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隐

22 (二十二)


乐芙衣原本以为,这三日的时光,必定是度日如年,难熬复难熬。却未曾想,日子还是在她的担虑与烦躁中,倥偬而过。
    沈行舟素喜清雅,故在太湖之中,建了一所水榭,兴致所至之时,就着人驾了小舟,看这湖光水色,有时一呆,便是数日,这便是杏花水榭了。修竹所造的曲桥弯弯,蜿蜒延伸至岸边的芦苇丛中,秋时芦花飞谢,如薄雪翩跹,美不胜收。湖中水榭凌于水面数尺,以木为柱,竹为墙,垂下重重青绿帐幔,层层叠叠,有风时,纱飞绿舞,淡然绰约。
    天,又下起了雨,不再若盛夏时的瓢泼干脆,渐渐变得缠绵而淅沥。湖中起了薄雾,乐芙衣驻足在水榭边上,隔着那些翻飞的深浅不一的绿,望着像是沉浸在水墨中的太湖脉脉山水,雨中的江南,有着极致的雅静,极致的柔靡,极致的美,她想,如果不是此时此种境况,她定然会爱上这里的景致,可是…….没有如果。
    “你觉得,褚惊寒会来吗?”清雅和煦的嗓音,让人觉不出半分恶意,沈行舟手中折扇挑开帐幔,嘴角噙着笑,走至乐芙衣身畔,与她同望这烟雨濛濛,湖天一色。
    目光只是微闪,乐芙衣便是语调平静淡然地应道,“我很矛盾,既是盼着他来,却也害怕他来!”
    “你很坦白!”星眸微闪,满含兴味。
    “阶下之囚,俎上鱼肉,沈公子可否告知,三娘还有何需要隐瞒?”猫儿似的双目回挑,笑意暗嘲。今日之后,能不能活着都还不知道,又何需为难自己,诸多顾忌?能这般无遮无掩,率性而活,岂不快哉?
    “沈某说过,乐姑娘是个聪明人,而沈某不愿意在聪明人面前拐弯抹角。”雨雾迷蒙,这太过绰约和柔腻的江南,总让人不小心忽略,它也处于血腥的江湖。
    “那就请沈公子有话直说!”她也懒得费心思,一再猜度。
    “之前那些江湖传言死在寒隐刀下的人,都是命丧我手!乐姑娘也应该听过,五年前,我曾一把火烧死了褚惊寒的妻子,还有,之前姑娘船上起火,船上的炸药,都是我做的!为了逼褚惊寒出来,找他报仇,我可以不择手段!”沈行舟穿着一袭雪缎所制的长衫,笼罩在那翻飞的帐幔之中,像是也被揉进了那濛濛烟雨,让人看得不太真切。
    “见识到了!”包括她无辜惨遭横死的枣儿和小沁!嘴角牵起冷凛夹杂着恨意的笑痕,乐芙衣的手慢慢拽紧成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过猛而微微泛白。
    “我说过,我喜欢乐姑娘这样的聪明人!”沈行舟回首望她,隔着一层翻飞的帐幔,偶尔的四目相对中,目光熠熠,“为了一举击败褚惊寒,我准备了整整五年,如果褚惊寒能命丧我手,那么姑娘自是安然无恙,我会送姑娘回到江州,继续经营你的一醉楼,但是倘若褚惊寒命大不死,那么沈某只好对不起姑娘了!”
    “所以我该自求多福,还是寄望着褚惊寒不济事,最好能够命丧你刀下,好求自己万全?”嘴角讥诮勾起,乐芙衣毫不掩饰心中鄙夷,一人生一人死,沈行舟凭什么以为她会喜欢这个主意,然后感激涕零?
    “乐姑娘可后悔,与褚惊寒有所牵扯?”连命都没了,如何还能小情小爱?
    “沈公子又可后悔呢?如果从未遇见覃绛雪,沈公子又怎会深陷仇恨的泥沼,无法自拔?”反唇相讥,正是她所长!
