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寒暖

因为盛明堂这个心腹大患已除，天寒也不急着回安阳，况且暖暖现在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因而两人便在水沚院住了下来，打算住段时日再回去，只是天气越来越冷，暖暖现在基本不敢出门，否则一圈回来，手凉的像玉似得，但又不得不去，怀孕的女子要多走动，这是有经验的老嬷嬷说的，况且暖暖这又是头一胎，更是不容马虎了，所以再不愿意也得日日出去走几圈，天寒心疼得要命，夜夜都要把暖暖的手捂热乎了才睡。
    而天寒也从苏湄那得知了暖暖名字的由来，暖暖出生的时候她娘受了凉，导致她从生下来的那日就体寒，怕冷不怕热，因此苏湄为她取名暖暖，希望借此让她能健健康康的长大，天寒突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自己还取笑过她的名字，不由得心生愧疚，还特地向暖暖道歉，哪知人家早忘了。
    好不容易这日雾蒙蒙的天空终于绽开了屡屡阳光，两人就这样坐在院里汲取着冬日仅有的暖热。
    暖暖斜倚在躺椅上，眼睛眯着，时不时就喊一声，“糖。”
    天寒从桌上的白玉瓷盘中拿起一块桂花糕喂入暖暖嘴里，“你吃这么多甜的好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不让我吃，我心情就不好了。”
    天寒有些讪讪，突然想起什么，“上次在锦凤，你干吗说我喜欢吃桂花糕？”
    一个大男人喜欢吃甜食实在是够那啥，况且他才刚说自己不吃甜食她就这么来一句，让冷悠看了个笑话。
    暖暖轻瞥了他一眼，“我故意的行嘛，谁叫你吓人的。”
    天寒摸了摸鼻子，好吧，自己理亏，当时事情紧急，他只能布了一个假死的局以掩人耳目。
    没几日便要过年了，只是苏湄生性节俭，不喜欢大肆操办，天寒也觉得简单就好，他常年在边关，过年也是随意得很。
    除夕这夜要守岁，只是暖暖有了身子，也就不强求了，一群人围着桌子吃了饭，往年过年只有苏湄和暖暖两人，后来暖暖上京了便只余苏湄一人了，好不容易今年人多了点，苏湄心里也很是欢喜，破例饮了两杯，有些微醺，便提前去休息了。
    暖暖今日中午睡得久，精神倒是不错，拉着天寒下棋，无奈不是对手，几把下来输了个一败涂地，暖暖把棋盘往前一推，“不下了，你也不让让我。”
    天寒挑眉，“这怎么让？”
    暖暖嘴巴嘟起，顿了顿，“好吧，再来一盘，不许赢我啊！”
    天寒无奈摇头，这丫头是越来越麻烦了。
    结果又输了，暖暖急了，“叶天寒，不是说不许赢我的嘛。”
    天寒义正言辞地道，“我尽力了。”他确实尽力了，但鉴于对手实力太差，他就是想让也没办法。
    暖暖心知肚明就自己那点棋艺，想赢确实是太考验天寒的能力，遂转头朝着阿弥道，“阿弥，我想吃包子。”
    天寒诧异，“饿了？”刚刚吃了那么多，吃哪儿去了？
    “不饿，就是嘴馋。”
    天寒好声好气地商量，“宝贝儿，要不咱别吃了，吃多了积食，你这两日肚子不是不舒服嘛。”
    咋闻他叫自己叫得这么亲昵，暖暖脸“噌”就红了，但是吃饭这种事可是不能商量的。
    “那怎么办，又不是我想吃，要不你跟他商量？”暖暖歪头看着天寒，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两人对看了一会儿，果然还是天寒败下阵来。
    “那吃完出去走走，消消食？”
    暖暖一听，果断摇头，“不要。”外面寒风呼啸，傻子才出去呢。
    阿弥不一会儿就抬着一盘包子进来了，因为暖暖怀孕需要，厨房经常是开着火的，不论何时只要暖暖想吃，即使府中没有，也会从府外买来，盘中的包子个个饱满精致，看得暖暖食指大动，拿起一个咬了口，满脸享受。
    阿弥也劝，“王妃，你还是少吃点，这包子不易消化，而且你现在使劲放开吃，以后生了孩子瘦不回来怎么办？”大魏倒没有推崇以瘦为美的风俗，但年轻的女子谁希望自己一身肥肉的。
    阿弥本来也就随口这么一说，结果暖暖突然顿了动作，看着那盘包子好像看到了满满的肥肉，吃不下去了，如果她变胖变丑了，怎么办？倒不是担心天寒会不喜欢她，自从上次天寒向她表明心迹以后，她便再没有怀疑过他的感情，但是女为悦己者容，她也不想让天寒日日面对变丑的她。
    暖暖放下才咬了一口的包子，“端下去吧。”
    阿弥和天寒皆一愣，方才说要吃东西的是她，现在不吃的还是她，都说女孩子怀孕后会性情大变，果然啊，暖暖以前压根不会这么难琢磨的。
