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成空

23 如鸟儿飞


    车厢内的叹息声凝结,他仰头看向那扇漆黑窗户,忍不住下车上楼,钥匙旋转房门,空寂的房间,家具被蒙上白布,白三辰扫视一圈,站在原地盯着窗台的仙人掌。他知道她走了,起初还是不相信她的决绝,只以为她在闹脾气,可左等右等的过去一个月,还是见不到她的身影,曾经他的房子因为没有她,变得空荡而陌生,索性他搬回家。
    那个温暖的女人,就这样抛下所有,不负责任的逃离了。手机忽明忽暗闪烁,白三辰瞧过是母亲的电话,转身离去。
    白三辰疲惫拉开别墅木门,富丽堂皇的欧式装潢全部出自名家,他甩手将西装扔在真皮沙发,走进餐厅撞见母亲端出菜肴,看样子是亲自下厨。红木饭桌上,他与母亲各执一方,白三辰闷头只顾吃饭,白母看她轻点瓷碗边缘,叮咚声音响起,白三辰抬头倾耳细听母亲的照例询问。
    “工作顺利吗?”
    “还好,大哥很照顾我。”
    “也不知开了什么窍,竟然学着人家上起班来。”白母冲着儿子揶揄,眉眼间却全是宠溺。
    “无所事事惯了,觉得无聊,想想有个工作不错。”白三辰解释完,端起饭碗继续扒拉。
    “之前刀架脖子上都不肯找个正业,现在倒是想开了,还懂回家住,也不知道怎么个心血来潮。”
    “当初父亲同意了。”
    “也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让他同意的。”白母侧目打量着白三辰的脸色,低眉瞧过他碗里,似乎看出他的乏味。“怎么光吃饭,不吃菜?”
    白三辰拧眉瞧着桌上饭菜,又看眼母亲,撇撇嘴放下碗筷。
    “不喜欢吃?”
    “没有。”
    “胃让人养刁了,这不能吃,那不能吃,谁伺候的了你。”
    白母别过脸怪嗔,不满意白他一眼,转眸想起什么,向白三辰身边凑近。
    “那丫头呢?”
    白三辰迟疑望着母亲,看母亲笑的不怀好意,起身准备离去,白母眼疾手快将他肩膀按住,他跌回座位,无奈转头看着母亲,缓缓舔过下唇,漫不经心的吭声。
    “被我气跑了。”
    “怎么这样啊,如果小风妈妈知道你气跑她钟爱的儿媳,还不怪罪,坏了交情。”
    白母斜眸故作惋惜,唇齿间满是调侃,白三辰冷眼看过母亲藏不住的笑容,百无聊赖。
    “她没这个福气怨的了谁?”
    “可真不知道是谁没这个福气。”
    白母端起桌上凉茶品尝,余光有意无意间扫过白三辰,嘴角露出狡黠笑容。白三辰冲母亲冷哼一声。
    “谁稀罕,我回房了。”
    他起身跨步险些带倒椅子,白母看罢幸灾乐祸的笑,瞥见他背影微微颤抖,拳头紧握。
    “人家姑娘死乞白赖求你的时候,你当然想不到今天。”
    瞧着白三辰负气的背影,白母心里怅然痛快,三儿子出名的无所谓,马上要被可怕的小心眼取缔。
    屋内关着灯漆黑一片,夜色照入,他静坐在阳台看院子中百草丰茂,一缕白烟自他唇间飘出,母亲专故的搬弄,他怎会不知,却偏偏不受控制的上当,跳进母亲奚弄的圈套。可他不懂,她明明已经走了,却还牵制着他的脾气,她离开后,似乎世界也随着她的离开而乱套,心里无端的暴躁以及缺失,空空没有着落,原本从容不迫的安心也消失无踪,不能安心生活,不能安心面对,不能安心熟睡,一切一切,竟变得陌生,乃至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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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洁,你煮的食物,太美味,是谁教过你?”
