有三点好处,一不用花钱,二不用在旅游旺季跟游客挤,三呢是可以继续对它保持神秘感觉。而我觉得悄然不想走到大佛跟前去的原因主要是第二点,她不喜欢太过喧闹的环境。
    是啊,像这样也挺好的,隔着一江水,吹着习习凉风,我们看见了那些在大佛脚下的人看不见的风景——一尊庄严的大佛安静地坐在睡佛的心脏位置,还有佛上的云、佛前的江水、佛中的人们……
    “是不是有点隔岸观火的感觉?”悄然望着被称之为睡佛的山。
    “……”
    “不是吗?那么多人顶着烈日排成长龙,你挤我我挤你,看什么风景?看疯景罢了!”看我不解便又加了句,“疯子的疯。”
    “有道理,那你说这时候峨眉山也会是这种情况怎么办?你又不喜欢跟人挤。”
    “想去之,必先安之!”
    “……”
    这都是些什么歪道理呀,矛盾死了!先前说是宁愿站远了看风景,这会儿又要抱着安然之心去等待挤人与被人挤。想是这么想,但是我不敢说出口,跟她抬杠我只能自己准备棺材,一说到抬杠就又叫我想起在聊天室里我们的相遇,禁不住笑起来。
    “有这么好笑?”
    “不是在笑这个,突然想起网上的你,那个你,真的和现实里联系不到一起,差别太大了。”
    “人都是多面手不是吗?”悄然侧头看着江水继续说,“特别是在网络那个虚拟的平台更是让人想怎么变脸就怎么变。”
    “都说网络虚假,但是我觉得有一样是真的。”
    “什么?”
    “可以反映一个人当时的情绪,或者她潜在的情绪。”
    “应该是一个人渴望的情绪。”
    渴望的情绪?那悄然的意思是在说她渴望自己是那个喜欢恶作剧喜欢跟人斗嘴的快乐女孩?反着来说也就是——她不快乐!到这时候我才想起自己来乐山的目的便是陪她散心,而今天她的笑容却几乎让我忘了她是带着无法排解的情绪的,我又一次想,这个女孩为什么能把情绪转换得如此快,可以在欢快的舞蹈后流下两行泪,也可以在别人以为她该是伤心憔悴时露出平日都难得的笑颜,她,真是太难以琢磨了。
    我一直没开口问她到底因为什么有了情绪,虽然我很好奇,也很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但是我想多看看她的笑容,也不想让我们的相处变得沉重,或者在我们尽情游玩之后,她的情绪就自然好转也不一定,何必要故意提起?但是尽管我没问起,悄然自己也没说起,但是她开始少言寡语、开始专注于某种思绪在我们前往峨眉市的路上。
    悄然坐在右面靠窗的位置,为了照顾我的情绪,她在先前还特意讲了些晚上的安排,说是带我去吃一家味道很好的烧烤,带我去一家网吧我们坐在一起打打游戏,讲着讲着她就说有点累了要静一静休息一下,之后她从包里取出CD机让我听音乐便把头扭向了窗外。我猜她一定是想起了什么,而且多半是因为这条乐山至峨眉的路线,她总是会转着头看那些一闪而过的东西,是房子?是路边的田地?是远处的山或者只是根电线杆?我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吸引了她的目光,我本来想问一问,但是我又怀疑这一问真就问到了她的伤心处,毕竟我还不知道她的情绪来自何处。
    和悄然相邻而坐致使CD里的音乐完全进不了我的耳朵,我不由自主地仔细观察她——鼻子很挺,睫毛很长,眼角微微上扬,嘴唇最好看,不像是涂抹过唇膏却泛出淡淡的粉!早先我就在心里猜想过悄然自醉的模样,想着她一定不会太过漂亮,但是绝对有吸引人的地方,而我现在知道了,她最能吸引人的便是那双总是透着神秘的眼睛,让你怎么也看不出它究竟隐藏了些什么。
    我想,如果是把悄然和楠楠搁一块儿,那男生会将目光停留在谁身上?也许这样比较本身就太可笑,人和人怎么能比较,各人有各自的长处,而我也不知道其他人会更欣赏哪种类型的女孩,但就我个人而言,我想我第一眼可能会注意到楠楠,她确实长得很出众,神情也很温和,但是如果我第二眼看见了悄然,那第二眼以后的所有目光都一定会留在她身上,这可能不是“如果”的问题,我想事实确实如此……
    “看那棵树……”
    在要到站的时候,悄然突然转过头来将我专注于她的目光逮个正着,我想我当时的表情极度不自然,而且脸也飞快地红起来,立即就将视线转移到她手指的方向。
    “那棵梧桐?”
    悄然的脸也瞬间绯红,也就快速转了回去,说道:“对,那上面有我的名字!”
    “你来过这里?”
