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再顾倾城

37 落难


不伪更。挑刺。
    看过的请马上转下一章。借口购置胭脂水粉,我带着小家伙进了胭脂店出后门,隐入后巷躲开侍卫,雇了一辆马车赶了半天路。
    春寒料峭。清河县郊外。前日突降暴雪,皑皑白雪覆盖山路,车马难行。突然,马车压着石头剧烈摇晃。车夫吁地一声,小家伙险些颠滚出去。我堪堪拉住他,问:“怎么回事儿?”
    “前头有巨石挡了官道。没、没法儿上山。”车夫为难,“夫人、小少爷,您两位就在这儿下吧。银子我少收您半两。顺着这条小道往前走,不消两个时辰,慈云庵就到了。”
    “不用找了。”递给车夫一锭银子。下车放眼荒郊野岭,往来人迹稀少,的确是藏人的好去处。
    车夫乐呵呵地揣着银子上了马车,嘴里碎碎念:“大老远的非绕清河县这么远的路,瞎折腾。”马车吱吱呀呀、晃晃悠悠地沿着原路回走。
    路上积雪淹没至脚踝,不深,却也不好走。心里落空空的,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小家伙没出过远门,此去又是寻母之路,异常兴奋。待我也稍微友善了一点,拽着我的手往前小跑。
    不多时。小家伙蹦跳着跌在雪地里,伸手想去拉他。突然,脑袋像被砸了一下。眼前漆黑,失去意识。
    疼。头疼得厉害。醒来,是在一间破旧的茅屋柴房。小家伙倒在稻草堆里,一动不动。不会是死了吧?手指在他鼻息前探了探,还好,还有气。再仔细检查,身上没有流血也没有伤口,和我一样是被敲晕的。我顿时松一口气。拍拍他的脸蛋:“醒醒。喂,小家伙。快醒醒。”
    “小心!有刺客——”小家伙陡然颤动,惊醒。
    破木门是从外面用铁链反锁。门外三两个壮汉盘腿蹲坐,喝着烧酒啃鸡腿,有说有笑。衣着是粗布麻衣,很普通的农户打扮。每个人身边佩戴一把长刀。我踢几下门,没反应。这些人警戒性很低,绝不是训练有素的军士。
    “是山野草寇。这里,应该是他们的山寨。”透过门缝观察,终于得出结论。这么一想,我才发现银两和值钱的配饰都被剥走了。小世子连金锁银项圈、玉腰带也不见了。
    柴房满室烟尘,门窗让堆得老高的柴枝封死了。留下一扇门作出入口,稻草、杂物乱哄哄的。我来回踱步,一脚踢飞馊冷的饭菜、发硬的馒头。哐啷声响。这地方是临时囚室,此前也关押过其他受害者。现在空无一人,说明运气好的被释放了,运气差的被灭口了。我和小家伙,属于哪一种呢?
    想到这里,掌心不断冒冷汗。
    小家伙很平静,坐在原处耷拉着脑袋。
    “你不害怕吗?”这种反应有些异于常人。
    “为什么要害怕?”小家伙天真地反问。
    “山野草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咱俩给杀了。”
    听我说完。小家伙脸色煞白,二话不说扑过去踹门:“放肆!开门!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恒王世子,还不赶快把我放了。再不开门,回头让我爹一把火烧了这里!混蛋,放肆!”
    我扶额。还以为小家伙临危不惧,敢情他不知道草寇是什么意思啊。
    “吵吵吵——死到临头还吵什么吵?”
    门砰地撞开,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暴躁,上来就是拎起刘晋熙三拳两脚,往死里踹。我见势,小家伙要有个三长两短,刘慕该找我算账了。只好抓起破碗朝他脑袋上扣。他手脚麻利,反手掴我一记耳光——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唇角疼得出血。
    手背抹掉血迹。我倔强地站起来,轻蔑:“你们寨主可没要金主的性命!这点银两朱钗首饰算得了什么?我们俩好歹出自大户人家,活着,你们才能勒索到更多的赎金,劝你还是别给自己惹事。识相的话滚出去找点好吃好喝的供上。否则,你们休想拿到一分一毫!”
