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成空

推开那扇厚重玻璃门，顾颜才敢大口呼吸，里面的稀薄快要让她窒息。她回头望着简洁大气的牌匾，祈祷再也不要有踏进的机会。
    日落余晖照在她身上，泛起金光灿灿，顾颜徒步在铁索大桥中央，秀发凌乱飘起，水面随风荡出微波，顾颜出神望着远方。
    白三辰的家事，她当真半点不知，不过至少明白，可供白三辰挥霍的丰厚，还是绰绰有余，不然...
    那年是毕业吧？还是什么时候？感觉不是很早的事竟也记不太清晰。单纯的她，抱着与他共进退的天真去找工作，她为着幸福的坚持，却不小心误入陷阱。
    满脑肥肠的老板靠近到顾颜身边时，顾颜正为这份工作好的薪资待遇而盘算，并没有发觉危险，直到男人油头粉面的脸凑到顾颜耳边，她回头惊恐发现他的图谋不轨，转身用力推开，却不慎将手困入他的掌中。
    “姑娘，获得这么好的工作是需要代价的。”
    顾颜清楚记得他双眼冒出贪婪的光，粗糙的手掌在她小臂游离。
    “放开我。”
    她吓得花容失色，浑身竖起寒毛，大喊大叫也无济于事，慌乱中她拿出电话打给了白三辰，白三辰正在花天酒地，看到顾颜的来电随手接通。
    “三辰，救我。”
    来不及听完顾颜的尖叫，手机已被摔出嗡声，瞬间震得白三辰头皮发麻，顾颜出事了，槽糕的认知让他心里的警钟饶是敲个不停。
    泪光涌在眼眶，顾颜挣扎着脱身，可是怎么抵得过面前兽性爆发的男人。“嘶”一声，她的肩带被男人扯断露出肤色，如恶狼见血般，男人的眼睛喷出欲望。
    白三辰发狂的转动方向盘，油门轰到最大，路上车辆唯恐闪躲，无数次前进转弯后退，开着车穿梭在大街小巷，冷汗不断从他脸颊流下，到底她在哪？他急的双眼发红，四处张望着车窗外，妄想找到她的身影，时间越来越长，他紧握方向盘的关节跟着泛白。
    顾颜害怕的呼声不断在他耳边响起，停在路边，他点燃香烟强迫自己冷静，他将头抵在方向盘上，双手暴怒的砸着，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竟然保护不周她的安全，手机忽然响起，白三辰盯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按下接听键。
    “三辰，我在人名路，抚远六楼。”顾颜的哭腔给他燃起了希望。
    “等我，顾颜，等我，马上到。”
    轰油，转弯，白三辰一气呵成的动作，由不得考虑她的顾颜到底受了怎样的惊吓。
    车火速停在顾颜所说的位置，白三辰到了六楼，寻着顾颜的身影，交叉的走廊间，却找不到她在哪里。
    “顾颜！”
    空旷的楼道间响起回声。白三辰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心跳的节奏却始终不受他控制。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他站在楼梯间犹豫该上该下，一声低泣抽动了他的心，他回头见她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心像狠狠的被砸了一拳，他俯下身想要抱她，惊魂未定的顾颜疯了一般的推着。
    “别碰我，滚开。”她紧闭着眼睛，尖叫声充斥了整个楼道。
    “是我，是我，顾颜，我是三辰。”
    白三辰紧抱着她挣脱不停的身体，顾颜仰起头，泪顷刻般坠下，他将她死死拥在怀里，她抽噎着反复呢喃出他的名字，发丝散落在他身上，泪水湿润了他的衣裳，他轻声安慰，心疼她所受的委屈，眸子停顿在她被撕破的衣角。
    他忽然蛮狠拽起顾颜，转眼又瞧见她手臂上挣动出的斑点红痕，愤怒一触即发，顾颜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怒容胆颤心惊忘了哭泣。
    “带我去找他！”
    白三辰咬牙切齿，发狠的眼神让顾颜害怕，吐出的字句带着寒气，顾颜拼命摇头，担心他的冲动惹出事端。
    “我想回家，三辰，我怕！”
    她噙着欲出的眼泪，扯回他的理智，白三辰的不依不饶被顾颜软化，他看不得她委屈的样子。
    “难道我养不起你吗？”
    白三辰扯下半袖，套在顾颜身上，顺势横抱而起，顾颜挽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默默流泪，抽泣的幅度让白三辰惴惴不安。
    水声哗啦从浴室飘出，白三辰站在门外已经三个小时，他犹豫后伸手推开浴室，雾气从门缝泄漏，他看着顾颜紧闭双眼，站在花洒下不停冲刷着身体，皮肤被她□□到发红，开门吹进的冷气让顾颜睁了眼，眼前突然出现的白三辰让她心悸，他对上她氤氲的双眸，不自觉扬手想要触碰。
    “别碰我。”
    洪水猛兽般，白三辰的手被她的制止声拦在半空，顾颜颤巍柔弱的声音响起。
    “脏。”
    卑微又抗拒的口吻让白三辰拧眉，他从水中捞过顾颜，拥在怀中，顾颜挣扎不过，只得乖乖由着他。
    “那孙子干了什么？”
    在他怀里，她看不到他脸上呈现的心疼。她委屈的颤抖，抽泣中，有白三辰不明白的太多情愫。
    顾颜摇头，一言不语，湿透的白三辰还清晰的感觉到胸口来自眼泪的热度。他轻拍着她的背，给她安慰，顾颜□□着身体窝在他怀里哭的昏天黑地，内心委屈泛滥成灾。
    一整晚，顾颜都以防备的姿势蜷在被子中，他人勿近，一向巧舌如簧的白三辰没了办法，受刺激的猫总是不太好接近。
    顾颜一早醒来，却不见白三辰，白三辰习惯早出晚归，顾颜并没在意，她穿着棉布拖鞋，在房间徘徊，后怕起昨天被发生的事，若不是她急中生智，踹了坏老板的□□，疼得他卧地打滚，顾颜才有机会求救，不然......
