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录之沉沦

“你想知道你与她的不同吗？”殷文忽然转过头，冰蓝双眸中似有冰冻的火焰灼灼燃烧，第一次与她直接对视，“她从来不问我这种问题，因为她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需要什么。而她所做的只是给我我所要的，至于其他，她从不多问，也不需要问。”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回答水月闻音的问题，后者不觉怔住，愣愣听完，忽然咬牙狞笑：“给你所需要的，满足你的一切……是不是也包括在床上服侍得你□□？”
    殷文深蹙眉头，显然对这般露骨的言辞很是不豫，但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没出声反驳，脑中一闪而过的，是那一晚……低哑的喘息、□□，痉挛的身体，紧密相贴的唇齿，沿着颈项肌肤一寸寸慢慢滑下，撩拨起一连串火花，还有那种湮没一切的快感，每一次想起，面颊都不可抑制地红得发烫。
    水月闻音紧盯着他的表情，察觉到异样，忽然尖着嗓子提高八度：“你跟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殷文转过视线，故作冷淡：“这与你无关。”
    女子双眼通红，狠狠瞪着他，似是想把整个人拆吃入腹：“所以……这就是你需要的？一个不要脸的娼妓，能在床上任你予取予求？！”
    “给我闭嘴！”殷文忽然冷斥出声，冰寒的语气令水月闻音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顿了一秒。然而下一刻，她的怒气更加汹涌，几乎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你就这么在乎那个女人？她到底是你什么人，用得着你这么护着她吗？”
    殷文深吸一口气，语调放得平缓，却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她是我的未婚妻，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对她出言侮辱！”
    未、婚、妻……
    那双美丽的深棕色杏眼危险地眯起，水月闻音一字一顿重复了这三个字，娇艳的五官可怕地扭曲着，咬牙冷笑：“好，很好！既然你跟她这么情比金坚，那就更好办了！”
    她忽然推开挡在身前的保镖，往前走出几步，与殷文直面对峙：“我在展厅里装了高强度的□□，再过几分钟就会爆炸——美第奇的画廊展厅全用汉白玉砌成十米厚的墙壁，我们在外面自然不会受波及，可里头的人却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殷文攥紧拳，冰蓝眼眸中如罩冰封：“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殷文主管不应该最清楚不过吗？”水月闻音突然变了神色，掩口娇笑，“只要你自废武功，听凭处置，我就摁停炸弹的倒数计时，怎么样，是不是很公平？”
    她现在只觉得无比后悔——早在胞姐在世时就曾提醒过她，殷文这个男人是一只没心肝的狼，你对他再好也养不熟，最多在冰山上映出一个影子。如果真的喜欢他，就干脆废了他的武功，挑断手筋脚筋留在身边，才能确保无虞。
    她当时只当听笑话一样过耳即忘，一方面是因为她喜欢殷文，就是动心他的风姿清隽，英武不凡，哪里舍得废了他的武功；而另一方面……索菲尔财团的第二继承人，有着尊贵的身份和公主般的美丽容貌，多少男人为了博她一笑而不惜一掷千金，又怎么会征服不了一个殷文？
    如今回想起来，当时的她实在太过幼稚，也太过自信，以为财富和美貌就是情场上无往不至的利器——如果早听从胞姐的话，废了这个男人的身手，那之后的一连串事端，是不是也就不会发生？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而这一切都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就算要出尽最后一张底牌，她也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他！
    殷文目光冰冷，漠然扫过她身后厚达十米的合金闸门，淡淡道：“我拒绝。”
    水月闻音得意地笑声突然一窒，眼底闪烁着奇异而危险的光：“你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殷文淡漠地重复一遍，“我不接受你的条件，更没兴趣跟你做这个交易。”
    他的答案是水月闻音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愕然了几秒钟，绽开一抹娇媚笑靥：“怎么，害怕了？我还以为你跟那位林皓夜小姐有多情比金坚，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吗。”
    殷文摇摇头：“我拒绝和你交易，是因为根本没这个必要——区区一个防盗安保系统，还困不住剑圣门下！”
    水月闻音脸色僵硬，咬着唇恨恨了好一会儿，才恶狠狠道：“好！那我就要你亲眼看到那个庶民女子被炸得粉身碎骨，也省得你再念念不忘！”
