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晌午刚过，青芜告别了何老与老板娘，跟着六公子和萧铎出了酒楼。
    他们的目标是祈都鄄城，青芜听丹青说过，那本也是素笔公子的家乡。青芜无端的就是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绿水青山，才会孕育的出这般清秀儒雅的素笔公子来。
    正在憧憬的当儿，前头的六公子已和萧铎一人牵了一匹骏马过来，对着青芜道：“萧铎的马儿顺，青儿姑娘便与他共乘一匹罢。”说罢也不等青芜同意不同意，径自跨上马背，悠然自得地向前行去了。
    青芜心中不是滋味，正要发作，却见一道棕红色的影子从远处飞来，犹如一道赤色的闪电划开了凤州的长街。青芜一时看得怔了，萧铎及时将她往边上一带，那道红影便擦着她的耳际飞过。青芜倏然清醒，再往前看去，只见那影子原是一匹飞奔的棕色良驹，马背上的人穿着朱紫两色镶嵌的铠甲，从头到脚包都裹得严严实实——这种服饰青芜从书中读到过，是只有宫中的御侍才有资格穿得的服装。
    宫中……想起那座辉煌如仙境的皇城，青芜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心中沉沉，暗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好预兆。
    片刻，果见那人在凤州最繁华的大街上停下了，从怀中取出一方白绢，在半空晃了两晃，跟着哑声说道：“大云裕帝……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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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若是一瞬间的事，凤州长街上几家布坊撤柜，几家乐坊关门，所有的颜色都被清了个光，只剩下象征死寂的白与黑。
    一切突如其来，又像早有预谋。
    萧铎回身望了一眼还在优哉游哉的六公子，不由皱了皱眉。青芜随他望去，见得那人一袭红衣似火，在满目萧瑟的长街之中格外抢眼，不禁嗤道：“怪不得穿得红艳艳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六公子家出了什么喜事哩！”
    萧铎一声轻咳，忙上前一步向青芜使了使眼色，青芜见也不见。其实她早看不惯这男子眉眼间的骄纵，想有机会，即使是丁点儿的把柄，也定要拿来嘲弄他一番的。她虽与素笔墨公子共称素笔丹心，但心思可绝不向素笔公子一般的淡薄，所谓“有仇不报非‘女子’”，便是她秉承的观念。
    果然，六公子听罢顿了顿马步，只是这么定定坐着，也不见有什么动静。青芜心下窃喜，撇头看向了别处，可再回头时忽见得面前正当当立了一个黑影，还没看清是谁，右手腕便突然吃痛，一声惊叫尚未出口，对方已松了手，后退几步用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看着她，手中多了一串水玉链子。
    “我的……”青芜捏着发红的手腕，回想方才的力道，竟怔怔说不出话来。
    六公子笑意更浓，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水玉链：十六颗水玉串成一圆，每一颗都是货真价实的七色水玉，倘若对着阳光照了，每颗珠子里都能显出一字来。六公子眯眼看着，口中不觉喃喃念道：“不离不弃，莫失莫忘……”他顿了顿，将链子转过半圈，又道：“情深不寿，慧及必伤……”
    青芜脸色一沉，断喝：“还给我！”
    六公子不依，将手链扣在掌心，收进怀中：“你瞧这链子五颜六色的，也太不应景了！不如我帮你先收着，反正我这身衣服已是显眼，再多条链子也是无妨。”
    “你！”青芜气急，竟像不到用什么词来骂他，那厢六公子嗤笑一声，跨上红色小马，一溜烟跑的老远去了。
    “可恶！”青芜跺了跺脚，指着前方飞扬的尘土道，“萧铎，我们追上他！我就不信了，他还真能无法无天了去！”
    萧铎无计可施，只好携着青芜上马，马鞭一挥，向前头的红衣男子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