    门被突然推开，顾颜转身望着来人，脸上的恐惧越来越凝重，她身子发软快要站不住。
    “你是怎么进来的，开出去。”
    顾颜稳着身子，强装镇定，来人正是昨日油头粉面的猥琐老板。
    “姑娘，姑娘，对不起。”
    顾颜害怕，急着寻找手机拨打电话，却见白三辰悠哉进了门，再瞧那老板脸上的淤青和头上的纱布，顿时明白了缘由。
    “对不起，袁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姑娘大人大量原谅，这是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见顾颜不语，男人谨慎看了眼白三辰，像看爷爷一样小心。
    “瞎眼的玩意，还不快滚。”
    白三辰皮笑肉不笑的吆喝，得了令的老板放下礼物，连连作揖退出房门。
    “回来。”
    白三辰怒吼一声，大腹便便的老板停在原地，面露难色，擦擦头上冷汗，小心开口。
    “您还有事吗？”
    “提上你的东西。”
    白三辰动怒，提起东西用力砸出去，愤恨摔门。
    “靠我们家吃饭的狗而已。气消了吧？别瞎想，没出事就行。”
    顾颜傻眼在一旁，被白三辰说的一愣，迟迟反应过，这场闹剧是为了给她消气。
    风淡云清的白三辰就是这么万能，回头想想，顾颜再迟钝也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白三辰太深了，是她触及不到的深度。这样的白三辰她怎么高攀的了？
    “这辈子你休想让我喜欢上你，就算这样，你也愿意？”
    女孩的声音如铃音动听，顾颜好奇转身瞧着近处一幕。只见女孩气定神闲的叉着腰冲面前的男孩叫嚣，男孩很高，低头认真注视着女孩的眼睛。
    “愿意。”
    “你敢不愿意吗？”
    女孩跳起来，抱住男孩，幸福的样子不用显摆也招摇。他们是相互喜欢的，在朝气蓬勃的时候，顾颜轻笑，离开原地。
    “妈，您叫我。”
    白双辰坐在顾颜刚才的位置上，揣测着母亲的脸色。
    “你弟弟被惯坏了，差不多的时候，叫他收心回来上班吧，没事了。”
    白双辰看着母亲望向窗外的侧脸，点了点头，准备离开，想了想还是抵不过心中的疑惑。
    “家里男人太多，母亲一个人难免感到寂寞吧？”
    白母转头，看着别有用意的儿子失笑，平日淡漠的老二，竟然会替那笨丫头说话，有趣的很。
    “老二也确实到了娶妻的年纪。”
    白双辰汗颜，母亲圆滑的迂回，将他打败，到底是不肯松口，他见故要走。白母轻柔的声音适时响起。
    “是个不错的姑娘，白家收了。”
    白双辰听罢，笑着摇头，得到母亲的首肯，实属不易。
    难得白三辰能在日落之前回家，他瘫在沙发中，不悦看着茶几上新买的遥控器，莫名其妙的心烦。手机屏幕不断闪烁的“二哥”，彻底让白三辰没了精神，他懒洋洋的接起，应的有气无力。
    “哥。”
    “妈打算让你上班，工作大哥会安排。”
    “嗯，可以。”
    “答应的太痛快，让我出乎意料。”
    “没事我压了。”
    “我今天在餐厅碰到了顾颜。”
    “顾颜？”
    “想不到是来相亲的。”
    “相亲？”
    “好了，我压了。”
    “哥！等......”
    白三辰还想听些细节，电话里却传出忙音，从旁人嘴里听到她的事，这感觉非常不妙，他忽然迫切的想要见她，而不是听别人说她的什么。
    心思又乱了，白三辰仰头瞧着天花板，似乎，她真的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人了。
    “妈，我今天见到了白三辰的母亲。”
    顾颜窝在母亲的床上擦着头发，水水滴顺着锁骨融入睡衣。
    “是吗？他母亲喜欢你吗？”
    “没有，他妈说我不怎么通情达理。”
    “你从小就不招长辈喜欢，不过，他妈妈说你不通情打理可就不对，我的女儿就是因为太通情达理，才会被人欺负，你总是太通透，不愿讨好别人，生来带的，我这个做妈的又能怎么改变你呢？何况这么多年，你也不在我身边。”
    “对不起妈。”
    顾颜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瞧见母亲发丝间几根银白，深感愧疚。
    “有什么对不起，只是我太轻信你，还以为你会选择一个百依百顺对自己好的男孩子。晚了，睡觉吧。赶紧找个合适的男人。痛痛快快过日子就算对得起我。”
    熄灭灯，顾颜在黑暗中瞪着大眼，检讨今天想起白三辰的次数，他为什么永远想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