    “后悔吗?我从未想过呢!”有什么东西,浮光掠影一般自沈行舟眸底掠过,他暗垂下眸子,眼睫在眼底投下暗沉的影,眸中思绪,愈发深邃难辨,引得乐芙衣一再惊疑地探望,那一瞬间,竟觉得眼前的男人…….好可怜!是啊!为情所困,痛失所爱,而后,日日夜夜被恨意折磨,这样的人,怎么不可怜?然而,可怜之人,却必有可恨之处啊!他的可怜不能作为他去伤害别人的借口啊!“只是…….后悔与否,毕竟都太迟了!”眸心凝住那一片迷蒙中的某一处,沈行舟几近无声地呢喃,无论是于她,还是他,都从未有后悔的余地,有些感情一旦陷落,就是万劫不复。
    “我既盼着他来,却又这么害怕,他真的来啊!”猫儿似的双目微眯,眼波流转间,尽是痛与悦的交缠。
    江心一处,一叶扁舟载着不尽的烟雨,从迷蒙的另一头而来。渐渐地近了,近到慢慢看清了那舟上之人,一身蓑衣早已被雨水打湿,头上斗笠遮去了容颜,不时有雨水滴落,织起雨帘,蓑衣下一双功夫鞋早已被雨水湿透,染上深沉的水色,有力的两手轻摇船桨,船行水中,平稳而快捷。
    乐芙衣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紧望着那小舟慢慢靠近,然后,终是看清了那张斗笠下的脸,轩眉飞扬,朗目矍铄,不是褚惊寒又是谁?当下,说不清心口是痛是甜,只觉五味杂陈,在心底发酵,于是,默然无言。
    “沈兄,多年不见,可别来无恙?”斗笠轻抬,褚惊寒在与乐芙衣四目相对的顷刻,确认她尚安然无恙时,几不可见地轻松了一口气,而后目光再落在沈行舟面上,波澜不惊。
    “心中苦痛,自是比不得褚兄的逍遥快活!”沈行舟笑着,站在他身畔的乐芙衣却分明察觉到了深浓的恨意汇聚而成的尖锐和冰寒,不期然,便是一个哆嗦。
    “沈兄既已入江湖,成江湖人,就该谨守江湖规矩。人说,冤有头债有主,有怨有恨,只管冲我褚惊寒来,又何须牵连无辜?”轩眉一抬,褚惊寒不想再兜圈子。
    “江湖从来都是强者的江湖,只要我够强,我说的话,就是规矩!”手中折扇倏合,轻往掌中一拍,沈行舟扬起的笑有几分不可一世的倨傲,“再说了!从五年前褚家牧场的那把火起,你就该知道,我沈行舟眼中只有报仇,没有无辜!”
    “既是如此,今日,就来作个了结吧!”沈行舟若不绑了芙衣来,他也是会来寻他的,躲了五年,已经够了,而且,他答应了芙衣,也允诺了自己,会把过往的一切都了结,然后,才能平和安泰地开始新生活。
    沈行舟嘴角轻轻一个斜扯,而后,足下一点,他身形如梭,穿过重重帐幔,而后一个鹞子翻身,已经稳稳落在褚惊寒身前一步之遥处,小舟不过微微晃荡,便平稳如前。
    “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沈行舟于他而言,已是一口无波的古井,探不清虚实,所以……很危险!
