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你的娘子掉了

21 21。


秦依然入眠初始,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力,眼皮子自然也沉沉,以为是今日受了惊又赶了好大段路累着了,便放任自己倚着慕延,毫无戒备地睡了过去。
    好在一夜无梦,间或微醒时候她还瞧见床头微弱的灯光、闻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慕延已不在屋里,左右半掩的窗户各泻下半室艳阳。她草草洗漱完毕就出了房,外头竟一个巡逻弟子也没有。她跑远些张望四周,心里一空,疑慌兼并,她开始往一言堂的方向奔跑。
    应该是都集合去了吧?是不是抓到那扰乱的魔物了?
    虽然一路上半个人影也没瞧见,但秦依然就这么乐观地想着,脚下步伐也紧跟着加快。客房与一言堂与青蜀门前山不过一座架天短桥,跑过了桥、穿过两边的经库兵库等小楼小房,一言堂就在百级阶梯之后。
    经过经库时候,她匆匆往那儿瞟的眼神一个恍惚,紧跟着身子僵在路上——哎?那经库与池塘边上的不就是慕延嘛?
    笑意瞬间布满整张苍白的脸。
    不过紧接着,她又笑不出来了。
    慕延站的边上,也就是在池塘上空,平白无故地冒出两团黑里冒红的诡谲黑气,似迷雾又似阴人瘴气,那黑气里头分别隐约可见一个紫衣女子的倩影和一个漆黑戴帽男子。而慕延手握皎月,竟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
    黑气渐渐消散,二人的身形开始实质化起来。而紧跟上的,是那女子猖獗狠戾的笑声,通天彻地。
    秦依然抱着双臂,隐忍着她那可怖的小声激起来的、迟迟没退的鸡皮疙瘩,捡了根树枝就近挨着兵库藏身,躲在树底下窥探。
    从这个视角来看,慕延侧身对着她,那漆黑的男子背对着她,只留给她了一个魁梧高大的形象。而二人交错间,那妖艳女子好巧不巧正对着秦依然,她衣裳暴露,浓妆艳抹,殷红饱满的双唇不知是天生如此的还是抹了唇脂。她与慕延对视着抿嘴浅笑,秦依然在侧看得面色发青,真恨不得立刻跑上前去挠他。
    这这这、这是在干什么呢?!
    那个黑衣男子单膝下跪了,妖艳女子侧腰而立,款款而盈盈。这个笑声很熟悉,她记得,就是昨儿个在安宁村祸害石头的魔女!当时她早就吓傻了,风沙肆虐,都没看她容貌如何!
    当时禹文睿管她叫什么来着?哦,莲魅!她听到了禹文睿喊她叫做“莲魅”,也闻见了莲魅喊他叫做“九尾少主”!
    对了!是的!很久以前,禹文睿在很久之前是不是也说过这个名字?当时也是因为情况紧急,小命都快不保才忽略了。现在多方东西都聚集到了一起,回忆如放了闸的洪水般如猛兽汹涌澎湃而至。
    秦依然皱着眉,摁着太阳穴轻轻揉。
    她自顾手忙脚乱了一会,种种迹象的串联,前因后果……发掘窥探到了小秘密的她兀自神伤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当时慕延和璟妤在她湖畔叙旧,她在万兽谷黯然神伤,禹文睿原本似是要来讨她欢心,而她根本无心作乐,而他当时说:“你这样,是不是因为慕延和莲魅?”
    慕延,和莲魅?
    秦依然双目不由自主地黏上了对面那个妖艳的女人。
    长得的确标志,身材也非常可观。可她们两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气急地扒着书皮树叶,再三从头到脚地搭梁她:一副花魁相。
    慕延同那漆黑的男人小声交流,妖艳女子时不时在旁插嘴轻笑,声线娇媚水灵,笑声是观众一直听见但也永远不知道怎么发出的“呵呵呵呵”……
    切,还不就是个酱油么。
    秦依然三观实在不正,一个美女就让她很快就摈弃了正确的窥探目的。
    比如,那莲魅说着话笑着脸,双手顺势搭上了慕延的手臂。
    还好他抽出来得快。
    比如,二人语毕,莲魅一脸真挚地凝视着慕延那小白脸,左手上提眼看着细长的指甲快要抚上那白嫩的脸颊,慕延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瞧见这一幕的秦依然面露喜色地点头:嗯,果然还是那个不近寻常女子身的正直好师叔呀!
    “那么将军,莲魅也告退。”莲魅脸色尴尬地欠身弯了弯膝,不低的语调自是入了秦依然的耳。
    慕延点头,声线平平一如既往的温柔:“辛苦你了。不过——”
    “什么?”莲魅控制住了那团黑雾消失的速度。
    慕延顿了顿,他说:“你还是,原来的容貌样子比较好。”
    莲魅闻言却有些讽刺般地轻笑,她道:“原来的模样好?那你为什么不要?”
    哎,将军?
    为什么是将军呢?她为什么叫慕延将军?他们又没在下棋……
    秦依然这时候终于幡然醒悟,自刚才到现在她的注意点根本就错的离谱了呀啊!
