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寒暖

马车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安阳，人还是那些人，只是心境已经有所不同。
    虽然之前天寒曾派人来通过口信，但直到见了完好无缺的王爷后，元封才真正松了口气。
    只是众人没想到，暖暖去了一趟回来竟有了身孕，赶忙将她迎入府中，此刻的王妃可比王爷尊贵多了。
    回府几日，天寒先行回了军营一趟，这次离开久了，事情堆积如山，天寒日赶夜赶才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理完回了王府。
    暖暖在房中，很不开心的样子，天寒上前。
    “怎么了？”
    暖暖抬眼看他，倒是不像平日看到他回来那么高兴，“你回来了，方才京城送来了喜报，皇上的欣美人诞下一个小皇子。”
    天寒默然，那这个孩子便是皇长子了，虽不是嫡出，奈何璇翎的肚子不争气，日后也不知会不会有孩子，若皇后无出，很有可能这个孩子就是未来的皇帝了。
    “暖暖，我哥做了皇帝，日后定还会有更多嫔妃，你看我父皇和母后伉俪情深，但他也还有其他的妃子，我想，你姐姐应该比你看得更开才是。”
    暖暖哀怨的看着他，“你说姐姐为什么不会有孩子？”
    天寒语塞，他怎么会知道......
    好在暖暖本也不打算让他回答，只是软软站起，“我出去一趟。”
    说着也不管天寒便跑了出去，天寒看她急急忙忙的样子，心中疑惑。
    晚上，严步突然来天寒书房求见，站在下首吞吞吐吐的，天寒的耐心都被磨尽了，“老严，你有话就说。”
    严步瞥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才道，“王爷，今日暖暖，不不不，王妃突然来问老朽，如果......如果一个女子不会有孩子，应该怎么办？”
    天寒差点被空气呛到，“你怎么说的？”
    “当然是说这事情复杂，必须对症下药才好，光这样一问，我也是拿不准的。”严步完全不知道暖暖为何会有此一问，她自己是不可能的，难道是帮旁人问的，严步觉得不妥便特地来告诉天寒。
    天寒沉吟半晌，“那你可有法子治好？”
    严步心头诧异，原来王爷也想问啊，“这个......每个人情况不同，所以......”
    天寒明白严步的意思，“知道了，不过今日的事不要说出去。”毕竟此事关系皇家，切不可声张。
    严步忙一揖，“王爷放心。”而后便退了出去，天寒听严步这么一说，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回了寝房，却发现暖暖正在看书，小脸透着认真，一个桌上堆满了本子。
    天寒走过去，发现桌上堆着的都是些医学方面的书，甚至还有民间偏方之类的，他心知暖暖要干嘛，不禁好笑。
    “御医那么厉害的医术都束手无策，你以为你翻几本书就能找到办法了。”虽然不忍心打击暖暖的积极性，但看她这种病急乱投医的的样，也不是办法。
    暖暖从书堆里抬头，“其实御医治不好也不一定就没办法，那些御医为了自保，什么也不敢尝试就宣布治不好了。”暖暖说得有一定的道理，宫内的御医一向严谨，除非危及自己的身家性命才会全力以赴，不然多半都是得过且过。
    “那你就算找到了，你敢冒然给你姐姐尝试这种偏方吗？”天寒拿起一本《民间攒录偏方》晃了晃。
    “当然不会，我一定会找严师傅去看的，再说了，我找总比不找要好吧。”
    天寒坐在一旁的椅上，认真地道，“暖暖，我知道你担心姐姐，但这不是一个好方法，你明知道就算你找到了某个偏方可以治姐姐的病，你敢让她去用吗？是，姐姐看在你为她着想的份上可能会用，但如果弄巧成拙，最后不但治不好她的病，反而......”
