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云神社异闻录

11 相信正义


但是片刻之后,澄空又颓然地把子弹退了出来。她做不到。埃布尔家族的荣耀感使然,她无法做到这种失却公正的举动。
    原则吗?
    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把她领入埃布尔家族在神州天府的一个分公司的金库。堆积如山的金块,特意用鼓风机吹起的垃圾般漫天飞舞的肆虐的亚马逊蚊子群一样的纸币。父亲走上前去,双臂展开,仿佛要拥抱这一片令人想都不敢想的梦幻天堂,英挺的背影在这一片纸钞风暴中犹如天神下凡。但是,他马上说出了令幼年的澄空无法理解的话:“乖女,这里的财富就可以买下整个普罗米修斯。只要你把这里稍微切下一个小角,就可以让人忘记何为人,何为兽。何为原则。”
    等到澄空长大一点,接受埃布尔家族的名媛训练计划,帮助贫困山区的孩子们的学习,帮助城市繁华背后的阴暗角落——贫民窟的民生改善,引导穷山恶水之处的妖怪和人类的平衡,参与各种晚会时,她才懂得父亲那日那番话的意味。
    她看到了山区里孩子们清澈的眼神,对知识的渴望,内向的他们看见埃布尔运书车的雇员们搬下成箱成箱的书本时他们眼神爆发的天然的快乐;她看见一些贫瘠的村落无法渡过荒年,还早沿用古老的方法:老人年满六十,家人就放逐他到山上自生自灭。妇女生下的孩子如果两胎都是女胎,就必须杀死一个。还要一直生育,知道生下可以用作劳动力的男婴。孩子成长到十二岁,接受完苛刻的训练,就要出村去猎杀妖物。如果不幸失败,那么除了证明无用之外别无办法。所以,她到那些地方时,孩童们和成年人们同样鹰隼般冷酷的目光让她又是心惊又是悲痛;她看见了上流社会浮华背后的骄奢□□,堕落绝望。可是她不得不作出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良好的家教和高贵的风姿就是她的筹码。她用自己的青春和才华去豪赌,这是作为普罗米修斯第一财团之女的本分。
    所以,她喜欢慈善,她喜欢他们释下重负的表情。那不是一副笼中鸟的表情。
    所以,她喜欢原则。原则可以让她懂得进退的分寸。
    她把那颗黄金子弹随手一抛,子弹在空中收到澄空精神力的驱动,变成一颗水银弹。上膛,瞄准,准星在后背,完美。
    这就是我的原则。澄空笑道。
    水银子弹是纹章对决时的规定用弹之一。因为它是由纹章拥有者的精神力构成,击中后对敌方造成一定伤害并且会暂时封印敌方所有技能,因为身体内部的纹章回路已经被击碎,需要时间充能。
    “啪!”水银弹出膛,猎鹰破空般的划过一条完美的弹道。花想容只觉得后背一酸,接着是无比的疼痛,她想回身用机枪扫射对面,可是机枪的子弹全无——全是由主人精神力构成的弹丸,怎么可能还是剩下。她悚然一惊,机枪一横,格挡住璇墨的风之镰刃的挥斩和宇文绿的直击。
    宇文绿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暴风骤雨般的剑击在花想容的喉头,肾部,胸前拂过。飒露紫挥斩出的剑风依旧扬起水雾状的剑气,模糊她的视野。
    “接下来,就让你看看巴比城皇室的绝学。在绝对的武力下,觉悟吧!”宇文绿的声音难得慷慨激昂了起来。她一个闪身急退,躲开了花想容的直击。她用手抹了一下飒露紫,纹章之力渡入剑身,飒露紫仿佛活过来似得,银白的剑刃蒙上一层极为白的光华。剑之气,剑之意,剑之灵。飒露紫所蕴含的的“逢恶必斩”的浩然正气完全显现出来,白色的光华完全是为了斩开眼前的阻碍,眼前的迷茫所准备。这就是飒露紫之所以存在的原因。
    【天地才】万剑归宗!
    宇文绿急速推进,纹章之力释放完毕!流萤般绚丽地以剑身旋斩,逼迫花想容用重机枪狠狠挥击。绿并不硬拼,瞅准对方的硬直时间直接毫不犹豫地抬手出剑,把她狠狠地砍向半空!
    【天人剑】洪荒光!
    飒露紫爆发出万丈金华,突然如同千斤重般难以驾驭。宇文绿勉强把它举向半空,挥剑直指花想容!飒露紫发出一声难以言语所能形容的暴吼,破天虹光以雷霆万钧之势轰向花想容!仿佛洪荒初开,神投射向人世间启蒙万物的初始之光,带着神性的光华突破天际,直达无穷无尽的宇宙!
    花想容从破碎的大理石天花板上降下,勉强维持住自己的意识。她疲累地抬眸,身体上前所未有的冲击使她吐出一口鲜血,颤颤巍巍地站起,带着愤怒又畏惧的眼光看着宇文绿。
    畏惧?花想容自嘲地轻咳一声,吐出一块碎肉和血沫。五脏六腑均被那阵通天剑光绞成粉末的感觉真是不好。
    “还没完。天,地,才一共三剑。这才是第一剑。”宇文绿冷冷道,挽起一朵剑花。“如果你认输,我就停下。”
    “怎么可能停的下来。小丫头。”花想容“呵呵”地笑出声,喉间的血腥位让自己作呕。“痴长你这几千几万年,难道你们皇家所谓的‘绝学’我就不懂了?万剑归宗一出,如果不使完它,你的后果就是气血逆行,纹章回路寸寸碎裂,连神使大人就救不了你。”
    宇文绿毫无反应,但是离她最近的,在空中飞行的处于【晶翼维鲁斯】状态的璇墨却明显感受到她身体不着痕迹地轻颤了一下。澄空闻言也是一惊。
    “所以,为了客人身体的着想,我还是承接您的孑然怒火好了。”花想容的眼镜已经完全裂开,那双不然世俗尘埃的双眼蓝亮地像苍星湖的水。带着一抹无所谓的专业的笑意,她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这小小的举动,无一不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
    要向这个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女仆长挥出剩余的两次剑击?
