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生香

李云霄这一语说完，整个室内的人都怔住。“秀才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二哥都是外人么？”唐逸玉再没心没肺，这个火药味十足的话语还是听的分明。
    莫荣华蹙眉瞟了一眼。李家夫妇的面色顿时也尴尬起来，心中十分不解一直温文尔雅的儿子今日怎么如此说话。
    唐逸天神色淡淡说道，“莫叔父、李家叔叔、婶娘今日我与玉儿是来恭贺新禧，如此贺礼已到，改日再来拜访。”说完手一挥，示意与逸玉先行离开。
    “唐世兄劳烦告知孙爷爷，明日会上门送些新鲜吃食。”莫念悠淡然一笑。
    唐逸玉狠狠的瞪了一眼李云霄，拉着莫念悠的手，“你直管来我家，过几日我再拉些娘子们来捧场。”
    莫念悠拍了一下逸玉的手，笑吟吟的说着，“天然居太小，大家娘子们不适合抛头露面。我看还是在你宴客时，我送些吃食上门可好？”
    “咱们都不怕，茶州的娘子哪里有那么多讲究的啊！”唐逸玉不满的嘀咕，瞧见自己二哥瞪了一眼自己，赶紧收住嘴。
    莫荣华瞧了一眼，面色不露的说道，“天儿和玉儿回去小心点，记得带我向孙老爷子问好。改日，我亲自上门找老爷子一起喝茶。”
    等唐家兄妹离开后，室内的尴尬之色稍微缓和不少。大人们开始有说有笑，话语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情。只是不经意的打量时，你会发现一霎那的眉宇间，都是心事重重。
    不一会儿，李氏夫妇也告辞要去休息，莫念悠急忙嘱咐人，装些点心给李氏带上后，就回到前店去招呼客人。直至夜幕降临，天空中布满点点繁星之时。莫念悠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宅。
    一落马车，就看见月光下站着一袭月牙白的如美少年郎。“念儿，你每日都这么晚归么？这样你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住！”李云霄语气温和的说道。
    莫念悠瞧见李云霄的时候，就想起下午王氏突然的冷淡和莫荣华的尴尬。于是她面上淡淡的说道，“多谢李家大表哥费心，莫念悠一切甚好。”
    李云霄的深邃眼眸在月光的辉映下，如星星一样耀眼。此时他凝神的望着，“念儿，你可愿意陪表兄散散步么？”
    莫念悠思忖一下，点了点头。大约是看小娘子年岁小，身边的仆人也没有阻扰。李云霄接过下人手中的灯笼，摆手示意其余人退下。两个人信步走到葡萄架下的凉亭，一阵凉风吹过给炎热夏夜带来一丝清凉。
    “念儿，还记得美人梅林么？”李云霄宛然一笑道。
    “莫念悠自然是记得，表哥说这个事情有何缘故么？”莫念悠不解的问道。
    李云霄怔然的望了一眼，“念儿，那时你看见梅林的惆怅和忧伤的面容，直到今日都映在我的心中。因此我曾立誓今世一定好好守护你。”
    “哈哈。”莫念悠捧腹大笑，淡然的看着这位美少年。“李家大表哥，你知道自己说话的意思么？女子一生除了父亲、夫君和儿子可以说守护的话，其余的人是不好轻易说这样话。”
    李云霄笑吟吟的说道，“念儿，咱们两家在议亲，你可知晓？”
    “议亲？”莫念悠默然，抬头俯视着月光。过了半响，她才淡淡的说道，“大舅母第一个反对吧！大表哥你该是知晓我有心悸之事吧！”
    “母亲，只是为念儿的身子有所顾念。不过这些并不是大问题，以为要是子嗣真的艰难。父亲说让咱们纳个丫鬟，生下子嗣过继你的名下即刻。”
    莫念悠神色骤然冷冰冰，“大表哥除了子嗣这件事情外，你还将如何守护我呢？或者说嫁于你莫念悠最大的实惠是什么？”
    “念儿！”李云霄诧异的看着，此时莫念悠拒人于千之外的神情。“咱们两家本来就是姻亲，自然不会亏待于你。我会自己考取功名，为了你请的浩命夫人名位。这样日后你完全不必与贩夫走卒打交道。”
    莫念悠转身凝视着，淡淡的说道，“大表哥不用再说。莫李两家若有联姻，定不是我二人。”说完她就朝主院走去。
    梅苑此时灯火通明，李氏正欢喜的和自己的大哥、大嫂说着话。她面色红润，眉眼间掩不住的喜色，说话间不由自主的抚摸着腹中的幼儿。“念儿，你可回来啊！”李氏一瞧见闺女，就欢喜要拉扯着她的手。
    “见过大舅父、大舅母。”莫念悠行过礼后，笑吟吟的说道，“娘，你今日身子骨可好？念儿送来吃食味道如何？”
    李氏嫣然一笑，“你什么时候做的东西，母亲不喜欢呢？只是你这孩子回来的也太迟了。你大舅父、大舅母好不容易来一趟，也该陪陪的啊！”
    “没事，孩子也是忙着正紧事情。”李家大舅笑呵呵的说着，“念儿，云霄去院子外等你回来，可有见到人？”
    莫念悠瞧了一眼王氏，淡淡说道，“回舅父，念儿已经见过大表哥。念儿瞧着大舅母有一些疲惫，二位是不是需要早些安歇。”
    王氏瞟了一眼，嘴角抽搐一下。“念儿，真是玲珑心思啊！日后为人妻，可记得一定要守妇人之道。你没事还是多读读《女戒》为好。”
    “是，念儿知晓。今日有劳大舅母的教诲。”莫念悠神色淡然的说道，“翠兰，你送送大舅母和大舅父去休息吧！”
