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语成诗

老管家带着其他人回到城西姜家老宅时，姜婉仪已经从楼上的落地玻璃那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没有那个女孩。她扶着扶梯从二楼下来，高跟鞋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咯吱”声，在这个空旷的老宅内更显凄凉。厅内只剩下那个老管家。
    “小姐，老奴…”老管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姜叔，钱给她了吗？”
    “小姐，给了，小小姐也收下了。可是……”
    “可是她就是还不愿意来见我对不对？”
    “小姐，小小姐一直都不愿意来见您，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
    “胡闹。”姜婉仪打断那老人的话。
    “姜叔，那是我的女儿啊！二十年来我没一天尽过做母亲的责任，不怪她不愿意见我。”姜婉仪说得有些落寞。
    姜叔是从小看着姜婉仪长大的，他本就无儿无女，说句冒犯的话，他一直就把姜婉仪当做自己的女儿般对待。他十分清楚他家小姐当年的无奈，以及现在的难处。
    “可是，小姐，您别忘了，如今的姜氏，要是没有小小姐，只怕难以度过……”
    “姜叔，我累了。你也下去歇着吧！”说完，当真什么也不愿多说地闭上了眼睛。
    老管家见小姐不愿多谈，也只得退了下去。
    姜叔，婉仪如果不打断你，只怕最后也就得由着你了。可二十年不续的母女情，见面又是与她这毫不相干的姜氏，这之后只怕是要彻底绝了她们的母女情分哪！她要时间再好好考虑清楚。
    姜婉仪说，但凡是她能够想到别的方法，她决不会动那盒子。那盒子是用一整块沉香木中最好的部分，再雕上云南深处最古老的图腾，埋在她家后院，还用鲁班锁锁住，轻易不能打开。她真得怕自己打开，只有她自己清楚那是潘多拉的盒子。
    有二十年没来了吧，屋子里还是顾燕韩式的风格。地是黑白木板拼接而成，桌布也是黑白方格的，窗帘是黑的，窗框那一定是白的了。他的房间里还是简简单单的一张床，一个书架以及一套桌椅，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原本满屋子的医术已经全部让人搬走了。
    她记得曾在他们热恋的时候，她问过他，你为什么这么钟爱黑白两色啊？好单调好不浪漫。她甚至都怀疑过他是不是有黑白色盲。
    她还记得他当时是这么回答自己的。我永远都不知道我的病人什么时候会把他们的生命交托在我的手上，我能担保的只有我会随时随地保持清醒。
    她那时玩笑地问过他，那这么说我在你眼里也是黑白的喽？那时的姜婉仪也像每一个热恋中的少女，每次约会都要精心装扮一番，即使她已经美得不可方物。
    顾燕韩看了看她，少有的严肃认真道：“不。你从来都是光彩夺目的，绚烂的我都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你了。”
    姜婉仪被他这么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不依不饶地非要个答案。
    粉的，你是粉的。说完他就吻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一切就这样水到渠成。
    顾忆啊故忆，人人只当他顾燕韩爱了她姜婉仪一辈子，可只有她姜婉仪自己知道，他顾燕韩追忆的是还没有遇上她姜婉仪的日子。在他们试着在一起之前，他曾说过，姜小姐，顾燕韩要的不过是平平静静的日子。一直是她半撒娇半耍赖地借着那弃婴的机会要了她一辈子。
    顾忆走到楼下，就看到自家窗户有灯光透出，她以为是顾燕齐终于完成实验回家了呢。她把钥匙放在玄关，边换鞋边欢快地吆喝道：
    “顾燕齐，你也知道着家啦！也不知道是谁已经一个多月夜不归宿了呢！”
    她自以为抓着了顾燕齐的小尾巴，不免有些小人得志地冲了进去，客厅中听到了动静的女人回身……顾忆以前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她明明是顾燕韩的女儿，却没有遗传到顾燕韩那温暖的酒窝呢？此时看着眼前这个没有被岁月侵袭的女人，那莫名相似的五官，顾忆不愿却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像极了那个女人。
    姜婉仪，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