    这时，外边突然“啪啪”的响起声音，天寒牵着暖暖就走了出去，看着漫天五彩缤纷的烟火，暖暖轻轻靠在天寒身上，“好快，又一年了！”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多得暖暖都觉得有些不像真的。
    她抬眼看向天寒，“你会不会是我想象出来的？”
    天寒勾唇清浅一笑，“笨！你能想象得出我这么玉树临风的夫君来吗？”
    暖暖皱了皱鼻子，“臭美。”
    暖暖秀雅如画的脸庞在烟火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的，天寒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她，暖暖眉目含情，大眼脉脉如水的看着他，天寒露出一个浅笑，郑重地道。
    “我是真的，而且会一直都在。”
    夜里，两人房中，暖暖穿着白色里衣站在镜前，用手掐住自己腰的两侧，果然粗了些，她来江南后，苏湄把她养得太好了，加上心情不错，一下子就圆润了起来，虽然苏湄告诉她只要生了小孩后勤于保养，恢复成以往的体型不是难事，可她还是难受啊。
    天寒从外面进来，就见暖暖一脸忧伤的站在镜前，遂上前。
    “怎么了？”
    暖暖从镜中看到天寒站在自己身后，撇了撇嘴，“叶天寒，我以后都不要生孩子了。”
    天寒还以为是暖暖受不了怀孕的苦才这般说的，他倒是无所谓，一个孩子也是孩子，要这么多干嘛，反正传宗接代有他哥他们，再说他确实也不忍心看暖暖本来就不甚健康的身体还要负担另一个人的营养，不用想也知肯定很不舒服。
    “好好，不要就不要。”天寒认真答应。
    其实暖暖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但只要想到这段时间自己身上冒出来的肉她就不开心。
    天寒看着暖暖孕味十足的身子，心里有些痒痒，上前从后面将她纳入怀中，谁知暖暖有些慌乱，脱口就道。
    “不行，你别抱我，很胖的。”
    天寒怔愣了下，“这就是你方才不吃包子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我那日说的话？”天寒想到他从锦凤回来第一次见到她，不明就里犯下的大错。
    暖暖轻轻摆了摆螓首，“不是，本来就是事实嘛，娘亲也告诉我，女孩子怀孕后会变丑的......”
    天寒却很快打断了她的话，“谁说你丑了，我觉得你越来越漂亮了。”
    暖暖噗嗤一笑，在镜中映出的男子埋首靠在她细白的脖劲间，“我们的三王爷是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了嘛。”
    “我说的可是真的。”确实，暖暖怀孕后隐隐会透露出一些以前没有的妩媚妖娆的风情，只是她本身不知道罢了，天寒抬眼，一瞥而过的是暖暖掩在白色里衣下浅粉色的抹胸，身子有些发热，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赶忙放开暖暖。
    “别胡思乱想了，睡觉好不好？”
    暖暖倒是没注意到天寒的异样，乖乖应了。
    很久后，天寒垂眼看自己怀中的丫头终于睡着了，这才轻吁一口气，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不冲个冷水澡降降火气今晚是睡不着了！
    第二日起了便是过年，祭祀了天地祖先之后，两人按俗要给苏湄敬茶，原本苏湄是不同意的，天寒贵为王爷，怎能向她一个官妇行跪礼，哪知天寒却只道，今日没有什么王爷，只有暖暖的夫君，好说歹说，最好暖暖都开口了，苏湄这才答应。
    几人开了桌才吃了几口，韩哲竟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
    天寒放下筷子，见韩哲眉眼有些恐慌，他心里奇怪，什么事竟能让韩哲露出这副表情？
    “怎么了？”
    韩哲甚至顾不得行礼，有些欲言又止，挣扎了几次，这才沉声道。
    “王爷，皇上驾崩了！”
    ......
    久久的沉默，直到碗掉在地上发出脆响，天寒几步起身抓住韩哲的衣领，双目赤红。
    “你胡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试试。”
    韩哲眼里有些波光，闭了闭眼，一字一字重重的道。
    “王爷，方才从京中传回的消息，皇上驾崩，娘娘请王爷王妃速速回京。”
    天寒心头大痛，嘴里有腥甜之味，“噗”的一声，竟生生吐出了一口血，暖暖吓得上前扶住他，话却是对韩哲吩咐的。
    “快，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