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成空

    男人将少女扶出屋外，顾颜要走，一股焦糊味道扑来，她环顾散尽蓝烟的屋子，百叶窗帘透进微光，仔细看清后才知道这里是厨房，炉灶上的锅子被熏成炭色，黑乎乎的食物烧焦趴在锅壁，顾颜有些难忍眼前脏乱。
    一对男女站在狭小走廊，看着门框内女人忙前忙后的背影，龙头水声哗啦冲刷着洗净锃亮的锅碗，顾颜甩甩水渍，将扔在案板的食材重新拿过，刀起刀落间响着统一节奏，瓦斯炉打火声起，蓝色火焰烧热食油，噼啪作响，彩色蔬粒缤纷落下，炝出好闻味道，顾颜加快翻炒，调试火力，她夹起品尝后满意点头，利落出锅装盘。打开橱柜四处张望番，顾颜微微皱眉，身后忽然出现的少女，手中递来煮汤器皿，顾颜见她白净小脸，竟是妙丽容貌，明朗的对她笑。
    烧水做汤，顾颜将锅稳在炉上，切着用的食材，门边倚靠着的男人全神贯注盯着她切菜的侧脸，一只小手忽然在他面前来回不停摆动，他抽回思绪斜眸看着眼前妹妹坏笑的脸蛋，妹妹贼兮兮的挤眉弄眼，小声开口发问。
    “潘大，从哪里找来的？”
    “门口捡来的。”
    “那你可是捡到宝了哎。”
    妹妹兴冲冲的笑着，看着顾颜的背影一副吃了蜜的表情，潘大拍过她背，妹妹不满意的歪头瞪他一眼，转头继续看着顾颜忙碌身影。
    香浓汤味飘出，顾颜开锅，蒸汽散去浮出她夸姣俏脸。
    复古吊灯发出暖黄色调，橘色桌旗点缀小方木桌，温馨味道还来自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顾颜笑看着餐桌狼吞虎咽的兄妹，少女亮晶的眼眸闪烁着不可思议，食物在嘴里发出咀嚼的脆响，她幸福的鼓动腮帮，不停对着身旁哥哥囔囔说着，含糊不清中是满满喜悦。
    少女洗净的脸颊有好看面容，明眸善睐一举一动彰显快乐，殷红唇瓣沾过油渍，闪闪发光，她转头对上顾颜谛视，努力咽下喉间的食物。
    “姐洁，你怎么称呼啊？”
    甜美声音响起，顾颜露出笑靥，觉着悦耳，男人放慢进食动作，跟着少女看向顾颜，见她笑意盈盈，眉眼弯弯。
    “我叫顾颜，初来乍到。”
    “我是潘美，我哥潘大。”
    潘美挥舞着筷子，指着身旁潘大胡乱比划，顾颜见她如此越矩，男人还是闷声不吭的吃饭。
    “书屋缺人，工作清闲，包管一日三餐。姐洁，不如来帮忙啊？”
    潘美话落，见顾颜微愣半响，担心她的拒绝，眼里尽是渴求目光，顾颜想想，轻轻冲潘美点头。
    “yes！”
    少女美梦成真，大力一掌对着哥哥大腿拍去，大腿被拍出轻浅红痕，潘大吃痛皱眉，继续扒拉碗里米饭，顾颜看在眼里，微微垂帘唇角扬起，想着这样的兄长势必将妹妹宠的上天。
    “姐洁，你做的饭太棒了！对吧，潘大。”
    潘美献媚的表情惹得顾颜轻笑，潘大跟着点点头，马上反应过妹妹的心思，他收拾起碗筷向水槽走去，潘美冲着哥哥的背影撅嘴，转脸对顾颜换上讨好的笑。
    “姐洁，我的厨艺，你也看到了，所以...”
