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流年卷 第二十一章 白月葬灰寒(1)


“六弟。”
    怀月对少堇淡淡笑了笑,月白的领口毫无花纹装点,衬得他本就病态的脸愈加苍白,似是透明一般,几乎看得见皮下肉骨。
    门客皆知他不能久立,只是匆匆道了贺词,放下礼物后便各自离开了。唯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稍稍慢了一拍,怀月从袖底抽出一封云笺,他低头接过了,这才放心离去。
    说也奇怪,先王妃的后两个儿子,四公子和六公子出生时都害过奇病,只是少堇后来得高人改命而痊愈,怀月却一直病了二十五年。据说这些年里他不得久立,不得长时见光,就连他到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公子府的大门。可就是这样一个体弱多病的四公子,偏偏又是才情无双,无论诗词还是政论,是祈王五个儿子中最有才华的一位。坊间传言,若不是四公子重病缠身,说不定这祈国世子的位置,便又要有另一番商榷了。
    怀月喜交友,四公子府门前宾客常年不断。也许是由于不能出府走动的缘故,怀月心中便将他们当作了自己的眼耳手足,上至庙堂下至江湖的大事小事,他怀月公子不用出府,便已清楚在心。人人都说鄄城最深不可测的地方不是内城皇宫,而是在四公子的玉蟾巷,从那延伸出去的根根丝线犹如蛛网,将整个鄄城牢牢缠在中心,纵使那皇宫中再显赫的主,也不过是这茧中的一粒灰尘。
    这大逆不道的话自然传不到祈王的耳里,只是四公子的能耐由此可见一斑。那羸弱公子的模样似真也似假,在他此生的二十五年里,永远是鄄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怀月引少堇进了后院,前厅的欢歌笑语,在这里什么也听不见,有的只是鸟鸣渐渐,以及风拂过梧桐树叶窸窣的响声,真真是一派安逸祥和之态。后院里也无红艳的装饰,唯有四公子喜爱的月白,素衣素花素绫,在不大的小院里随处可见。
    少堇一向见不惯这惨兮兮的颜色,见四周没了下人,不由抱怨道:“四哥难得过一次生辰,还是把这些东西收起来罢!用者无心,见者有意,坊间的那些话儿,可是不好听呢。”
    怀月在树荫里坐下,随手点了一盏烛火,怔了半晌,却是才反应回来:“他们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猜度我们这几个弟兄谁死谁活……这又由不得他们,姑且放他们去罢。”
    “四哥,你总是太好说话。”
    少堇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默默低头,向杯里斟了一盏茶水。
    怀月亦笑,望着远处的明媚阳光,眼底浮上一抹空濛:“没办法,四哥若是再不好说话,只怕便要闷死在这府里了。这些年,太难熬了……”他说着,侧头看向白日下的一盏灯火:“太难。少堇可还记得从前的那间小黑屋么,那时在里面呆得久了,现在虽然能走在阳光下,可唯有烛火陪着,我才觉得心安。”
    “四哥,你——还怨着父王么?”少堇握起茶盏,手下有一丝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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