    那汉子四肢发达,头脑十分简单。一吓唬,他就怕了:“你、你等着。老实点,老子这就去请示大大王灭了你们。”
    待人走了以后。我松懈下来,软坐在地上。还好,碰上个胆小怕事的。想起车夫临去前的自语,思绪顿时清晰起来——这是圈套!慈云庵在临安城郊西处十余里,距清河县数余里。可管家偏偏引我绕清河县这条远路,途径贼山,身陷囹圄。
    有人想除掉我,还有世子。
    而这最大的获益者不用想也该知道是谁。
    “那天我和管家在后院谈事,谁要你来找我的?”我不认为小家伙当时是主动黏过来。
    “姨娘想从我屋里要几个嬷嬷过去,让我去找管家说。”
    果然。萧玉瑾想要我的命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已经说不清楚是她的计划中就想铲除小世子还是我连累了小世子,这道理就好像买胭脂就有一个精致漂亮的胭脂盒。最后也说不清想买的是什么,但结果必然是令人满意的。按照她设想的发展下去,我和小世子双双遇难。她萧玉瑾才是真正的赢家。
    脚下正是朝廷多次围剿未果的流寇营地。山寨有两个异姓大王,大大王姓张,是个满脸麻子的煞面神,身材彪壮,武艺高强,听说单手能举起千斤石。开口咒爹骂娘,大字不识几个,人称张□□子。照此推断,这二大王应该也是半斤八两。有点出人意料,二大王身形清瘦,就算会舞刀弄枪,也不是个中能手。听他谈吐不凡,遇事从容不迫,十分有见地。听说原来是被打劫的落魄书生,押上山寨充当账房先生。有一回张□□子不听劝阻,吃了大亏,害得山寨人马损失过半。再后来,账房先生就出谋划策,下山打劫,什么对象,带多少人马,套用什么手法,回回都是满载而归,不曾失手。张□□子为人仗义,加上账房先生在山寨中威望日盛,就被推举为二大王,其实地位相当于狗头军师。山寨弟兄们只知二大王姓南,其余一概不知。有山寨兄弟仍然不改旧称喊他南先生,他也不拘小节,乐意别人这么喊他。
    张□□子掳走我们身上值钱的东西,当夜就想灭口了事。也亏得南先生三两句话,保住了我们俩的性命。
    原话是这样的——
    “听大块头说小公子自称是恒王世子。不管是真是假,这位夫人与小公子的东西至少价值千金。身份定然非富即贵,杀了惹官府盯上徒增事端。不如留这娘儿俩的性命,送封信让家人送赎金来赎人。”
    张□□子一听,也不无道理。最主要还能多拿赎金,眼睛闪着金光:“老规矩,砍掉这娘儿们和兔崽子的尾指附在信里给送去。”
    落草为寇,南先生自然不是什么好货色,点头示意手底下弟兄们上来。
    小家伙吓得躲到我身后瑟瑟发抖。一根尾指。意味着这具身体将不再完整。美貌、完整的身体,这是我仅剩下的立足资本。丢了它,还不如给我一刀来得痛快。我豁出去,挣扎着:“真当我恒王府没人了吗?!劫持王妃、世子,其罪当诛。这两根尾指随信送到之日,就是你们山寨灭顶之时!朝廷不会放过你们。”
    小喽啰怕事,一哆嗦,拿着短刀没敢下手。
    “本妃有个万全之策。由我亲笔修书向王府索要银两,拿到赎金立马放人,在此之前务必保证我们俩毫发无损。这桩事就此掖过去,本妃今后只字不提。”
    经过张□□子和南先生及山寨众弟兄商议,最终同意我的提议。
    信的内容当然不是找刘慕拿赎金。考虑到他可能看不懂北凉文,我写了三页长诗,和平日玩的拆字游戏无异,拆出来拼凑成一句话:世子落难,请速剿匪。我想,刘慕可以不管我的死活,但他总不能连自己的儿子都能狠下心吧?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我和小家伙被关在小茅屋里,环境相较柴房好了许多。一个多月,三十四天。转眼山上的曼陀罗花开了,透过小窗子,漫山遍野的野花。而张□□子等人开始失去耐心,怀疑我的身份有假。我一次次据理力争,最近一次要他们把信送到长安,拖延时间。
    初时,对刘慕抱有一丝希望。好多次小寐,忽然间他策马奔驰而来。睁眼开,只有冷冰冰的柴门,寂寞寒窗。慢慢地,变成了绝望。他恨不得我去死。怎么可能来救我?
    连他都不要我了。
    只觉得好讽刺。所谓我们俩的夫妻情分,哪儿抵得过他对世子母妃的一往情深?
    “小家伙,你爹不会来救我们了。”最后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要不了几天,他们会杀我们灭口。”
    “不会的!我爹一定会来。他一定是有事耽误了。”
    “什么事有比你的性命还重要?!”像是在说服他,也在说服我自己,“醒醒吧,我们被遗弃了……”
    看守在门外的人夜里每隔一个时辰交班,警戒很低。小茅屋后面是一片密林,正适合逃跑掩护。这些天,我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那天,乌云密布,天边下起大雨。我向送饭的丫头借来梳妆镜,简单整理仪容。叮嘱小家伙几句,然后敲门求见张□□子。
    “那你干嘛去?!”小家伙问。
    “你爹遗弃我,这里总有人要我。那我还逃回去做什么?”
    想了想,蹲下身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过了今夜,再无可能见到他了。忍不住拥抱他,郑重其事地说:“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但我还是想说。生在王族,骨肉亲情尚且能够对你千般利用,挚爱的枕边人也有可能对你机关算尽。这世上除了你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说完,毅然跟人出门去了。
    是生是死,全凭今夜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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