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生香

翌日，小院子的公鸡打鸣三次后，莫念悠才睁开迷蒙的睡眼。她抬头凝视着床头的蝴蝶双绣，神游太空的想起梁祝故事。还有那句断人肝肠的悲情词句“无论冤或缘，莫说蝴蝶梦。”眼泪不知不觉中悄悄的滑落在枕巾上。
    “娘子，你这会儿要起身么？”紫衣悄无声响的走到纱帘外，柔声的叫唤着。
    “嗯。”莫念悠被这一声叫唤，从神游的状态走出。她自嘲的冷笑道，我亦不是祝英台何必怕什么世家联姻之事，大不了找个人假订婚。“假订婚。”莫念悠不由的嘀咕一声。
    紫衣不解的望着，“娘子，你这会儿在说什么？奴婢听的不是很分明。”
    莫念悠尴尬一笑，“没什么？紫衣，你将这个床头的蝴蝶绣花换下来，看着怪不舒服。”
    “是，奴婢明白。娘子，那换成什么样呢？”
    莫念悠瞟了一眼，“紫衣，不是花就是草，也就那么几个花色！随便吧！你赶紧给我找找衣裳，咱们今日还要出门。”
    一身白丝透纱的拖地长裙，披着一个薄丝桃红色的小坎肩，将原本白皙的肌肤显得更加水嫩又红润。紫衣又将一头乌黑的秀发挽成百合半髻，发尾织成一个长长侧辫子，放在胸前。又找出一组珍珠白三瓣梅花金簪，各簪在侧鬓和刘海处。
    红纱走进屋时，笑吟吟的说道，“娘子，这么打扮真好看。既有灵动娇俏之美，又有世家娘子的气度。”
    “嗯，紫衣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今日这个打扮我也很喜欢。”莫念悠微笑的点着头。
    紫衣淡然一笑，“这些都是娘子一边指导下完成，奴婢不敢居功。娘子，今日是要谁陪你去茶园呢？”
    莫念悠仔细瞧着贴身的二位丫鬟，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磨砺，紫衣少了冷漠的神情，红纱多了一份稳重。“今日，你们都留在后院帮母亲招待大舅父和大舅母，让蓝绣陪我一块去吧！”
    红纱不由得摇头，“娘子，蓝绣那个丫头性子太胆小。这去茶园都是生人，要不还是使绿锦吧！”
    “这胆小老是不见人，不是总胆小怕事么？”紫衣不赞同的看了一眼红纱后，又继续道，“娘子，咱让海子叔给你驾马车吧！”
    莫念悠瞧着二丫头担忧的模样，淡笑说道，“嗯，那就拜托你们去安排吧！”
    不一会儿，蓝绣就在紫衣的带领下来到上房。蓝绣一身柔黄上衣和百褶的裙摆，低着头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进屋内。“奴婢蓝绣，见过大娘子。”
    “蓝绣为何一直低着头？难道地上有铜钱等你么？”莫念悠笑吟吟的说道。
    蓝绣一下子面色通红，“嘭”的一声跪下。“奴婢不是觉得地上有铜钱。只是奴婢生的实在难看，怕污秽娘子眼眸。”
    “呃。”莫念悠掩着想笑的嘴，“蓝绣，你可以知道茶香有今日之管事的位置。并不是因为好看，而是她很努力。莫赟叔选人，也绝对不会选择一个难看之人入府。所以抬起头来，好好看着我。”
    蓝绣的微微的将脸庞抬起点，依旧有些紧张的双手抓着衣角。莫念悠心中微微叹息，这个丫鬟脸上虽有小雀斑，长相不是很出众。但也算的上清秀二字，看来只有等以后慢慢□□。“蓝绣，咱们去孙家茶园吧！”
    到了茶园后，莫念悠就听见唐逸玉生气的声音。“外祖，你赖皮。玉儿根本没有将这个子下在这里。”
    “玉儿，我让你五子了。你怎么还悔棋的啊！这么玩可没劲的啊！”老爷子也丝毫不让，气呼呼的说着。
    “欺负人，那你就找二哥玩去吧！”
    “好，那我就等小天子回来再下棋。小玉儿臭棋篓，不好玩。”
