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落尘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阳光穿过破碎的玻璃投射进来,变得惨白猛烈。
夏落尘被绑在椅子上,可是手脚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皱着眉,慢慢回忆着自己是怎么被绑来这里的。
昨晚她一个人回家,走过巷子转角时,自己的嘴巴就突然被身后的人用力捂住了,还没等她挣扎,她只记得自己呼进去的空气都夹杂着刺鼻的味道,然后就没了力气,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模糊……
“好久不见啊,夏落尘。”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严穆手里拿着铁棍,走到了她的身边。
夏落尘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半是因为下巴被严穆捏得生疼,另一半则是,被一起绑在这里的还有阮芷婷。
阮芷婷还昏迷着,嘴角还有淤青,额头的伤口边还有血痂。
严穆居高临下,有一半身体现在阴影里。他的嘴角带着嘲讽,说:“这个工厂,你没有觉得很熟悉吗?七年前,你就是被我和老杨绑在了这里的啊。”
夏落尘低着头,浑身都在发抖。
严穆的手一点一点的划过夏落尘的脸颊,夏落尘不作声,仍旧满脸惊恐的看着他。
严穆毫不留情的狠狠地扇了夏落尘一巴掌,然后又紧紧地捏住她的脸,恶狠狠的冲着夏落尘吼道:“因为你,老子吃了七年的牢饭,那滋味,你知道有多么痛不欲生吗?因为你,我老婆跟人跑了,孩子没人管,生了重病,死了。都是因为你!”
严穆一脚踢倒了绑着夏落尘的椅子,夏落尘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头被撞得微微发晕。
夏落尘吓得哆嗦起来。
严穆又揪起她的衣服,说:“看到那个女人了吗?就是她当初指使我们绑架你的,你不是一直没有证据吗?现在我就是证据。”
他伸出手轻轻地把夏落尘嘴角的血迹擦掉,然后又笑着说:“这个女人,居然想在七年后想让我把你再绑一次,你说怎么会有她这种蛇蝎女人!所以我把她一起绑来,要玩,我们就玩的大一点,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连死我都不怕了!”
夏落尘哆嗦着说:“阮芷婷为什么还要再绑架我?”
严穆冷笑了起来,说:“要怪就怪你,是她老公的心上人儿。”
夏落尘缓缓的说:“我和陆航早已没什么了,陆航只是欠我一个我妈妈的真相。”
严穆斜眼看了她一下,说:“真相?”
“就是这份病例吗?”
严穆说完就把一沓资料扔到了夏落尘面前,他哈哈大笑起来,说:“我也是绑她的时候意外发现的,你们还真是好笑,你以为陆航伪造了你妈妈的病历,可是你没想到吧,你妈妈本来就有抑郁症,这就是资料,我想也就是为什么那女人要置你于险境的原因吧,如果你知道了陆航没有害你妈妈,你们是不是就会揭开了误会,重新在一起啊!”
夏落尘听着他的话,从身体到内心,一阵阵的发冷,她听得目瞪口呆,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懂了,可是把它们一遍又一遍的捋顺之后,却成为了让她心惊得话。变成了一把刺刀,在她的心头,一下又一下的反反复复刺着她的心。
这时,阮芷婷醒过来了,惊慌的看着他们,然后又冲着严穆吼道:“你疯了吗!我让你绑她,你把我也绑起来是怎么回事!”
严穆嘴角冷笑着,走到阮芷婷的身边,吼道:“你闭嘴!”
阮芷婷瞪着眼睛看着他。
严穆笑着说:“你知道吗?我出了监狱之后,每天都在你们身边潜伏着,就是在等这一天,你们之间那些恩恩怨怨,也该到时候结局了。我也不是外人,今天我就帮你们解决了,你觉得陆航赶来时,是先救她呢?还是先听你解释呢?”
阮芷婷一口口水淬到了严穆的脸上,喊道:“你要是有本事,七年前你就应该把我们供出来了啊!怎么会那么老实的在监狱里呆着呢!”
严穆擦了擦脸上的唾液,一巴掌扇了过去,说:“你真是跟你妈一个德行!她当初答应我会给我家人一笔钱的!可是呢!她毁约,就别怪我不义!”
阮芷婷冷笑了一下,说:“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我是他们从孤儿院领养的!”
严穆仰天大笑,说:“你说说你们一个个,一天活在一堆谎言里,还以为自己活在蜜堆里呢,你是领养的?哈哈,现在你爸因为看到了你的亲子鉴定昏迷重伤在医院里抢救呢!你还说自己是领养的!”