    “为了这一天,我可是准备了五年!褚惊寒,我很想知道,你是希望自己赢呢,还是输!”嘴角含笑,却是阴寒刺骨。
    “输赢不重要!但我会活着,为了一个人,我必须活着!”转眸望向水榭处,一角红衣飞舞,褚惊寒弯唇而笑,女人,你眼里的担忧太明显,你……究竟有多在乎我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你会宁愿自己输!”沈行舟眼角余光随之瞥向水榭处的乐芙衣,笑得别具深意,却越发凛寒。“绯烟——”他低叫了一声,破空声响,一柄刀自帐幔后飞掷而出,沈行舟扬手一抓,便已将刀柄牢牢握至掌中,一手轻滑刀锋,锐寒的刀光映亮他整个双瞳,也一并映射出眸中深浓的恨意与杀气。
    “寒隐刀……果然在你手中!”褚惊寒抬起的眼,在掠过那凛冽的刀芒之时,也仅只是微微一闪,便又再度,波澜不惊。
    “不错!凛冽生寒,锐不可当,寒隐……真是一把好刀,不是吗?”沈行舟眯眼暗觑着褚惊寒的反应,他不知道,自己想在褚惊寒的脸上找到什么…….畏惧、遗憾、愤恨,或是其他,但是没有,除了云淡风轻,什么都没有,像是他什么都早已猜透,像是他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然而,他恨透了,恨透了这样的云淡风轻。“我一直想知道,寒隐刀与寒隐客倘若不再合为一体,那么,究竟是谁,更胜一筹!”话落,他双手灌注内力,就势挥动手中寒隐刀,刀光锐寒,直朝褚惊寒面门劈去。
    褚惊寒像是早有所备,身形一展,往后一纵,避过刀锋所侵之处,堪堪在船尾站稳,还未及反应,刀锋再至。他眉眼惊抬,再一个猫腰闪过,身上蓑衣厚重,碍滞行动,他在躲闪之间,刻意以沈行舟的刀锋作佐,每次都堪堪躲过,由着寒隐刀寸寸剥开蓑衣,一时间,竟也乱草迷人眼,片刻之后,蓑衣解体,褚惊寒竟已是一身轻,手一扬,头上斗笠掀飞而去,落入水中,随水飘走。
    “你觉得,褚惊寒胜算几何?”那一厢,乐芙衣眼儿也不敢眨,双手扭绞在胸口,紧张到几乎忘了呼吸,耳畔,却倏地响起一记清冷女声,她匆匆回首,瞥向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的覃绯烟,瞧见她轻纱下嘴角那一抹浅淡的讥嘲,眉心微微一蹙。覃绯烟却并未瞧她,只是望着船上大战正酣的两个,一双皓月般的双目横波荡漾,“你要知道,褚惊寒不想死,而我姐夫…….五年前便已不想活!”
    “什么意思?”乐芙衣心房倏然一沉,不安追问。然而,覃绯烟只是嘴角轻扯,不再回应,只是继续静默地观战。乐芙衣心中忐忑,终是担虑着再度移去视线,这么一瞧,却不由得呼吸紧促。
    沈行舟手中寒隐刀锐芒频闪,直逼得褚惊寒在小船之上左躲右闪,雨,不知何时,渐渐大了起来,即便褚惊寒轻身功夫不弱,但大雨滂沱之中,小船方寸之地,足见局促,愈发捉襟见肘,刚闪开一记纵劈,下一刻刀锋又再度横切而来,雨水溅入眼中的短短顷刻,锐寒的刀锋已经直刺面门而来,吓得乐芙衣连忙掩口,捣住那一声仓皇的惊喊。电光火石间,褚惊寒双手一合,化为肉盾,抵在刀锋两侧,将刀尖险险阻在数指之外。
    沈行舟却已然是红了眼,不管不顾,大吼一声,便是将内力全然灌注在执刀之手,用力逼近,褚惊寒咬牙相抗,刀身因雨水湿滑,愈发难以掌控,他一个翻身,躲过致命一击,那刀锋却是极快极狠地划过掌心,带出一霎血红。
    “沈公子,你有寒隐刀,褚惊寒却是手无寸铁,就算胜了,也怕是胜之不武吧?”在那腥红的血溅入湖水之中时,乐芙衣便已然无法多想,便是促声这般道。
    “哦?”沈行舟高高扬起一道眉,笑着斜睨前方,“褚惊寒,你也觉得,不公平?”
    褚惊寒低首望着掌心,三道血痕在两端汇于一处,镌刻成一片叶子的形状,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这样的刀痕也会刻在他的身上,嘴角幽幽苦笑,他抬眼,隔着重重雨雾,对上沈行舟的眼,缓缓摇头,“不!你不过习武数载,而我,却是已逾二十年,以一双肉掌对你手中寒隐刀,很公平!”
    “褚惊寒!”水榭之内,乐芙衣气得鼓胀了双颊,用力一跺脚,这个笨蛋!他也不想想她是为谁打算,为谁愁!居然敢不领情!真是笨蛋加混蛋!
