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碎南风

渔村的时光，安逸又闲适。日日落花水香茅舍晚，断桥头卖鱼人散，过得我好不快活。
    段亦乐晴好的天气便同渔夫出海打鱼，阴雨日或出去办事或陪着我闲敲棋子谈天说地。粗茶淡饭，两袖清风一样的逍遥快活。
    我们仍借住在那琼花碎玉的小屋里，只是光阴不经雨打风吹，现下已然是初冬光景。细细算起来，五个月过去了。
    好在有段亦乐悉心照料，这才叫我一个脑袋不甚灵光的废人有这么一段简单快乐的时光。若我什么都再也记不起来，或许我还能一直这样快乐下去。
    这五月为了逃开仇家的追杀，我规规矩矩呆在这小渔村里从未踏出一步。也不知是这里太安全还是仇家放弃追杀了，并未有提刀的寻上门来。
    或者这仇家本就是个莫须有。段亦乐一开始便在欺骗我。这我也是想过的，只是自己怅然一笑又速速否定了它。段亦乐待我那样好，他又何理由骗我？况我废人一个，又哪里值得人家来骗？
    虽有点足不出户的嫌疑，外面的事情我也是知晓一二的。小半是从渔妇们口中听到的，大半是从同我谈天说地的段亦乐口中听到的。
    闲下来的时候，我将它们理一理，大约是这么个情况：南梁银城尊贵得萘雅公主同南风薏王婚期已定就在腊月初八。公主的送亲队伍已经在前几日乘船出发了。南风国的使臣们也打道回府了。那日丢了妻的人，正是南风国正使，不幸的是他孑身一人离开了。五个月亦没寻到他心爱的妻，一如我没找回我丢失的记忆。
    末了我也只能叹叹与他是那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呵呵，我晓得，一个沾满人血的杀手怎么会和那样的贵人相识？是我妄想了。
    至于那公主，天生好命，不提也罢。
    这五月有意无意，我便会询问段亦乐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我觉得他是很了解我的，应该也会同我以实相告。
    他告诉我，我们是孤儿，自小相依为命。像这样了无牵挂的人最适合做杀手。
    我觉得他说的太沉重，也不觉得我们二人哪里像杀手了。便笑嘻嘻道：“哦，原来是青梅竹马呀。”
    他闻言双颊莫名红了红，速速绕开了话题。
    我甚欢喜，这与我最亲近的人，调戏他叫他羞涩一会儿，算是我最大快乐之一了。
    咳，我晓得自己有些无耻，有点不要脸。
    他又说，仇家许是撤回南风，我们东躲西藏的日子可以告一段落了。只是他有事需得回南风一趟，隐约问我要不要同行。
    我有些怒道：“你若是嫌弃我拖累大可以直说，我虽废人一个也不愿叫人为难。”
    他惊了惊，明显没料到我会这样大的反应，速速起身坐在我身边耐心道：“你明明晓得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仇家刚走，外面并不安全。”
    “是么，哪里？哪里？仇家在哪里？为何我五个月连个影儿也没听见？”我开始胡搅蛮缠起来，无论怎样，我真的怕他会就此抛下我。
    他笑得有些尴尬，却也没有顺着我的意思道：“我很快便回来，你还是不要去了。我走时有一个朋友来照顾你，负责你的安全，直至我回来。乖乖等我回来，好不好？”
    那南音软风一样抚在我的心上，令我根本狠不起来，只得懒懒道：“那你多久才能回来？”
    “两个月。”他道
    “两个月？！！”我一声惊呼跪坐在榻上，我以为他在同我说笑。两个月，这太久了。
    他有些不忍，又朝我靠近了些道：“两个月，我处理好所有事情，从此便退隐江湖，与你做一对平凡夫妻。”
    我羞了，拍着他的肩道：“谁要同你做夫妻了？”
    这一拍正巧打在他伸出的手里，一用力，他便轻松将我拉到了眼前。四目相望，连呼吸也紧张起来。
    听得他认认真真一字一顿道：“小桤，等我回来。我们便成亲，好不好？”
    我傻了，彻头彻尾愣在那里。成亲？我才十八岁，咳是不小了……还是有些突然。
    但老实说，我是想嫁他的。
    既然人家搜不嫌弃我这样的废人，我又怎好意思拒绝哩！
    于是羞答答娇声也不出，点了点头。
    我看见一面紧张的他忽然一笑释然，紧紧拥我在怀里。脑袋搁在他的肩窝，嗅得一阵清冷梅香。
    好暖，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