阮芷婷惊在了那里,哆哆嗦嗦的说:“你说什么呢?”
这个时候,安妮从身后的墙走了出来,一身红衣,说:“夏落尘,好久不见啊。”
夏落尘和阮芷婷都惊讶的看着她。
安妮笑了笑,走到了夏落尘身边说:“知道我是谁吗?当初绑你的另一个老杨还记得吗?他是我爸爸,高竞在我面前大喊着说你夏落尘是让他重见光明的人时。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高竞他爸跪在我和我妈面前的时候,哭得那么伤心,求我们同意捐出我爸的眼角模时,我和我妈怎么回料想到,高竞日后只记得你的好,却忘了我们的付出!”
夏落尘微微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妮又慢慢走到阮芷婷的身边,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就是阮立伟和秦淑莲的女儿。只有你这个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你和陆航结这个婚,到底算怎么回事啊,他居然都没有发现你夜不归宿!”
阮芷婷瞪着她,嘴动了一下,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安妮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我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待会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赶到,夏落尘你和陆航的误会也解开了,你们可以重新在一起,然后我就可以和高竞在一起,至于你阮芷婷,你干了那么多坏事,就该孤老一人,据说你爸已经不行啦,你还是等一下回去,还可以趴在你亲爸床前,好好的作为女儿,哭一哭。”
突然前方有车灯照射进来,那车子的速度非常快,一下子就开到工厂门口,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天际。
安妮冲着严穆笑了笑说:“来的还挺快。”
夏落尘听着车门关上的声音,车上下来的一个人一步步走近,那个身影,夏落尘再熟悉不过了。
高竞一个闪身,躲过一刀,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抄起地上的一个酒瓶,说时迟那时快,酒瓶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砸向了严穆的头。
“啪”的一声闷响,酒瓶应声而裂,严穆头上顿时血如泉出。
安妮恶狠狠的看着,夏落尘和阮芷婷都吓到了。
高竞定睛一看站在夏落尘身边的安妮,目瞪口呆,然后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夏落尘的身上,似乎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冲着安妮吼道:“你居然对她动手了!”
安妮走上前来,说:“高竞,你知道吗?陆航根本就没有伪造病历,等到他和夏落尘解释清楚,他们就还会在一起的!”
高竞狠狠地一把把安妮推倒在地上,眼睛冒着冷光,说:“我说过,你不能碰夏落尘一下,我说过的!她是我的命!”
安妮站起身来,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刀子,刀面明晃晃的泛着光。
高竞脸色都变了。
安妮拿着的刀子,只离夏落尘的脖颈几厘米。
安妮疯了一样的吼着说:“高竞!你不能这样对我!给你捐献□□的人是我爸!是我爸让你重见了光明!不是这个女人!她和陆航只是因为误会分开了!陆航还那么爱夏落尘!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高竞只是盯着那把刀子,安妮的手离夏落尘的颈动脉越来越近,刀刃几乎就贴着夏落尘的脖子。
高竞缓了缓神,说:“安妮,你听我说,我现在知道了,所以,我谢谢你,谢谢你父亲,但是这事和落尘无关,你先放了她,之后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安妮轻轻地划了一道,夏落尘的脖颈有了一道细微的伤口。
夏落尘紧紧咬着嘴唇,忍着泪。
高竞看着伤口流出的血,心如刀绞。
安妮疯了一样的吼着:“夏落尘有什么好的!她遇见你的时候,明明只把你当做一个偶遇的小男孩,那时的夏落尘心里只有陆航。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动心的时候,自己对她好的那些事情,在她眼里,还不如另一个男人的一个微笑,一句话!这样的女人,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哪点不如她!我的真心!你为什么看不到!”
安妮说着,眼泪也留了下来。
高竞缓了缓,说:“安妮,你听我说,你是个好女孩,你的真心我也知道,我看得到,我都看得到。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个青楼女子,蕙心兰质却是无艳之貌,还瞎了一只眼睛。后来有个英俊年轻的王爷爱上了她。迎娶当天有人指着花椒问,娶个风尘女子就算了,怎么还缺只眼睛啊,王爷说,自从爱上了她,我看天下的姑娘全多长了一只眼。”
夏落尘满含热泪的看着高竞。
高竞也红了眼眶,说:“我喜欢她的时候,她还没有喜欢我,说不介意是假的,但是,我知道,时间会把她留下来。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我就是这么固执的相信了这么多年,只因我灵魂缺失的一角,只有夏落尘,能为我补全。同样,夏落尘灵魂缺失的一角,也只有我能补上。”
安妮像是绝望了一般,哭着吼道:“夏落尘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她没有!”