    做不到。我做不到。
    “噗!”宇文绿喷出一股触目惊心的血花。贸然停下的帝王剑气使宇文绿的全身血液开始倒流,脑部的纹章回路开始崩溃,她像一个握住枪的小孩一般,不在适当的等级却使用过于强力的技能,这个后果她根本无法承受。
    “请您挥斩下来。这样的伤害对于我,神造人偶来说,根本无足轻重。”花想容的腰身弯地更低了。
    “啊!”难以想象的痛楚像漆黑的浓墨一样席卷宇文绿全身,她脱力跪倒,高傲使然,她勉强用飒露紫刺入大理石地面勉强稳住身形。手部握住剑柄的手颤抖地令人心疼。她不由得失声痛呼。
    好疼。血管爆裂的“哔啵”声仿佛在耳边响起,神经快要坏死了吧?不然自己怎么站不起来?宇文绿的意识逐渐模糊,进入封闭的领域。
    父皇,母妃,皇姐......
    “绿儿,巴比城皇族的荣耀,是伴随你到坟墓的宝贵东西。”
    父皇,我做到了。我不是不顾道义的人,我到死都没有向弱者挥剑。
    “你从小就身体孱弱,我才叫天下第一剑客教习你剑法。你可千万不要本末倒置,伤害了你的娇贵体魄呀。”
    母妃,你就是爱瞎操心。
    “你这个小笨蛋,都十七八岁的年纪了,怎么不见你春心萌动?你练武的肌肉都跑进脑子里了?诶诶诶,别不理我呀。你看上哪个心上人了?皇姐给你参谋。”
    皇姐,你好好去帮助父皇执政吧。别给我添乱了。
    混乱的画面,模糊不清、错综复杂的语言,仿佛一锅粥似的在她脑子里乱炖。闭嘴,闭嘴,你们好吵。我要醒过来了,不然那群笨蛋怎么办?
    “绿儿,我们此生就到这里吧。”
    一个熟悉的,温暖的男声响起。瞬间,所有的声音仿佛海潮般逐渐远去。只有这一句话,魂牵梦萦,久久不息。
    你是谁?为什么,你的声音,这么悲恸,这么哀伤?
    温暖到,我可以清晰地听见我们心碎的声音。
    奇怪,为什么,嘴角咸咸的?
    哦,是眼泪的味道。
    “我在黄泉之下,定为你摆下千桌酒席,邀请百鬼做客豪饮三千瓢。你红衣烈烈,美貌一如往昔。”
    说什么傻话,不要走啊。你拿起我的飒露紫做什么?住手!住手!
    不要走......
    宇文绿睁开双眼,张口想要大喊,喊出心中莫名的压抑悲痛。可是被全身的剧痛所镇压地无法动弹。接着,她马上被神奇的景象所吸引:女仆长守护住的大殿的门口被打开,在正午的光芒涌出的万丈光芒之下,一个身穿修身欧式风衣的男子走了出来。影子似乎有一双翅膀在挥舞着。他缓缓走了出来,扫视了全场一周,瞬间强装出的淡定土崩瓦解。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战后废墟般的场景,在场外站着,躺着的受伤的下仆们,还有明显就严重受伤的花想容和客人们。他马上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一个颜料永远都不会枯竭的调色盘和一只能够画物成实体的画笔。
    红,黄,蓝三色,万物的三原色,生命的三原色。通过无数的组合调配形成彩色的世界,有机的世界。陶乐兹的画笔蘸上这三色,在空中画下了第七神使特有的家纹,一个被常春藤紧紧温柔包裹着的沉睡的男孩。家纹四散,红黄蓝三色形成光的帷幕,形成小小的渐变色的“场”。周围破碎的墙壁,天花板,竟然神奇地被渐渐修补完毕。周围的仆人一开始疼痛的□□也渐渐平息,伤口愈合起来。璇墨的【晶翼维鲁斯】形态被强制中断,恢复成人形状态。宇文绿和袭人也幽幽转醒。澄空的□□也被归还成原先的炼金炮形式。
    【幻想色】梦回大唐。
    还原完好的形态,中断一切纹章,归还一切的神使级纹章。
    “醒来了吗,尊贵的客人们。”陶乐兹悠然地飘到大厅的上空,优雅的行了个伸手礼。悦耳的男中音让人顿生好感。“还好你们没有再继续往前打下去了。前面可是我的艺术收藏品的房间啊。”
    袭人一行人看到陶乐兹这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顿时石化了。“这就是第七神使?”言语间有太多的喜出望外和失望。
    璇墨这个科学怪人直接脱口而出:“古籍上你可是一个有一双黄金的翅膀的赤身裸体的美男子啊!你把美男子吃了吗!”像是想象到什么了不得的场面,他鼻子一酸,留下两行鼻血。
    宇文绿走上前,挥剑护住所有队友:“你.....【孤傲之刃】充能地很缓慢,你意外地很弱......是这样吗?”
    袭人和澄空互看一眼,很识趣地没有说话。
    周围的下仆们和花想容一脸尴尬,甚至低声笑起来。陶乐兹翻了翻白眼:“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听我说!”
    “只差最后一个试炼了。请尽全力打败我。我会让你们都找到你们想要的答案。”陶乐兹笑道。
    “没错,就是这样的眼神。攻过来吧!天妒之女,埃布尔奇迹,烈血帝女,还有......你这个炼金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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