    “去年这时候。”
    我想我先前的猜测是对的,她的情绪从上车之后开始出现,那一定就是在看旧物,想着旧事。
    按照我们的安排是下车后先去找家旅馆把行李放下再去吃饭和打游戏,可是当我建议就在车站旁那个显眼的旅馆住下时,悄然却执意去别家,说是车站外的旅馆多半比较贵,而我留意到门外的牌子上明码实价地标着“住宿每人二十元”,最后我们落脚的地方却是每人五十块。
    在我的想象中,悄然在吃东西的时候一定也是慢条斯理举止优雅的,而那天晚上她请我吃夜宵时也的确是那样子,但是当我们坐在烧烤店里时,我才发现她夸张起来还真是令人瞠目,首先,她用头绳把一把卷发扎在了脑后,等烧烤一端上小桌便一手拿一串左吃一口右咬一嘴,还不停地让我快吃,还一边跟我说什么这里烤的鱼又嫩又入味,这里的烤的鸡腿是先卤过的,等等,吃到中途,我估计是大量的辣椒让她口干舌燥,觉得喝茶都不过瘾了居然伸手招呼老板上两瓶冰冻啤酒。
    “你会不会喝酒啊?”
    听到她这话,我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呛到,我会不会喝酒?天哪,我只记得小学时候我就一个人在家里把老爸攒在那里舍不得喝的两瓶红酒当饮料,一股脑儿地喝个精光,结果在沙发上就睡了一整天,爸爸回来喊不醒我,急得叫救护车。后来初中遇见青格那喝马奶酒长大的家伙,更是不得了,我们叫酒那不是酒,是解渴的饮料,当然白酒除外。
    “不喝就不勉强你,我帮你喝了。”
    见我差点呛到,悄然多半以为我是给酒吓的。
    “我喝酒还行,况且只是啤酒嘛,倒是你会喝酒才让我意想不到。”
    “我们家有个饭店,有个茶楼,你说我能不会喝酒,闻都闻会了,况且只是啤酒。”
    悄然学着我的口气说了最后一句,没将酒倒进杯子而直接拿着瓶子跟我一碰便仰头喝了一大口,那架势、那豪爽劲儿直逼青格。
    “不要以为我是酒鬼,去年喝过三次,今年还是第一次。”
    虽说我相信她很少喝酒,但是她的酒量的确不小,那一瓶啤酒之后,她又要了一瓶,也是那样大口大口地喝个精光,然而一点醉意都没有,她跟我说老板还是原来的那个,连这些小桌子小板凳也没换,还指指那个破旧的灯箱招牌,说那上面那个烧烤的“烤”字掉了个火字旁,我抬眼一看,果然到今年此时也没重新贴上。
    看着悄然因酒而微微绯红的脸蛋儿和她说话时快乐的表情,我不禁要去想象去年此时她在这里的情形,是和谁一起呢,她的男朋友?这样一想,心里莫名翻起一阵酸,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像她那样能吸引我的女孩一定在很早的时候就吸引了很多人,当然她会选择一个最优秀的,然后在去年国庆时让他陪伴着一同游玩,他们经过了这里,他们也在这里歇脚,住的地方一定就是那个她坚决不去的旅馆,而那棵车站不远处的梧桐上刻着的名字一定不止悄然一个人的,还有他的,可是为什么今年悄然要约上我这样一个不算太亲近的人来故地重游?她的他呢?他们分手了?还是他……
    “在发什么呆啊?吃饱了,我们去那家网吧打打泡泡堂吧!”
    悄然指着我们对面不远处的网吧,而我想,去年他们肯定是在吃了烧烤后就去了那里打游戏消遣夜里的时光。
    坐在网吧里,悄然很熟悉地直接进了泡泡堂三区紫水晶13号房间,我立即想起我们第三次在网上碰面她就是让我陪她在这里玩的,现在我终于知道她游戏打得那么差,也完全像是对那游戏兴趣不大却还是经常去这个特定的地方看看的原因,那是因为她在怀念过去,这肯定是她的他带她去过的地方,而此刻她专心地对付着那些泡泡,脸上呈现出异常兴奋的表情,就像个无邪的小孩,我却在游戏里连连自杀,因为我的心思完全陷在莫名其妙的猜测当中。
    那一夜我躺在旅馆的床上,莫名其妙的思绪依然萦绕在脑海,觉得这一切都像在做梦,这个叫易悄然的女孩,她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过去,经历过怎样的快乐或者不快乐,她为什么就这样令人难以猜测,而这样难以猜测的女孩却偏偏这样神奇地闯入我的世界,而且在最显眼的位置驻扎下来。
    悄然房间的灯在我半夜里醒来时还亮着,她是醒着怀念过去还是睡着不关灯?她怕黑吗?而我醒来之后就再也没睡着过,我还是想着她,这样的夜也只能想着她,只是我不再猜测她的过去,只是想着她在聊天室里捉弄我,在教室外不屑地看着我,在车站里对我微笑,在烧烤店里陪我喝酒,在睡前对我说可能真有点醉了……
    我不知道到底是谁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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