    王氏突然面色铁青，怒目的看着，“慕梅，你看看这个孩子，完全没有一丝受教的样子。她将来如何成为云霄的助力。”
    “大嫂，什么助力？”李氏不解的望一眼丈夫。这时她才看见莫荣华神情有些不耐烦，柔声的叫唤一句，“老爷？”
    莫荣华还来不及言语，就听见莫念悠悠悠的说着，“大舅母放心，莫李两家是姻亲。他日大表哥在仕途上需要相助时，莫氏族人定然相助。至于你说的教养之话，莫念悠上有父亲、母亲管教，将来会由婆母、夫君管教，就不劳您费心。”
    这一话毕，王氏面色煞白一时间没有言语。“念儿，你一定要把话说成这样么？”李云霄面色铁青，眼眸凝结一成冰霜。
    “咳。”莫荣华咳嗽一声，然后正色的说道，“翠兰带舅老爷一家去休息吧！”
    “不必。”王氏气的面色煞白，“知县家的府门太高，我家不敢睡还是去客栈好了。”
    李云霄失神的望着，“母亲。”李家大舅也是惊讶不解。
    “李慕天，李云霄你们也合着外人欺负我？”王氏食指微微颤抖的指着。
    莫念悠淡然一笑，“莫管家，咱家的上房不多。今日，就有劳你给大舅一家找个好点的上房。”
    莫管家立即上前，恭谨的福身说道，“舅老爷、舅家太太和表少爷这边请。小的给你带路。”
    李家一行人此时都露出诧异的神情，怎么都没有想明白。为何这个家宅全部由一个韶年的黄毛丫头掌控。
    李氏看着没有出声的丈夫和目光坚定的女儿，也只有默然的许可着李氏一家住客栈。她眼瞧着人越行越远时，叹了一口气问道，“老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你怎么可以由着念儿这么闹呢？”
    “母亲，这么晚你也该休息。至于刚才舅母不欢喜，其实是误会一件。过几日念儿再和你细细道来。”莫念悠撒娇的哄着李氏。
    李嬷嬷也赶紧上前道，“夫人，你只要顾念着府中的小少爷就好。其余的事情还有咱老爷呢？”
    李氏无奈的看一眼屋中二人，就随着翠兰回屋歇息去。“爹爹，念儿有一事想与你相商。”莫念悠恭谨福身行揖。
    莫荣华淡然一笑，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去书房说说吧!”
    走进书房后。二父女相互凝视很久，半响都没有言语。“念儿，你不喜欢李家的那个孩子么？”莫荣华浅浅一笑。
    莫念悠嫣然一笑，“喜欢啊！温柔、才气、长得也好看。云霄表哥算是一个比较优秀的人吧！”
    “哈哈，你觉得很优秀？”莫荣华狐疑的瞟了一眼，“你若真觉得是个值得的人，为何今日故意惹你大舅母不欢喜。”
    “父亲，你说的话念儿甚是不解啊！念儿有胆子惹大舅母不高兴么？只是她那么教训女儿，实在不把您放在眼里。”莫念悠佯装不解的看着。
    莫荣华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可以告诉为父，为何不愿意成为李家媳妇么？你可不要说不知道这件事情？”
    “念儿有愧父亲、母亲。”莫念悠的沉着的说着，“念儿自知一生无法平稳的度过，所以从未奢求过着后宅安乐的生活。李家表哥需要的不是我这样的妻子，而表舅妈也不乐意接受我这样儿媳。莫氏人何必强求李家，而得来这一份暂时的安稳。这样对于母亲来说，哪一方都是伤。”
    “为父看，云霄那个孩子很是乐意有这么一桩婚事，真是可惜的啊！”莫荣华面色不变的淡然说着。
    莫念悠满不在乎的看着，“父亲若是有个那么优秀的儿子，那才是值得欢喜的事情。父亲，念儿如今一定要定下婚约么？”
    “念儿，你祖父希望你早日定下来。这样可以使得那些动歪心事的人没有机会可乘。咱们远离京城生活，莫氏嫡亲子弟中算过的比较安顺之一。”
    莫念悠抿着嘴，思索着该如何是好。“念儿，这个婚事要尽快的定下来。只要安然度过这段时期就好是么？”
    莫荣华警觉的看了一眼，“念儿你想做什么？你就算随意选择一个婚配之人，若非世家之人很难顶住这样的压力。”
    “念儿明白，父亲也已经深沉，女儿先行告退。”说完莫念悠就悄然退出书房，往自己的兰苑走去。
    一直立在门外的紫衣，担忧的看着主子。“娘子，咱们该怎么办？今日瞧着舅老爷一家甚是气愤，找个合适的人选不是那么容易啊！”
    “紫衣，你觉得李家大表哥很好么？”莫念悠神色淡淡的说。
    “回娘子，奴婢怎么会知道什么好不好？只是觉得表少爷这样的风流人物。才可以匹配的上娘子。”紫衣不假思索的回答。
    莫念悠淡笑的摇着头，“咱不能觉得什么好，就选择什么。世上也不是最好的人，就是最适合你的人。唯一走自己的路，找一个知晓自己心意的人，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还有时间努力。说不定，明日就‘柳暗花明’呢？”
    紫衣木讷的看着，心中虽然不明了主子何意？她依旧笑吟吟的说着，“娘子，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也一定会顺利。”
    莫念悠淡笑的点了点头。祖父身为莫氏族长，都建议父亲立即给自己定下婚事。那么求娶之人的身份定然不一般，如何找到一个身份地位都不弱的人呢？茶州有这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