    覃绯烟静静看着,一贯清冷的双眸之中却是云翻雨覆,惊疑不定。为什么?生死存亡之际,褚惊寒居然还存着相让之心,方才所过的数十招之内,也只守不攻,不过五分之力。对一心想杀他的沈行舟,褚惊寒尚且手下留情,那么当年,他怎会下手杀害姐姐?这样的人,怎么会去杀一个有过感情,深有牵扯的女子?
    湿透的发贴在脸颊之上,褚惊寒回眸,望了一眼水榭的方向,将乐芙衣脸上的忧切与担虑,眸中关怀与焦灼尽收眼底,他蓦地垂首,无言。只是在战况再起,沈行舟再度挥刀逼近之时,他却不再闪躲,而是双手当心划圆,运气往外一推,打偏了沈行舟的刀锋,而后一掌如喙,欲锁咽喉,在沈行舟仰首回护之时,他已经极快地下滑,变爪为掌,疾拍他胸口,同时,长腿一扫,急攻沈行舟下盘。
    沈行舟扬眉惊颤,避过了下盘横扫,却没有躲过胸口掌风,闪得狼狈,胸口闷痛尚未纾解,褚惊寒已经再度逼近,一掌毫无停顿,直砍他颈侧,一阵闷痛,他蓦地咬牙,举刀乱砍一气,不料刀背拍向褚惊寒后背,骤然见他身形一滞,闷哼一声,脸色有一瞬的惨白。
    沈行舟何等精明之人,在短暂的惊愕之后,蓦然发现了什么,眼中精光一掠,便是趁褚惊寒那一瞬的僵滞,把握机会翻身而起,手中寒隐刀挥舞,却是不再直攻面门要害,而是一一迫开褚惊寒的回护,攻他后背。
    “褚惊寒身上有伤!”覃绯烟眼尖地瞧见褚惊寒后背渐行扩大的暗色痕迹,想起,三日前破庙之内,曾为他上药,那伤……深可见骨,眉心,倏地一蹙。姐夫想来,已经发现褚惊寒这处破绽,可是…..既明知有伤,还专攻伤处,这未免……
    而那一厢,乐芙衣即便并非内行,也瞧出了褚惊寒有不妥之处,再听覃绯烟这么一说,想起三日前,覃绯烟已经告知与她,说是皮肉伤,却未曾想,竟是恁得严重!这么想着的当下,乐芙衣脸上更是血色尽褪,满面惨白。
    沈行舟只攻褚惊寒后背,褚惊寒即便一再躲闪,回攻,但十招总难免中一招,竟因着伤处的牵制,渐渐落于下风。电光火石间,只见沈行舟眸中狠戾一闪而没,蓦地纵身而起,手中寒隐刀舞出散乱的刀影,映入瞳中,辨不出虚实。褚惊寒双眸骤睁,见着那幻影憧憧鬼魅般逼近,他只来得及护住要害,就势一翻,险些滚出船舷,一手疾伸,堪堪稳住翻落的身形,后背又是火辣辣的疼,本已又裂开的伤口上再添一道新伤,一样,深可见骨。闷哼一声,他本就苍白的脸愈发不见血色。
    殷红的血珠自寒隐刀刀尖一滴滴滚落,沈行舟倒提长锋,立于褚惊寒身前,残戾而笑,“褚惊寒,没有了寒隐刀,你不过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虚有其表!寒隐刀法…….呵!连幻影剑的一招也接不住,寒隐客,不外如是!”
    “幻影门早已隐退江湖二十余年,你怎会与之有所牵扯,习得幻影剑法?”努力撑起身子,褚惊寒双唇死白,微微抖颤。
    “不过机缘巧合而已,我只习得一招,不过,就一招,也足以应付你!”
    “幻影门乃邪魔外道,与之有所牵扯,于你而言,绝非好事。”以沈行舟的心机,不该不知,难道,为了杀他,他真的可以不择手段,也不计后果吗?
    “那又如何?”沈行舟不屑地嗤哼一声,“我学幻影剑,只为胜你,此后,再不会用。只要无人知晓我曾用过幻影剑,又有谁会将我与幻影门联系在一起?”