    屋子里面的二位互不甘示弱，莫念悠只好赶紧入内，笑吟吟的说道，“孙爷爷、逸玉姐姐，念儿给你们带好吃的来啦！”
    孙老爷子立马欢喜的说道，“小念儿最好，有带他们说的那个什么冰茶么？”
    “有有，都有的啊！孙爷爷肯定会很喜欢这些吃的哦！”莫念悠淡笑的看着唐逸玉，“好姐姐，我给你带了薄荷糕和清香马蹄糕，你要不要尝尝的啊！”
    唐逸玉乐的眉开眼笑的走到食盒旁，“当然要吃的啊！昨日我可吃大亏呢？”
    莫念悠会意一笑，“逸玉姐姐，莫生气。念儿代大表哥向你赔罪行么？你心里明白，念儿从来没有将你当作外人。咱们上次还说好，再开大点天然居时要一起做的啊！你不记得么？”
    “哼，算你有良心，我才没忘记呢？”唐逸玉转头看了一下收拾的小丫鬟，“啊，你叫什么名字的啊！看着没见过的啊！”
    蓝绣微微低着头，细声细语的回答道，“奴婢蓝绣，见过孙老太爷、唐家娘子。”
    唐逸玉诧异的看了一眼，怎么没有都想明白，为何莫念悠今日带着这个怯弱的丫头。莫念悠淡笑的问道，“唐世兄呢？这会儿在哪里？”
    “你找我二哥？他去送点东西，估摸着也快回来茶园。”唐逸玉好奇的点着莫念悠鼻尖，“你说说，是不是有啥秘密和我二哥说。”
    “你找我？”这时唐逸天从屋外走进来，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
    莫念悠恭谨的福身，“见过唐世兄，的确有一事想与你相商。不知道唐世兄此刻方便否？”
    唐逸天罢了手，示意请。蓝绣也转身赶紧跟随着莫念悠，“蓝绣，你在这里伺候孙老爷子吃东西就好，我和唐世兄说说话就好。”
    “这……。”蓝绣看一眼主子，再瞧见唐逸天冷冰冰的双眸。然后她微微点头。
    出茶园的院子，往左转可以看见一排小木梯子。唐逸天带着路向上走，回头沉吟的说道，“上面的是山泉，夏日很清凉，也甚少人过去。只是你穿着这样纱裙，走木梯子小心点。”说完，他慢慢的转到莫念悠的身后看着。
    映入眼前一片葱郁，在葱郁之中一道瀑布沿着斜壁水花四溅的飞舞着，宛如一条小白龙在飞腾，水流最后落在石头砌成的小水潭中。水潭中的水清澈见底，隐约可见里面的流花雨石。水潭一侧，有一支竹子引导着潭中的水向山下流去。
    莫念悠欣喜的走到池潭边，手微微深入水潭中，感到一丝丝冰凉。她折了一片小叶子，饮了一口，感受到潭中水的清甜。
    “你身子不好，少喝点这样的水。”唐逸天淡淡的说着。
    莫念悠嫣然一笑，转过头凝视的唐逸天，“唐世兄觉得莫念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怎么样的一个人？你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小丫头，有什么话你直说吧!你今日这么一番正是打扮的跑来茶园究竟想说什么？”唐逸天微微一蹙眉，不解的看了一眼。
    “嗯。”莫念悠浅笑的摇着头，“我要说的事情和这个问题很有关系。唐世兄，觉得莫念悠这个人很坏，很会算计人么？”
    唐逸天冷淡的瞟了一眼，“你又在算计什么？还是想我如何做？”
    莫念悠心中无助的叹息，这个人果然心智坚定。这时她从脖子上取出贴身的平安锁，递上在唐逸天的手上。“这个是平安锁，我爹爹给打制的一把。现在我送给你，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唐逸天诧异的看着手上的金锁，半响没有言语。“你一姑娘家，怎么拿着贴身之位给一男子，你究竟何时求我？”
    “唐逸天你如此神通广大，一定知道京城那边的消息吧！那个皇贵妃究竟又做了什么事情？”莫念悠沉着的问道。
