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你……”榻边的徐太医方才将明光臂上的金针拔出，忽被醒来的他吓住，拈针的手顿时定在了当空。
    明光看着他亦是怔了一怔，所幸很快就反应回来，将衣袖褪下盖住了手臂。
    “公子……既然醒了，便请好生歇息罢。”徐太医定下心神，收了针就想告退，明光略一思索却留住了他，开口问道：“是何病症？”
    徐太医看着他几无血色的脸，不由暗自一叹，道：“敢问公子，近日可是常有嗽血之症？”
    明光低头按了按胸口：“半月前的确有过，但因及时服药，却也——”
    “那必定药的问题了。”徐太医道，“公子原本是虚火上炎，若是服用固金汤静养几日倒也无事，可如今看来，似乎非但没有好转，反倒……”徐太医顿了一顿，看到明光点头示意自己说下去，这才继续道：“是药三分毒。那方子或许是有抑制病症之效，但若长期服用，待到病症痊愈之时，那药里的毒素恐怕也是扎了根了。”
    明光的心蓦地一沉，耳边又听得徐太医说道：“这还是最好的情况。如果公子其间停止服药，两种病症同时发作，怕是……怕是……”
    “怕不是咳血而死，便是中毒身亡了。”
    明光坐起身，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想了一会儿，片刻却是一声浅笑，道：“倒也好，起码让我知道最坏的结果——大人可有方法医治？”
    徐太医垂头不语，明光却似早已料到的一般，摆摆手也不再问下去了。他知道既然汤药是楚相给他的，那么解毒的方子，必定也只有那个人才有了。
    明光想起自己离开相府的那日，楚相唇边带着的笑意是多么自信，好像料定了自己必会为了活命去向他讨要解药。可他千算万算，怎就忘了人心，才是这世上最不能算计的东西——
    就像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昭国公子的命很重要，可他明光，偏偏是最不在乎自己性命的那一人。
    这点，楚相永远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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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太医离去后不久，房门之外忽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明光披衣下榻，却见得桌前的小窗倏然被谁打开，接着就有一人翻窗而入。那人身法娴熟，如同是一股赤色的风，即使穿了繁复的金铁铠甲在身，却也未曾因为动作而引起太大的响动。
    而当来人站定了，明光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更是吃了一惊，低声道：“连雪……怎么是你？”
    连雪未有回答，只是躲到门边屏息听了一会儿，待到门外人声渐渐少了，才回身行礼道：“公子恕罪！连雪昨夜听闻公子进宫，唯恐其中有变，便擅自将行动的时间提前了。”
    “可是你这一身……”明光指了指连雪的羽林骑打扮，“还有，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此话等离宫后再提也不迟。”连雪看了看明光惨白如纸的面容，不由分说便握住了他的手腕，明光慌乱间只觉一股暖流从腕子处升起，随即又顺着血脉往上流向全身各处，一时的胸闷之症竟也好了不少。
    连雪看着明光的脸微微恢复了血色，放手道：“听说公子昨日晕倒在大殿上，连雪虽不会医术，但保命的法子还是会的——公子被召入宫，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明光握着腕子摇了摇头，探手从袖里拿出一个用黑帛包起的物什：“倒也没什么，就是拿到了这个。”
    布帛只被他揭开一角，连雪却顿然心若雪镜，眉峰一蹙，立即那小小的碧色国印跪了下来，拜道：“天佑吾昭！连雪一切但凭公子吩咐！”
    “好。”明光的墨色的眸子里无喜无悲，倒像是全都看透了一般，只淡淡将那国印重新包好，交到连雪手中，“这印你拿着，然后联系所有已经潜入皇宫的旧部，尽快从密道撤离。”
    “是。”连雪一应，却觉察出些异样的味道来，抬头问道，“那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