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忽然想起白日里哭得泪人也似的杳杳，丹青心中无端又是一阵抽痛。明明说好了会在一起的，明明说好永远不分开的，那一抹碧色的人儿笑得风轻云淡，无声间却挥手将一切誓言都打破。
    公子啊公子，你究竟还有什么是瞒了丹青的？以前说过的那些话语，又到底有几成真假？
    眼看那一对骄傲的肩膀颓然瘫软下来，灰衣人伸手欲助他起身。丹青望着递来的白皙手掌，刚要抬指却微微顿了一分——曾几何时，原也是这样的一只手将他从疮痍中拉起，天水化碧的衣衫随风而动，越是久远就越是记得清晰。
    因他而得名，因他而重生，这已生根于内心深处的记忆，怎么可以是假的？
    不信，绝对不能相信！
    眼底微光聚敛，丹青忽的打落对方伸来的手，径自从满是泥污的地上爬起了道：“我凭何要听你的？公子待我是真是假我心中自有分晓，不需你劳神。”
    “那若是我说，我知道你是谁呢？”灰衣人狡黠一笑，俯身在丹青耳边低声、却无比清晰地道，“那可是你原原本本的名字……”
    丹青仿佛被利剑穿身而过，死死拽住了身旁的一棵梧桐，咬牙压声道：“你认错人了，我叫丹青，从来都叫丹青……你说的什么鬼名字，我才不要听……”
    “听不要听，这话不用现在讲。”灰衣人收起笑意，朝丹青恭敬一揖作别，“在下悉止。小兄弟若是想知道真相，便到了鄄城来寻我……悉止以自身担保，绝不会让小兄弟失望。”
    那画了江山风雨如晦的扇面一晃，灰衣人就这么消匿在了夜色中。丹青揉了揉眼睛，有一晃儿的失神。
    “公子，他断不会骗我。”
    丹青牵了牵嘴角，朝东面迈去一脚。
    “但……若知道了过去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好吧……”
    素衣少年加快了步伐，一路向青冥岭下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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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我想回鄄城。”
    丹青话落，风华攥着锦帕的手掌一颤，停在他的额角。
    沉默良久，那眉眼平淡若水的人儿清浅笑道：“这里还有块污渍下不去，待一会儿回了客栈，可要好好洗把脸才是。”
    “公子……”
    “住口！”车厢那头传来一声脆响，丹风二人寻去，原是青芜撕断了手中的一柄扇子，满目冷冷道，“白日里才走了一个，余下的也不安生吗？不去！哪里都不去了！等明儿天一亮，我们就回玉京！”
    说罢青芜怔了一怔，又想起半年来与杳杳的师徒情分，思量着就算回了玉京怕也是睹物思人平添惆怅罢了，霎时心头悲嗔交加，挥手将败了的扇子一甩，掀开帘子到外头坐着去了。
    丹青想要追上，风华连连按住，小声道：“由她去罢！事到如今，说不定哭一场也是好的，怕只怕憋得久了，连流泪都……”话只说了一半，风华忽然淡笑着摆了摆手，将后头的话儿散去了。
    丹青见气氛僵化，也不敢再提什么回不回鄄城的话来了，只是反复想着那个灰衣人所说的每一句言语，待马车驶回客栈，下车向风华青芜道了别便匆匆跑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