    “别说了。”暖暖有些激动的打断了他，“别说了。”
    “暖暖，你知道你不会的，所以你现在做这些都是白白废了气力，没什么作用的。”
    暖暖垂头看着桌上翻开的书页，在烛火的映照下纸张显得发黄破旧，“我只是觉得，姐姐在宫内，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却没个孩子傍身，到了以后，宫里的妃嫔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年轻貌美，姐姐年老色衰的时候，谁来给她依靠？”
    “不是还有你嘛。”天寒握住暖暖放在膝上的手，暖暖抬眼觑他。
    “我？”
    “嗯，你会永远在她身后支持她的不是吗？”
    “当然，我当然会。”暖暖毫不犹豫的接口。
    “那不就行了，有你给她助力，她便不是无依无靠。”天寒黑瞳含笑，“再说了，她还年轻，未来的事谁能说清呢，你就那么确定她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吗？”
    暖暖抿唇，眼眶发红，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随着孩子长得越来越大，府里的嬷嬷便让天寒去找些诗词来念给暖暖听，说是这样可以让孩子性聪慧，所以在王府的下午，经常能从后花园中传来朗朗的念书声。
    此刻两人坐在小亭里，看天寒拿着本书摇头晃脑的念，暖暖好几次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天寒的脸从书后面露出。
    “顾暖暖！”本来阿弥觉得天寒事情多，这念书的事便交给她了，哪知天寒非要自己念，还说要宝宝习惯他爹的声音，这样才不会认生，这种歪理他也说得出口，暖暖只得让天寒来念，哪知他压根就不是个念书的料，总是没耐心一句句慢慢地读，读着读着就快了起来，到后面连暖暖也听不清他在念什么，威胁了两次后天寒才终于好好念，只是口气生硬，念诗搞得像在下军令一样，让一个常年跟一群大老爷们混在一起的人来整日念这些感春悲秋的诗词，也怪难为他了。
    “好啦好啦，我不笑行了吧。”暖暖赶紧服软，天寒又把脑袋缩了回去，过了许久，突然闷声来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你的好朋友有喜欢的人了？”
    暖暖反应不过来，过了会儿才问，“栖青？”
    “嗯。”
    “谁？”暖暖好奇死了，没想到栖青居然也不告诉她，难道是为了报当日她成亲没有告诉她的仇。
    “薛怀敏。”
    “真的？”暖暖顿了顿，突然语含嗔怪，“叶天寒，你知道了都不告诉我啊。”
    “这不是现在才想起来的嘛。”天寒忙解释。
    “这薛怀敏怎么样？”
    “一般。”天寒话刚完，手里的书就被暖暖抽走。
    “在你眼里，有谁是不一般的？”
    暖暖站在天寒面前，双颊微鼓的看着他。
    天寒笑眯眯地把暖暖抱住，让暖暖坐在他的腿上。
    “当然有了，我媳妇就不一般。”
    暖暖毫不客气的拍开天寒凑上来的脸，“胡说。”
    “真的！好吧，若真要我说一个，嗯......”天寒想了又想，“我皇祖父。”
    听他提起德宗皇帝，暖暖也来了兴趣，总是听人说起德宗皇帝，当年德宗皇帝叶泽澜叱诧风云，一统乱世，到现在还是很多说书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我父皇也很好，但或许是时局所限，不能发挥他的所能吧，相比之下，还是我皇祖父的一生更加瑰丽壮阔，我当年就是看到我皇祖父一生的壮迹，才想从军的。”
    暖暖轻轻问，“你很向往那样的生活？金戈铁马的人生？”
    天寒却摇头，“不，那样的世道百姓太惨了，受苦的总是他们。”
    暖暖将脑袋枕在天寒的肩上，“我相公真是好人。”
    天寒噗的一笑，故作玩笑，“你现在才知道啊！”
    暖暖暗暗捏了他一把，疼得天寒龇牙咧嘴，才抿唇一笑。
    “早知道了。”
    暖暖最近胎动的异常频繁，天寒每次跟暖暖在一起都喜欢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美名其曰跟孩子培养感情，平日还好，只是偶然让下面的人撞见，暖暖都会不好意思，严肃警告了几次，哪知天寒还是不改，一脸赖皮的凑上来哄她。
    “你不会腻吗？”又不是第一次动，都动了这么多次了他还是兴趣满满的样子，暖暖感到十足惊奇。
    “怎么会？”天寒一脸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的表情看着她，“我平日在军营，也不像你能日日跟他在一起，好不容易回来了还不赶紧和他好好处处。”
    暖暖见他这样，突然嘴一扁，“叶天寒，你是不是最喜欢他？”
    “这种问题......”还用问吗？只是话没出口，就见暖暖红唇嘟起，天寒觉得情况不妙，只是这不喜欢肯定不对，喜欢了看他媳妇这样也不对，难道......天寒一向不好使的情商这次竟然爆发了。
    “我当然是最喜欢你了。”看到暖暖脸上终于不再露出方才那种表情，天寒暗暗吁了口气，搞半天，暖暖莫不是和肚子里的小孩吃醋？会吗？
    “那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暖暖情绪转得太快，天寒差点反应不及。
    “都喜欢。”聪明的男人都会这样回答。
    “可是我喜欢女孩。”暖暖瞥了他一眼。
    “嗯？为什么？”天寒还以为她也都喜欢的。
    “因为如果有个像你这么奸诈的儿子是很伤神的。”
    天寒这下反应得快，在暖暖咧嘴大笑前捏住了她的脸。
    “好啊顾暖暖，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哪奸诈了？”
    就算脸颊落入天寒手中，暖暖仍是得意一笑，“本来就是，你的回答跟没有回答有区别吗？”
    天寒突然放了手，做捧心状，“这可是我的真心话啊。”
    暖暖被他逗得格格直笑，银铃一般清脆。
    就在此刻，韩哲的声音又一次不识相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