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寒暖

“王爷！”
    天寒狠狠瞪了他一眼，没见他在哄媳妇呢嘛。
    韩哲心里哀嚎，真不是他不识时务，但是暗报来了他也不能装不知道不是。
    天寒走到门外，韩哲忙递上一封信件。
    “知道是什么事吗？”天寒边拆边问。
    “不知。”送来的人并未说明。
    待天寒看清信上所写，手却颓然一松，信纸飘飘然然落在地上。
    韩哲一惊，不知道什么事情会让天寒这般失了冷静，忙弯身捡起信纸，匆匆扫了一遍，也才明白了王爷的失常。
    “王爷！”韩哲有些忧心。
    “就这么等不及了吗？”天寒喃喃，随即看向韩哲，“这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皇上可知？”
    韩哲垂头不语，天寒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果然是逃避不了，最后仍然由他来做这个决定吗？
    暖暖见天寒去了半晌，回来就不对劲了，也不说话，神色变换莫测。
    “天寒。”暖暖轻唤，天寒转眼看向她。
    “嗯？”
    “怎么了？你说过什么事都不会瞒我的。”
    天寒突然将暖暖抱入怀中，脑袋埋在她的劲窝里。
    “暖暖，我很累。”
    暖暖柔柔抚了抚他的发，许久，天寒终于开了口。
    “刚刚收到消息，我二哥秘密图谋，准备逼宫！”
    “什么！”如此重要的事情，连暖暖都惹不住惊呼，只是她马上想到——
    “那皇上知道吗？”她与天寒想到的竟是一样的，如果叶靳尘并不知情，那么选择权就落在了天寒手中，是选择交出所得到的消息，还是隐瞒不报，这直接会导致两个结果，但不论是哪个，天寒必定要背叛他的一个哥哥。
    暖暖有些心疼天寒，好不容易才从父亲骤逝的伤痛中回复过来，现在又遇到这种难事。
    “照自己的心去选，好吗？”
    暖暖在天寒耳边轻轻道，天寒唯一能给得回应，便是更紧的抱住她。
    第二日，天寒一早便出去了，一日未归，暖暖心里担心，不过转念一想，或许天寒是有事要办，便只好在府中等候，只是没想到，这一等竟等回个醉醺醺的人。
    天寒是韩哲送回来的，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人事不知了，天寒今日去找了岑砚，只是仍然没有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答案，愤怒之下，只能选择一醉解愁。
    “王妃。”将天寒弄到床上躺好，韩哲忙补了一礼。
    “多谢韩大哥了。”
    “不敢，王爷心中苦闷，又不想王妃担心，这才跑出去喝酒的。”韩哲怕暖暖责怪天寒，忙解释。
    “韩大哥，我知道的。”
    韩哲一愣，随即欣慰浅笑，“那属下先告退了。”
    韩哲走了以后，暖暖让阿弥打来热水，亲自为天寒梳洗了一番。
    而后坐在床沿看着天寒熟睡的脸，半晌，抬手为他抚平紧蹙的眉头，“你心里一定很痛苦，我知道的，其实有时候我也问自己，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该怎么办？确实很残酷，毕竟国与家，只能选一个……”
    说罢，俯身吻了吻天寒的脸，便起身悄悄出去了。
    韩哲原本还不知殿下一早把自己叫来是为何，却在听到他让自己将那封信件送出去时感到讶然，殿下最后还是决定帮皇上一把吗？
    天寒知道韩哲在疑惑什么，只是看着握在手中有些发皱的信函，并不说话。
    确实如此，国与家只能选择一个，大魏此时政局并不算稳定，外有夷族，内有士嫡，锦凤刚刚归降，还不稳固，一旦老二逼宫，无论成功与否，由内而动，到时大魏必定大乱，他不能只求自己心安理得，便陷大魏千千万万的百姓于不顾，暖暖一句话，给他指了路，突然想得昨日去找岑砚时，他也说过，“因小失大，感情用事，从来不是一个军人应该做的。”
    天寒终于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韩哲，淡淡地道。
    “去吧。”
    韩哲也知天寒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理由，便接过信件行礼后转身离去。
    天寒坐在原地，却感觉心里空得慌，很想见见暖暖。
    找了个小丫头得知王妃到园子里散步去了。
    天寒刚刚步入园中，就看到暖暖背对着自己，身上披着月白色的斗篷，脑袋仰起，正看着她自己面前的树枝。
    天寒也看向那光秃秃的枝干，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遂走过去环住暖暖。
    暖暖知是天寒，顺势靠在他的怀中。
    “看什么呢？”
    天寒低低地柔声问。
    暖暖有些兴奋。
    “是桃花呢，很美的。”
    天寒轻笑。
    “现在怎么可能有桃花？”安阳气候寒冷，多是要到一年过半才会渐渐暖和起来，所以在安阳是很少见到初开的桃花的。
    暖暖嘟嘴，抬手指向树梢。
    “有的，不骗你。”
