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儿臂粗的蜡烛爆了几个灯花，惊雷两眼匆匆一扫坐下的三人，自顾喝了一碗黄酒，便开始讲述起那些陈年旧事来。
    “这风雷寨乃是由我和我大哥惊风两人白手建立，算到如今，也三年有余了。虽然我们做的是打劫商旅的生意，但得来的钱财无不捐给了附近村子里的穷苦人家，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去找他们问问……”
    “慢慢，这么说你们还是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咯？你倒是说说看，我们这师徒主仆三人，哪里像是有钱的主儿啦？”
    凤杳杳声线尖而细，一嗓子下去，若真要胡搅蛮缠起来，惊雷也不见得能拿她有办法。周遭静了半晌，果见惊雷没有什么言语，倒是下面有几个小喽罗嚷嚷道：“要怪只能怪你们的马车太张扬，那么大颗的夜明珠挂在檐角，连车帘子都是绣了金边儿的！我们哥儿几个大半夜出来巡林，当然就瞅着那些明明亮亮的东西啦！”
    小喽罗边说边手脚并用比划着夜明珠的大小，被凤杳杳一啐道：“呸，那是鱼眼石！要是夜明珠子本姑娘早就卖掉了，在外头雇一帮兄弟，铲了你这什么风什么雷的破寨子！”
    “凤姑娘！”怕节外生枝，丹青连忙拉住她，示意她去看公子的脸色。凤杳杳回头一看，见素笔公子一脸凝霜，冷峻的像是从冰中琢出来的人儿般，便悻悻回了座，不再言语。
    惊雷上前恭敬一礼，双眼却始终不离素笔公子脸庞，丹青心中一紧，这才发觉惊雷果生了一对如炬鹰目，直直地要勾去眼前人的每一个破绽。再看公子却不改面色，只淡淡道：“杳杳莫要多言，我们安静听故事便是。”
    惊雷愣了愣，本想去捕捉眼前人脸上的一丝仓皇，可惜什么也没看到，于是平了心思又道：“去岁有一趟镖路过凉月林，顾主是中凰赫赫有名的大财主唐晟，保的是他从水国嫁过来的妻子，以及随行一堆价值不菲的嫁妆。我们风雷寨向来不劫人，抢了银子就准备把那女人送到附近镇上，让她自求多福去，可我大哥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喜欢上了她，硬是要把她留下来。大哥是真心实意待她，但那女人就是不同意，后来干脆心一横，沉湖自尽了。”
    凤杳杳听罢大惊，又看惊雷一脸漠然的模样，险险就要骂出口。丹青忙拦住她道：“后来如何？”
    “后来——”惊雷眼如寒潭，盯着烛焰，缓缓道，“后来我大哥知道了她的死讯，一直责怪自己不该逼她太紧，便在迷津湖边结了草庐，宁愿日日夜夜守着湖水也不肯回寨子。我和兄弟们劝了他好多次，他都没回来。”
    “哼！你们草菅人命，活该老天报——”
    “小姑娘此言差矣！”惊雷一瞥凤杳杳，吓得她一时住了嘴，“我寨虽是劫富济贫，但自创立起三年未曾杀害一人性命！那个叫湖烟的女人因此殒命，但到底还是自尽，与风雷寨无任何干系。”
    “你——”凤杳杳被堵得无话，只得转身向公子求助，谁知那人却若无其事啜了盏茶，摇头道：“好没趣的一则故事，二当家是想让我记下来，好让世人共同唾骂你们兄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