    “可以。”
    “真的，太感谢你了。”
    面无表情的潘大回头瞥见妹妹激动拥住顾颜，他不屑的哼一声，转过头的瞬间嘴边跟着用力念出无声的yes。
    书屋时而清闲，时而忙碌，固定的几人成了主要客源。
    顾颜低头嗅着粉红丽格海棠，层层绽放出无穷花瓣，潘美告诉她，丽格海棠的花语是和蔼可亲，花洒下的花儿幻化出笑脸，微笑着迎向湿润灌溉，同它所象征的。她置身这片花海中，白衣胜雪如同仙子降临，蝴蝶偶尔经过几只，顾颜看着美丽景物，内心感慨世界的美好，她仰头看向天边太阳，正晒得热烈，眯眸沐浴其中，感受到阵阵暖意。
    难得这份惬意心情，感染了身边潘美，听到潘美夸赞她笑的美，顾颜大笑开怀，潘美不过二十出头，每天的活力四射仿佛有用不完的精神，她夸张神秘的身世是早晚向顾颜报备炫耀的谈资，顾颜只记得潘美说起她同哥哥趁着夜黑风高离家出走至今已是半年，其家事可谓富可敌国，听到这顾颜狐疑追问富可敌国的概念，只见潘美半遮半掩凑到顾颜耳边小声说着‘是在做大生意的你知道就像大卫汤姆森’，顾颜听罢，潘美先自顾仰天大笑，不是她这样子，以顾颜的纯良性格绝对当真。
    顾颜站在木质书剃上，扶过顶端书籍，她挑中一本宝蓝封皮，《呼啸山庄》鎏金字迹行云流水镌刻在上，顾颜轻轻翻阅发黄纸张，想着书中那个疯狂的男人希斯克利夫爱上凉薄的凯瑟琳，阖上书页，她闭眼屏息，抬眸看着脑顶冲浪板搭出的花瓣，细白脖颈仰起向后延伸，恍恍惚惚白三辰的身影在脑海突现，顾颜盯着房顶不肯闭眼，不经意有泪流出。
    “你知道听涛木屋是什么意思吗？”
    顾颜抹去眼角泪珠，向下看潘美慵懒窝在柔软沙发中唑着吸管，发出淡淡声响。
    “潘大告诉我，这里听到的波涛声同他在浪板上听到的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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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风吹的肆意，大海在暮色中深蓝不见尽头，顾颜揉揉被风吹到散乱的头发，海水沁的皮肤发凉，她瑟瑟缩着，忽然眼前一黑，有什么盖住脑袋，顾颜看着手中从头上扯下的障碍，微微一愣，她扭头看上方男人，逆光的夜描绘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不冷吗？穿上吧。”
    他屈膝与顾颜保持同一高度，顾颜看清暗下来的夜中他发光的眼睛，聪明的人眼睛会发亮，可见他不是一般聪明的男人，顾颜低头，耐心将他宽厚衣服披在身上，包裹住她的瘦弱。她眉间倾泻出细碎的忧愁，潘大看后垂眸笑着，顾颜好奇，扭头只看见一排整齐白牙。
    “笑什么？”
    顾颜跟着展颜，老实说，潘大是个很喜感的人，会让她感到莫名快乐。
    “笑你是因为不知方向，才落到这里吗？”
    顾颜凝视着潘大嬉笑的脸，他的兴高采烈与他心底的透彻可不成正比，顾颜微微叹气。
    “才没你说的那么好听，事实反而很狼狈，我是为了逃难。”
    潘大斜眸看她笑的灿烂，轻描淡写的口气里却藏着落魄，他挑眉凑近她的脸颊，顾颜回眸，他启唇发出魅惑邀请。
    “介不介意让我当你的避难所呢？”
    如轻柔海风吹拂，他呼出的热气带着暖意，顾颜失神刹那，暴跳而起，跌倒在细沙中，潘大眼底闪过黯然，指着顾颜样子捧腹大笑。
    “有人说过你很好骗吗？”
    没有人说过，但她一直被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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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式奢靡办公桌上，分机铃铃作响，他疏懒按下接听键，秘书铿锵有力向他汇报着，听后他轻嗯一声作为答复，切断电话，白三辰向后仰在老板椅上，揉着两侧太阳穴。来人咚咚敲响门面，白三辰抬眸瞧着进门神采奕奕的傲风。
    “怎么有空来了？”
    “见识下白总工作的模样。”
    白三辰笑着扯开领带露出肤色，傲风在他对面坐下，饶有兴趣的扫过办公室四面，意兴阑珊。
    “顾颜在哪里？”
    视线随着他的疑问落在白三辰头上，傲风夷犹后还是询问出声，白三辰错愕扬眉，表示不解。
    “就知道你没那个空来看我，找我要人，不合常理。”
    白三辰嘴角似有若无的笑，风淡云轻几句话将傲风彻底击败，傲风皱眉，沮丧着低头，捡起桌面香烟含在嘴中。
    “她不见了。”
    白三辰瞳孔微缩，手掌在桌面下紧握成拳，心中慌张感加快心跳，急剧的恐慌忽然包围他的意识，他看着傲风唇齿张合，却听不见他任何只言片语。
    “我联系不到她，听她亲口说爱的是你，还是受到了冲击，你对她难道真的没有感情？”
    短暂失聪过去，白三辰抓起桌面白水，大口饮尽，手心的汗滚烫，似要燃烧掉皮脂，他直直望着傲风，竟然开不了口。
    傲风看他稀松平常的样子，质疑起他的爱，转而故作轻松的笑笑，其实他的爱从不该被质疑。
    “一场戏做尽，便和尹沫沫退婚，双方本能获得的最大利益，被你的点到而止打乱，这样的得不偿失也只有你能做出。至于顾颜，何不给她痛快呢？”
    白三辰渐渐恢复平静，诧异看向傲风，从头到尾他都有一个至始至终的困惑。白三辰谈笑间拾起香烟，轻吸起来。
    “她到底有什么好？我的兄弟都倒戈。”
    “她有多好，你不比我清楚？三辰你总归是我兄弟，顾颜是个好女孩，你若是不爱她，就与她说清楚，不要耽误她。”
    “说清楚？”白三辰挑眉，狠狠吸过香烟。“怕是这辈子也难。”小声的碎念露出他的心意，他眼眸望着窗外，烟雾掩盖深邃。
    “我下星期要回荷兰，顺便来跟你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