    潘美大口大口将满满一碗米饭吃掉,抹掉嘴边饭粒,抬头看顾颜,顾颜想着潘美的话,微微出神。究竟是谁□□她一手优秀厨艺,是一个爱挑嘴的家伙,不吃葱姜蒜,就要小心挑出,不闻膻腥味,就要学着处理,不嚼老糊肥,就要仔细烹饪,味道要在舌尖爆炸出美味,菜相要大小皆宜不能别扭,营养元素更是缺一不可,如此矫情,怕是圣人也疯狂,她却统统接受,耐心的改动,一步一步向他所提出的靠近,想着离他要求近一点,再近一点作为动力,走到最后竟还成全了一手好厨艺,想想算得上得失相半。
    “走了啦,送你回家。”
    顾颜被拉回神,小臂被扯过顺势跟着他踱出木屋,潘美在后高声呼喊着再见。
    天空略微蓝,她抬头目光没有焦距望着远方,轻浅的笑露出一侧梨涡,潘大垂头看她甜腻笑容,由衷欣慰。
    “我想看海。”
    她忽然踢掉双脚布鞋,转身张开双臂赤足冲向海岸线,潘大追随她的身影,瞧见白色衣衫化作羽翼,迎风鼓动,她在蓝色面前自由飞翔,传来清脆笑声。劲风吹过脸颊,顾颜痴笑着驰骋,扬起脚下细沙,日晒的温暖还有余存,云层在风中涌动,海潮推来浪花,她用最大的劲头狂奔而去,踏入搁浅微浪,波纹缓缓覆盖她脚面,凉爽空气夹杂腥腻气味,不停止的向其中涌入,渐渐没落她的下身,赤足在水中踩踏。潘大看她没入海中,笑容僵硬在嘴边,风驰电掣的追去,大力将她往前的步伐拦截,她回眸已是泪眼惺忪,回身狠狠扑在他身上,用力嚎啕,海水沁湿白裙,她的瘦弱被他紧拥在怀中,温暖划过胸口,她单薄身躯努力在旁人身上寻找温存,可白三辰,你在哪里?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做不到?”
    潘大扯过她纤弱小臂,将她拉回海岸,顾颜蹒跚跌落在沙滩,泥沙粘在净白脸上,与泪痕纠缠,停止哭泣,她梳理沾染细沙的黑发,抱膝坐着,冷静面对那片碧蓝大海,湿润半袖服帖后背,潘大看到她瘦出的肋条骨架,心里忽然起了悲凉。
    “是进退难安吗?”
    顾颜仰头看他,苦涩笑意不小心挤出眼泪。
    “我只有进,再不能有退。”
    世界不会因为到了哪里就能随便将过去遗弃,曾经的七年,他如细水长流的河,渗入她的生命,脉搏的血液只为遇见他而加速涌动,记忆里他根深蒂固的存在,永远抹不去。白姓男子,注定是她此生劫难。
    潘大垂眸,明明一张艳如生花的脸,却写满酸楚,璀璨的眼眸被痛苦摧残落泪,他不经疑惑,她爱的,有多么厚重深沉不计后果,导致如今的没有退路,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她拒绝过多少欲要保护她的,这样固执的爱一个人真的好吗?
    “那就只管进,不要想着退。”
    暗哑磁性的声音响起,顾颜蜷缩头颈,缓缓低落,窝进曲起的身子,如同鸵鸟。潘大附身将她抱起,顾颜微愣迟疑,他冲她轻笑。
    “你裙子湿了。”
    顾颜悻悻点头,双臂环在他肩头。
    “潘大,我没有寻死腻活。”
    “我知道,你在缓解压力,下次不要这样吓人。”
    “潘大,你有没有逃到天涯海角都忘不掉的人?”
    “是你心里装不下天涯海角。”
    顾颜黯然,愣愣出神,沉默不在多言。
    清晨,手机响起,顾颜抓过手机接起,活力少女的声音从电话穿透。
    “姐洁,你怎么还没有来?都要中午了。”
    顾颜惊异抬眸看着时钟,晃晃脑袋,含糊回应后挂掉电话,茫然看着窗外艳阳,她竟然睡过头了,起身有短暂晕眩,她利落穿衣,踏进浴室梳洗,接踵而来的反酸吓得她扑倒马桶旁边,胃里蠕动她疯狂吐着,却只是些酸水,眼睛里起了氤氲,顾颜擦掉嘴边秽物,昨夜在水中有些着凉,怕是要感冒,大热的天也会感冒吗?她迟疑后踏进浴室,冲刷声稀稀拉拉。
    顾颜信步走在通往书屋的路面,通过层层椰树,看向碧蓝海水,他黝黑皮肤湿漉黑发,踩在蓝色浪板与海水形成一体,在其中欢快滑行,跟着踏在白浪上方,发出愉悦惊呼,顾颜停驻在原地,呆呆望着,他享受行在风口浪尖的快乐,白茫海水扑面,顾颜微愣,又见他如鱼仰头出身,笑他的顽皮。顾颜走近,站在人群身后远远望着他,灵活摆动浪板,海浪卷起,他俯身向下闪躲,带起身后白浪。沙滩上的比基尼妹们热切欢呼,瞧他意气风发在海中穿梭。
    顾颜的突现让他意外,潘大急着上岸,湿漉漉的向她走去,甩甩头发,水渍横飞出晶莹色泽,顾颜瞧他拖沓模样失笑,取出包中的方巾替他擦去眼眶周围的水珠,潘大笑着由她。
    “心情好多了吗?”
    “不错。可以走了吗?潘美要饿肚子了。”
    潘大点头,扛起浪板,走在娇小的她身旁,虎背熊腰的他斜眸瞧她平静样子。
    “昨天,谢谢你。”
    顾颜回头道谢,抓包他的偷瞧,笑出声响,潘大一时出神,坠入她的嫣然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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