    “我知道一点，那个皇贵妃要替四皇子，求娶你为侧妃。此事你家祖父没有回应她，然后修书给皇上后就暂时压下来。”唐逸天有条不紊的回答。
    “侧妃？”莫念悠的心中深处，一直觉得自己只是飘零异界的一缕幽魂。然而莫氏的人，一次次顶下巨大压力，就是想给自己一个自由的生活。莫氏人似自己为珍宝，此时没有理由说这不是真正的家人。前世何淑静常说，‘家人在哪里，家就在那里。’此生她心中可以安定，以后有莫氏人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唐逸天看着半响不言语的莫念悠，疑惑的看一眼。“你很在乎皇家侧妃？现在觉得很可惜也来得及的啊！”
    莫念悠目光怒视着，“你觉得我很在乎成为皇家的人么？你以为莫氏女子上赶着成为人家的小妾么？我见过俗人，没见过你这样的俗人！”
    “俗人？”唐逸天冷冷的看着手上的金锁，“你就不俗？你拿着金锁求着我给你办事情，怎么不说？”
    “什么叫求啊！”莫念悠明显底气不足的回应一句，然后低着头思忖一刻后道，“这个是定亲之物，不是求你。你愿不愿意可以选择的啊！”
    “定亲之物？”唐逸天这一下完全怔住，看着莫念悠半响。“李家被你父亲邀请过来，我估摸着就是要相谈婚事。你怎么就看上我的啊！”
    莫念悠凝望着飞流而下瀑布，淡淡的说道，“莫念悠此生愿如这山泉一样欢快的自由奔向自己喜欢的山川。而这样的心愿，不是想要走向仕途的表哥，所能给我的生活。表哥适合的妻子是健康安于宅院生活的世家女子。”
    “你得意思是？”唐逸天不解的看了一眼。
    “咱们先定下婚约，如果有一日你遇见欢喜的女子，那么就解除婚约。”莫念悠目光坚定的说着。
    唐逸天眉头微微一蹙，淡然说道，“如果没有遇见欢喜的女子该如何？还有定下婚约于我有何利益之处。”
    莫念悠怔了一下，浅笑的说道，“看来唐世兄果然是个生意之人。我知道唐世兄的继母一直要帮你选择一个‘好妻子’。唐世兄，想必很愿意接受你继母安排的女子吧！如果不愿意接受的话，也没有遇见合适的女子咱们就成亲。以后你纳妾也好，再娶也好。莫念悠绝对不加以干涉。”
    “你的条件是什么？总不会没有条件吧！”唐逸天冷冰冰的说道。
    “如果真的成亲，那么我不干涉你的家宅，你也不得干涉我经营茶膳之事。倘若你不欢喜见我时，记得给一纸休书让我自由。”莫念悠沉着的说着。
    唐逸天嘴角微微上翘，心底不知道为何泛出一丝喜色，下意识的说道，“那就不必假订亲，直接正式小定就好。”
    莫念悠诧异睁着眼睛看着，“你为何这么做？咱们不假定亲，你不怕自己将来会后悔么？”
    “外祖也好，父亲也好都在催促我定亲之事。莫氏嫡亲孙女的身份，可以省下我许多的事情。”唐逸天满不在乎的说道。
    “呃。”莫念悠一瞬间呆住，“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婚事？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是遇见欢喜之人如何？”
    唐逸天淡笑的说道，“你不是已经说不干涉娶妻和娶妾之事么？古人云‘娶妻要娶贤’。以你的算计性子，肯定能顾好外祖和玉儿，这样就够了。”
    莫念悠这一下真的傻住，原本说好是假订婚，现在成为正式。而且人家摆明以后你就是个老妈子，要照顾好他一家大小。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一句。
    “莫大人那里，我会让外祖找人上门求亲。你不用担心你。”说着从腰间取下一块吊坠，“这个是外祖送我的玉葫芦，就送交与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