    天寒顺着她的手看去，果然看到在桃树枝头上绽开的一簇小小的桃花，在今日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下，竟显得格外的妖娆，充满了生机。
    天寒看着那朵早开的桃花，在冷风的侵袭下有些弱小。
    “它很坚强对不对？”暖暖嘴角含笑开口。
    天寒在暖暖耳边轻声道，“连它都这么坚强，我又怎能退缩不前呢？”
    暖暖不知天寒的意思。
    “国与家，我又怎能不选择前者呢。”
    暖暖有些诧异，张口便问。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
    她原本以为他早就醉晕了。
    天寒埋首在暖暖劲间，许久才闷闷地说。
    “不想让你们活在乱世中，也不想看到尸横遍野。”
    所以他选择了由自己来承担一切的愧疚和伤痛吗？
    暖暖转身紧紧抱住天寒，眼中水光闪烁，嘴角微微上弯。
    信函送出去的第三天，王府来了一个客人。
    见到冷悠的瞬间，暖暖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公主！”
    冷悠忙打断了她的话，“什么公主啊，不是了。”
    暖暖心里一动，改口得倒快，“二嫂。”
    这一喊倒是弄得冷悠红了脸，“你可别跟着叶天寒那臭小子学坏了，叫我冷悠就行。”
    天寒这几日回了军营，暂时没在，暖暖就招呼冷悠住下了，其实在锦凤的时候暖暖就很喜欢冷悠，只是那时她们中间隔了个天寒，自然不可能有多随和，现在不同了，两人很快也就无话不谈了。
    “冷悠姐姐，你跟二哥是怎么认识的啊？”
    “咦，叶天寒没跟你说吗？”冷悠眼睛闪闪。
    暖暖摇头，“没有，他好像也不知道。”
    冷悠偷偷一笑，“看来叶寂痕瞒得挺严的嘛。”此刻的冷悠早已不是暖暖在锦凤见到的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了，只是一个心心念念想着情郎的普通女子，暖暖暗骂自己傻，她当初怎么会误会呢，冷悠和天寒站在一起，彼此之间根本就不沾一点暧昧，反倒是冷悠此刻提起叶寂痕时的表情，分明便是情已入骨的深邃。
    暖暖看着冷悠这么幸福，却想到了叶寂痕逼宫的事，突然有些不忍，不知道他们两个苦命的有情人最后还能不能终成眷属。
    冷悠止了笑，只是眸中的情意却是怎么也褪不去的，“你知道叶寂痕曾被他父亲调到边关过吗？”
    “嗯。”
    “我父皇那时还健在，我也不像后来那样事事为我弟弟考虑周到，曾经也是个不懂事的人，我从小便对大魏很感兴趣，可是从来也没有来过，当年我偷偷跑出宫，坐车到了边关，想越过两国的边界来大魏看看，”说到这儿，冷悠笑得更开心了，“那个时候也真是够笨的了，竟不小心误闯了大魏的军营，被人当细作抓了起来。”
    暖暖惊讶的捂上嘴，“那后来呢？”
    “后来就被关起来了，过几日突然有几个士兵把我抓来，是他们殿下要审我，审就审吧，就把我抓到了主帅的营帐。”
    说到这儿，冷悠的眸子有些迷离，好像也沉浸在了那段往事中无法自拔，“我一进去就见到了叶寂痕，他坐在正中的位置，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当时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吓得半死，说来也怪，我现在还能很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
    “那冷悠姐姐和二哥一见钟情了？”
    冷悠撇嘴，“怎么可能，当时他以为我真是细作，便要我招供我来这儿的目的，可是我哪有什么目的啊，要说有，只是对大魏感兴趣而已，不过这种话就不用说出来了，也没人会相信，所有他们就变着法的折磨我，想让我说实话，当时我可是恨死叶寂痕了。”暖暖听得激动，没想到冷悠和叶寂痕当年还有这么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啊。
    “后来一天夜里他亲自来审我了，倒是没有对我用刑，不过口气也不好，我当时也是年轻气盛不懂事，把他骂了一顿，谁知他倒是没生气，就只是问我究竟是什么人，我又不敢说我是锦凤的公主，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传出去了定会有辱锦凤皇室的，结果叶寂痕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威胁要把我送去做军妓。”
    暖暖倒抽了一口冷气，“二哥好狠啊，他那么对你，你怎么还会喜欢他的？”
    冷悠轻哼，“若他真敢这样，我当然不会了，他就是口头吓吓我，不过那晚我不知怎么在说话间露了馅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叶寂痕没几日便把我放了出来，那时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然后呢？你回去了？”
    冷悠有些苦涩，“怎么可能，我被他们弄了个半死，哪有力气再回锦凤啊。”
    暖暖突然有些了悟，“所以你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