高竞说:“我知道,夏落尘没有那么优秀,有些笨,有些傻,但是很坚强,很勇敢。安妮,爱,不是谁最优秀,就会爱谁。爱,也不是讲究先来后到,不是天道酬勤,爱,是我想要,和你讨论晚饭牛肉汤还是鸡汤,吃完了饭,是看电视剧还是看新闻,明天早上谁去买早饭。这种没营养又琐碎的小事,你只跟一个人做时,会让你觉得日复一日很久很久这样活着,感觉真好。爱是,如果不是你,谁都不可以。”
安妮情绪越来越低落,说:“高竞,你现在和我说你有多爱夏落尘,你就不怕激怒我。”
高竞说:“你要明白,我爱夏落尘,这不是我不爱你的原因。你愿意做任何一种女孩,但是你就是不肯做你自己。安妮,给自己一个机会,现在还来得及,趁你还在错误的路上没有走得太远。你还没有遇上一个真心对你好的男孩,他还没有好好爱你,你要好好对自己,才不枉遇见他的时候,他觉得等你这么久,是值得的。”
安妮的手有些下垂,哭着说:“高竞,如果你没有遇见夏落尘,你会不会喜欢我?”
高竞流着泪,不说一句话。
安妮整个人都垮了。
夏落尘看着高竞一点一点的离自己越来越近,泪水划过脸颊。
安妮也哭了起来,高竞顺势抢过了她手里的刀,一拳把她打晕在地,跑上来为夏落尘解开绳子。
然后又为阮芷婷解开了绳子。
阮芷婷哭着说:“陆航为什么不来?”
高竞皱了皱眉,说:“我告诉他,我就是卢思浩。”
阮芷婷揪住高竞的衣领,吼道:“你们全都是骗子!”
高竞一把甩开她,吼道:“你把我推下楼梯时,就该想到今天!”
阮芷婷呆呆的瘫坐在地上,不说一句话。
高竞又跑去检查夏落尘身上的伤。
这时,安妮突然握刀冲向高竞,夏落尘看着安妮凶狠的眼神,又看了看背对着安妮的高竞。
一瞬间,夏落尘紧紧抓住高竞的胳膊,把他拖在了自己身后。夏落尘突然挡在了高竞身前,尖刀刺进了夏落尘的腹部,血在大量的涌出。
高竞抱着夏落尘喊着:“傻瓜,你为什么要为我挡啊!”
外面越来越近的警笛声。
安妮惊慌扔下了刀,还没跑多远,就被赶来的警察抓住了。
夏落尘很快就丧失了知觉,可是眼睛还睁着,眼前那张模糊的脸庞还在晃动着,耳边是越来越微弱的声音。
那个人怀抱的温暖紧紧地包裹着她,渐渐地,她闭上了眼睛,没有了意思感觉……
大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着陆航拿出妈妈当年的病历,夏伟民又是怎么一页一页的看完,他瘫坐在椅子上,护士们推走了夏毅成。
春晓都没有从陆航的话里回过神来,只是呆呆的跟在医生身后。
夏毅成在麻醉的前一刻,对着陆航说:“我要活,我要醒来听你解释。”
然后就沉沉的睡去了……
夏伟民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
原来,陈青然本来就有精神疾病。
陆昌意在诊断的那一刻发现时,也吃了一惊。
所以,他没有伪造病历。
但是不论他怎么解释,甚至拒绝了把陆航调到人民医院的条件。但是秦建生根本就不听,调令第二天就下来了。
从此以后,阴差阳错。
陆家人明明没有做。但是这件事就这样被扣在了他们一家人的头上。
本来夏落尘离开后,陆昌意就打算和妻子把这个秘密一直隐瞒下去,没想到夏落尘知道了“真相”,回来了。
直到张兰病情越来越恶化,她看着儿子和夏落尘因为恨意,相互折磨,她就把钥匙给了儿子,让陆航知道了这个秘密。
夏落尘错恨了陆航这么久。
那些“ 喜欢 ”被命运的魔咒化作了最深的恨意。
陆航和夏落尘就这样错过了。
仿佛冥冥之间,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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