    怎么来就怎么去。莲魅和黑衣男子的身形被包裹在越来越浓郁的黑红色如烟烟雾内消失不见。
    还是那偌大四层楼藏满历史典籍的端庄肃穆的经库,依旧是那个纯洁清澈、青树翠蔓、蒙络摇缀的小池塘。慕延静静地怵那站了一会儿,秦依然正扒开盖在脸上只剩了些许错杂小枝干的数条伸脖子张望,不想对方旋然转身,摆正姿态,正面对着她。
    慕延只是一个眨眼,便负手立在了她面前。
    举着的树枝犹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早不知去向,秦依然早就傻眼了。连惊都来不及惊。
    “你好。”只见近在咫尺的“慕延”身子微微前倾,他伸出一只干洁好看的大手,四指并拢稍弯,放在她胸腹前。
    --
    慕延从一言堂出来后又在青蜀门四下转悠了半晌才收了剑,同慕华一起慢慢悠悠往客房走的时候还偷偷在演武堂门口瞟了几眼正在舞剑或学法术的小弟子。
    由于沧苒派弟子的冲击,青蜀门的弟子自然不甘示弱,人家有心法护体,他们这些没有的,能强上一点是一点。
    往前走了许久,慕华还不忘指指点点,一手端着手肘,忍不住调笑:“要是换个掌勺的,还真会是锅香气四溢的粥。”
    青蜀门虽然偶尔争锋相对,但同道皆知底子里还是向善的。这也是为何它一直没被有心人击垮的原因。
    慕延心中明朗,嘴上没接话,反倒换了个话题,说:“今早收到门派的密语,那里一切都正常,似乎不是调虎离山。”
    慕华先是眉头一拧,接着作沉思状:“哦?那就奇怪了啊。”
    夜里不再出手,目标又不是沧苒派,那……魔界的内乱引发到人界来了?
    慕延胡思乱想着走,给慕华安排的住所在慕延后面一幢,就前后隔了一层墙和一滩花圃。慕延闲来无事,见自己住处房门依旧紧闭,便起了玩心,硬要进慕华房里坐上一坐。
    慕华昨夜整夜没闭眼,皱着眉扬着声把慕延揣进了客房自个儿一溜烟地回房睡觉,房门关得震天响。
    秦依然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梳妆柜前捣弄头发。
    慕延就看了一眼,坐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秦依然隔着铜镜看他,慕延心情很好,脸上还笑盈盈的。她脸色有些欣喜而无措,习惯性地碰了碰刚插上去的珠钗。铜镜中的她嘴角微微一扬,映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
    她转身,发现慕延正对着她瞧。此时此刻,他一左一右两眼合起来的眼色叫讶异。
    即便眼睛是一眨不眨地瞧着她,慕延嘴上没有半滴迟钝反而问题很多:“今儿个是什么节日?你怎么上了粉画了眉,摸了胭脂还涂了唇脂?”
    秦依然给了他个风情万种的笑容。
    她慢慢走上前去,款款而盈盈,若有似无的笑意尚在嘴角,眸中早已媚眼如丝,让人不舍游离。往日她穿齐胸襦裙都宽宽松松的,今日换上了这少妇般的曲裾身材简直尽显。
    她绕到他座椅后头,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搭上他的肩。也不知是衣裳熏的香还是少女本身的香气,美好无比的味道在他比翼萦绕徘徊。
    说慕延毫无反应那才是不正常的。他凝着肩头的纤纤十指欲开口说些什么,秦依然的声音柔柔软软,却又期期艾艾,也是无比直接地堵住了他的话头。她说:“我一直都幻想着能有一日,像这样,穿着这样,站在你身侧。”
    “可是你一直都很忙,都没空理会我。”
    “厨房里有你最爱吃的糯米鸡。”
    “秦依然”抿嘴轻笑,声线轻柔中带些小女生的娇媚,“我最爱吃的是龙凤水晶糕。”
    迅雷不及掩耳,慕延已然站在五丈开外,神色冷静而沉着,拔剑笔挺而立,锋利的剑芒直指对方咽喉。
    “秦依然”就这么隔着椅子看他,坦坦荡荡,眼中戏谑而不惧。
    慕延眼睛微眯,厉声道:“你就是那只叫莲魅的魔?”
    莲魅浅然一笑,释然而又带些恨意的那种。她一直都盯着他漆黑深邃的双眸,脸上的表情叫做痴迷。
    痴迷于他?怎么痴迷上的?疯了吧!
    莲魅笑:“我当是你们男人能有多痴情,不想旧情人回来之时,你与璟妤的关系,竟同我想象中半滴不似。更可恶的是,你竟还和这个死丫头,订了情!”
    慕延脸色动了动,但始终未说一词。
    莲魅轻易步子绕出椅子,“我以为坚守自己的那一个和认为现状才是最好的我,我以为两个之中总有一个能得到你这张皮相。真是可惜……竟然敌不过一个黄毛小丫头!”莲魅扶着秦依然的脸,细长的指甲划过吹弹可破的皮肤,慕延这时候才感到心下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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