    她做了个手势，持枪围在四遭的黑衣保镖慢慢收拢包围圈——被十几支枪指住，任殷文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逃脱，水月闻音自信满满地想着，得意地看着这个即将成为她囊中之物的男人。
    殷文微微眯紧眼，眼看着一众保镖围拢上来，却不动作，而是在心里计算着他和水月闻音的距离，以及从哪个角度发动突袭所受到的拦阻可能最小。四肢肌肉蓄满力势，就如一头盯紧猎物的黑豹，刚要发出致命一击，一墙之后的展厅中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即便隔了十米厚的合金闸门仍余威不减，墙壁和天花板发出阵阵战栗，穹顶上的水晶吊灯动荡不休，水晶吊坠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动。
    那一阵战栗持续了几秒钟，非但没减弱，反而越来越强，就像发生一场里氏七级的地震一样。震颤达到顶峰时，忽听“砰”一声巨响，厚达十米的合金闸门好似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从内拉扯着，肢解成四分五裂，向外直直飞出——一众保镖再如何精悍，也无法以血肉之躯抵抗合金的巨力撞击，忙四下躲闪。
    殷文抓住这混乱的片刻时机，纵身掠出，伸手去扣水月闻音的颈动脉——那股生生震裂合金闸门的气波却余势未衰，当面一推，殷文身手再好也立足不稳，踉跄着向后倒退出十余步，险些撞上一块断裂的合金门板。
    电光火石的一瞬，一道黑色身影如羽箭自炸开的通道口中疾掠而出，眨眼间已到了殷文身边，挽住他手臂盘旋而起，轻巧避开金属板的撞击。落地后立刻紧张地抓起他手腕试探脉搏：“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这一番变故发生在顷刻间，饶是以殷文的冷静镇定，也有些回不过神来，怔怔看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清秀容颜，试探着伸出手，一点点触碰着呈现出象牙白的柔和肌肤，不确定地询问：“夜儿……夜儿？”
    “是我……你怎么样？没受伤吧？”林皓夜一把握住他的指尖，有些急切道。
    这次她真是失策了！本来想偷个小懒，安心等着定时器走完倒数计时，再利用炸弹爆炸的冲击波震开合金闸门。可直到凌昊天一句状似漫不经心的“不知殷文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她才陡然意识过来，对方布这个局的目的也许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冲着殷文！
    是了，水月闻音那个女人对殷文的执念，她亦是看在眼里的，何况那女人又是个打定主意不松手的魔魇性子，这一番布置多半是为了引殷文上钩——她竟然连这么明显的意图都看不出，果然是这一段日子过的□□闲，放松警惕了！
    一想通这一层，她根本什么都顾不得，直接以无形剑气震断内接电线。而当炸弹受触动而引爆的一瞬，两名纵横弟子同时出剑，剑气交叠在一起，生生夹裹着爆炸波转了方向，所有的冲击力都集中在同一个点上——十米厚的钛合金闸门！
    仅是□□的高精炸药已经威力不凡，何况还加上剑圣门下两大弟子同时出手的剑气威压，三股力道相叠加，即便是厚达十米的合金闸门也禁受不住，当即被三股巨力撕扯的四分五裂。而这股冲击余势不衰，生生震荡的合金残板激射而出，撞击在汉白玉墙壁上——整幢建筑发出一阵阵的战栗，好似随时会受不住这股震荡而倒塌。
    所幸这间画廊的建筑质量的确过硬，颤抖了一阵就慢慢平复，这才没令展出的无数艺术珍宝毁于一旦。
    “你没受伤吧？”林皓夜捏着殷文的手臂上下打量，确认他安然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刚才从通道口出来时，第一眼就看到殷文直直撞向那块巨大的合金门板，吓得她魂都没了，几乎是下意识地疾奔过来，根本没想过其实以殷文的轻功，要避开那块门板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没事。”殷文轻声道，抬手揉了揉她梳理齐整的额发。虽然确信以纵横弟子的身后，绝不会被一扇合金闸门困住，但当真的见到她平安无恙地站在面前时，才觉出方才的紧张与担忧，背脊上沁出一层冷汗，滑腻腻地沾湿里衣。
    紧跟着她出来的凌昊天看到这副景象，不觉有些无语：两位，怎么说我们还在人家的重重包围之下，你们好歹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再你侬我侬吧？
    然而，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大厅的情势上，谁都没有注意，走在最后的寒金美第奇速度慢了一拍，当她走出通道口时，前路已被重新聚集过来的黑衣保镖所阻断。
    看着那一对分明是身处热恋的情侣，水月闻音脸色青白，搽了再多的胭脂也遮掩不住面颊的僵硬。忽然歇斯底里地冲过来，卡住寒金德美第奇的脖颈，右手从袖中赫然拔出一把匕首，刃尖一点寒光对准颈动脉。
    “我说过，就算我今天不能离开这里，也要你们做我的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