    “沈行舟,你要杀人灭口!”听出他言外之意,乐芙衣变了神色。
    “我本来就要杀褚惊寒,又何来杀人灭口之说?”斜睐乐芙衣一眼,沈行舟嘴角半掀。
    “要杀我?你真以为这么容易?”褚惊寒死白的脸上漾开一抹讥嘲的冷笑。
    “手下败将,也只剩逞逞口舌之能!”沈行舟回以不屑冷笑。
    “是么?”话未落,只见褚惊寒长腿一扫,将船上一只船桨抓入掌中,横桨在手,直直望进沈行舟眸底,“寒隐刀法,从来不是靠刀…….”话音未落,他手中船桨已经直取沈行舟关元穴,沈行舟震愕之后,忙以刀锋相抗,寒隐刀削铁如泥,何况,是一只船桨,便见着那只船桨在褚惊寒用力之下,被寒隐刀切成三根长条,却在即将斩断之时,瞧见褚惊寒莫名而笑,而后,蓦地一甩手,那船桨,竟像是另一把活的寒隐刀,直取沈行舟上中下三路,点、劈、挑、切,毫无阻碍,即便是寒隐刀在手,沈行舟竟也无法相抗,胸口一痛,被船桨狠狠砍在肋骨之间,狠痛,还未反应过来,胸口再挨一记猛踢,身子已经腾空,掌中寒隐刀滑落,下一瞬,便是落船,坠入湖水之中。
    刀影散掠,扬手握住刀锋,只一瞬,兵刃易主,阔别五载,寒隐刀终于再次回到主人手中。
    “姐夫——”那一厢,换覃绯烟白了脸,奔到栏边,脑子一片混乱,还想着该怎么救人之时,便已见着褚惊寒横掠湖面而过,俯身抓紧沈行舟后领,将他提出水面,拎着往水榭横掠而来。
    “嘭”一声,沈行舟便已被丢上水榭木板搭成的地面,拼命呛咳着。“姐夫——”覃绯烟刚奔至他身侧,想要扶他起来,却被他蓦地挥手攘开,沈行舟趔趄着撑起自己,睇向褚惊寒,一脸愤恨不甘,“你赢了!为什么不杀了我?”
    “你忘了,绛雪去时,我答应过她,不会取你性命!”褚惊寒却是极冷极淡的语气,就只是,在陈述着一件彼此都明了的事实。
    “你少说笑了!你杀了绛雪,现在还来这假惺惺的一套?”沈行舟悲愤地低吼一声,双眸腥红,却满是伤痛。
    褚惊寒面色又惊又疑,一再逡巡着沈行舟脸色,像是想要寻找些什么。
    “褚惊寒!我一直想知道,你这样冷血的人,会不会也有心痛到死的时候!”沈行舟突然残戾而笑,“乐姑娘,对不住了!”
    褚惊寒怔忪中回过神来,连忙抢步去救,乐芙衣在察觉到危险逼近的时候,想要逃已经来不及,脚下一空,便已经被人朝湖中推去,褚惊寒再快,也只能来得及将她搂住,两人便是一起跌入湖中。
    电光火石间,一点红色自沈行舟指尖疾射而出,不过眨眼,就在两人跌入湖水的前一刻,没入乐芙衣颈后,不见踪迹。而后,扑通声响,溅起高高的水花。
    “眠香蛊?!”覃绯烟冲至栏杆边上,刚好瞧见那点没入乐芙衣颈后的红色,便是蓦地惊白了脸色,不敢置信地回望沈行舟,“你给她‘淬烟’,原来是为了…….”声音梗住,她说不出,他,已因仇恨而走火入魔。
    “没错!我原是想给褚惊寒一个痛快的!是他自己不要!既是如此,我便要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哈哈哈哈!”沈行舟眸中狂乱,笑出声来,一声响过一声,一声狂过一声,覃绛雪却是在那笑声中,双腿一软,跌坐在栏杆边上,无神地凝望着只剩在雨中,荡过一圈又一圈涟漪的湖面,他疯了,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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