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楚相回身狠狠瞪了婢子一眼，婢子一头雾水完全不知缘由，只得连忙跪地求饶。楚相无心与她纠缠，振起衣袖就将她赶了出去。
    明光看着那婢子边哭边跑的背影，蓦地摇了摇头，叹道：“楚相是生在下的气，何必迁怒他人？”
    “生气？本相听到明公子醒来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楚相强摆着一副僵硬的笑脸，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支羊毫递给明光，道，“公子既然醒了，就快些履行承诺罢！”
    “承诺……什么承诺？”
    楚相闻言顿时眸中发狠，忽的扣住了明光的腕子将他拽到桌前，语气冰冷宛若三九寒冬：“公子似乎是睡久了记性不好，要不要本相提醒您一句？您在密牢中的那位属下——他的命，可是掌握在公子的手里呢！”
    “呵，好像是有点印象。”明光不怯反笑，道，“但在下的确是睡久了，头现在还晕着……丞相大人您说，有什么好法子能让我想起来呢？”
    楚相知道他是要条件，心下思度这般耗着恐怕也不是办法，遂放了他的手，在一旁太师椅里坐下，一双如炬目光盯着他道：“那你说，什么条件？”
    “将浣笔巷中的无辜百姓放了。明光的事，不用牵扯他人。”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楚相眸子里露出一丝轻笑：“好！不过公子可别后悔！退让，我也只允许一回！”
    明光作揖道谢，温润的表象外纯良无害，他低头恭送着楚相的身影退出门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一颗高悬的心好不容易才落了下来。
    是这一步，足够了！
    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外头的部下能借此得到自己被困的风声，这样他才能有机会将密牢所在透露给他们——至于如何透露，他心中已有思量。
    明光看到门外有一角阴影，走出门去，发现原来是那先前哭着跑走的婢子又被赶了回来，小小的身子正坐在门口擦着眼泪。他屈身递给她一张手帕，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一怔，吃吃道：“婢子、婢子灵心。”
    “好，灵心。”明光将手帕塞入她的手中，略微扬起的眼眉风华如画，“帮我去做件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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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心痴痴望着他，明明知道楚相不会同意，心底还是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拒绝他，好像这一刻她拒绝了，往后的生命里就只会剩下后悔。
    于是她点头应了，记下明光的要求后就一路小跑奔出院去，至于这一路的尽头是什么，她尚未清明的心完全不能预知。
    但无论怎么说自己还是帮了他的——这样想来，似乎也不是很糟。灵心攥着明光给的帕子定了定心神，抬脚又向着外头奔去。
    一个时辰后灵心回到了小院，取下肩头包袱，带给明光的是一把七弦琴。
    她问明光为何独要一把这样的物什，明光素指勾出一两音节，优雅的玉面上噙着的笑意讳莫若深，灵心越发的看不清楚，只觉得这看似温润的笑容在这萧索的初秋里渐渐地，渐渐地，冷了下去。
    她打了一个寒战，下意识的望向窗外。屋后的枫树叶子已然转红，一簇一簇犹如幽冥的业火，正燃烧的狰狞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