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起居录

第9章


字字掷地有声,姜息无眼里闪过不安,一气之下拔剑向我刺来,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只因一身影飞身挡在我面前,剑刃刺入他胸中。
  “半机……”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半机笑的惊艳:“终于知道你心中放不下的是谁了,只是未免眼光太差……”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闻君生两意,故来相决绝……而我却是……知卿冥顽心,故此求青睐……”
  从梦中惊醒时只觉大汗淋漓,衣襟上隐约有些血迹,他竟然趁我睡着潜入我梦境,我偏偏梦到陈年往事,被他窥探了去!
  想着已经跳下床,然而我却忽然顿住脚步,平日里只知道半机在我客栈门口算命,却不知他住在何处,有什么朋友。转身看到铜镜里,那支青花簪已经回到我的头上。
  莫名的,感到落寞和自责。
  他曾说:前世一次姻缘,断了今生无数场红尘。
  这几年他隐瞒身份留在凡生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陆】
  
  第二日一切如常,只是半机没有摆桌算命,而是光明正大的坐到了店内,当起了说书人。
  问磐磐发生何事,磐磐脸红心跳答:掌柜的贴心,磐磐一定会努力的!
  问大白磐磐是什么意思,彪形大汉竟然卖萌撅嘴:老大偏心!大白也想娶媳妇!
  再问玄武,玄武叹一口气:不是掌柜的答应他让他做店里的说书先生来还茶钱吗?
  我抱头欲哭无泪,梦中的事历历在目,何时喝醉时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他竟然就这样打到客栈内部来了?
  “当家的!”休息时间半机很厚脸皮的蹭过来,我坐在柜台后翘着二郎腿完全不想理他,他嘿嘿笑着坐到我旁边,“谢谢当家的,我保证拉高顾客率,引来回头客!”
  “茶钱还完了就滚蛋。”我嗑着瓜子,半机立马托着碟子来等瓜子壳,“当家的,我有几个策划,可以提升我们客栈的形象,传播我们客栈的名声,当家的……”
  “什么‘我们客栈’,你自恋就算了,这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还是要改。”我嫌弃的看他一眼,微微低了声音:“不是回京城了吗,又回来做什么?”
  “回京是赌气,气你没有认出我,没有人出簪子。又回来是舍不得,舍不得你孤单的守在这偏僻之地,固步自封。”他垂头做伤感状,我已经知道他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因此绝不上当。
  “那等找到定国公主,就乖乖回去成亲吧。”
  “定国公主和他们的将军私奔了,我还成什么亲?”
  “那就找回来。”
  “你这么希望我成亲,是因为不喜欢我,还是……”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还是你放不下姜息无,即使是他的转世,也不容许他和别人在一起?”
  “你到底知道多少?”果然很会吃老虎,偏还装的老实。
  “从十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时,你随口说了一句十年后。然而我十年后再见到你,你却还是老样子,那时开始怀疑的。”
  “你凭这支簪子认出我?”一时兴起在绯秀的回忆中留下痕迹,却不想冥冥循环,因果自食。
  “我送的礼物,怎会不记得?我告诉绯秀凡生客栈可取人回忆,她自幼喜欢我,知我成亲必定痛苦,因此暗示她来找你,果然她回来后便再也不记得我了。阿稞,你果然不是凡人。”
  我推开他,胸前的伤口让他扯了扯嘴角,这样促狭的半机有些陌生,我别过头:“那你就该离我远一些。”
  “阿稞,我有办法让你死心的。”他说着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继续回去说书。
  我看着他白色衣裳的背影,想起绯秀说的他爱穿青衣,可自从来到凡生山后他似乎再也未曾穿过,舍弃了皇子身份和自由的习惯爱好,为的是什么呢?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不如他自恋,这样的答案我不敢相信。
  一月初时京城传来消息,说是定国公主已经找到,和公主在一起的只有魏瞻将军,皇帝命半机立即启程回京完婚。
  收到消息的那天晚上半机和我及店里众伙计一起吃火锅,饭桌上半机向我请假,理由是家中有事,归期不定。
  磐磐泪眼朦胧,嘱托他早日回来,说什么店里少了说书人生意不好。
  大白和其他人也是啰啰嗦嗦的嘱托路上小心,早日回来。我竟不知他什么时候已经和我的伙计混的这样好,连人心都掳去了。
  “当家的,才工作不久就要请长假,实在过意不去,我一定会给你带特产回来的。”
  伴随着肉片发出咕咕的煮熟声众人连连说好,我隔着火锅雾气看他的脸越来越模糊,只听大白忽然尖叫一声:“老大,你怎么哭了?”
  “掌柜一定也舍不得半机哥哥。”磐磐跟着擦了擦眼睛,我啪的一声拍下筷子,“谁舍不得这个半瞎子,爱去哪去哪,今晚就收拾包袱给老娘滚蛋!”说着我跑上楼直奔他房间,大白抱住我大腿,磐磐拉住我胳膊,“别冲动!”
  我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只好凶狠的指向玄武:“你又抢我水煮肉片!”
  玄武刚夹起的肉片啪叽一声掉在地上,小黑冲刺将其叼回窝里。
作者有话要说:  
  ☆、【柒】
  
  半机离开的一个月后,魏瞻来了。
  原来无论是哪一世,他的剑始终视我为敌。
  “三皇子说是有人透露我和公主的行踪,因此才找到我们,而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身份,是不是你?”
  他语气无情,面色冷厉,然而这次他再对我拔剑的时候,我只是淡淡一笑道:“不如我替你将她的回忆抹去,这样你就不再痛苦了。”
  他大惊,想要提剑迷迭香却已经起效。
  当他再次醒来时,居然问我:“姑娘,我是不是哪里见过你?”
  我嘿嘿一笑,对他伸出手:“你欠我酒钱,就拿这把剑来还吧。”他尚未缓过神我已将剑拿了过来,然后对门外喊道:“大白小黑玄武,将他丢进沙漠!”
  大白玄武应声进屋,小黑也在一旁咬着他衣服将他拖出去。
  我取走的,是魏瞻关于我的记忆。
  过了半年,已经入夏。这段时间似乎极为漫长,长的小黑长成了大黑,磐磐又变得漂亮了,玄武依旧是个沉默闷骚知道我真实身份的文艺少年,大白还是大白,且丝毫没有向小白发展的趋势。
  而我也快忘记了有那么一个人,一个送我青花簪子,陪我和竹叶青,给我算命,又整天自恋到极致的男人。
  又不久,皇帝得了第一个皇孙,因此大赦天下,免税一年。
  可以免税,大白他们说要喝酒庆祝。我拿出私藏竹叶青,高兴的喝了一整晚,从桌上喝到桌底,对象从玄武变成大黑,从沉默喝到唧唧歪歪说个不停。
  最终不知是谁送我回了房间,我又从床底下掏出酒坛子开始喝,从床上喝到窗台,从一个人喝到两个人。
  “半瞎子,你说你送给绯秀的那只青玉镯子,是不是定情信物?”
  窗台下的青色人影竟然真的说话了,他回答我:“不过是哥哥送给妹妹的生辰礼物罢了。”
  “那你送我的青花簪子呢?”
  “那不是定情信物,那时订婚礼物,如今我不是来娶你了吗?”
  “可是,你都有孩子了呀。”我打个酒嗝,红着脸问。
  青色身影笑的直不起身,“那不是我的孩子,是别的皇子的,你怎么话都不听全?”
  “那……”我笑起来,“那你以后还做不做三皇子了?”
  “我也在想,以后我是算命,卖狗皮膏药,还是说书好呢?可毕竟我花容月貌,做这些是不是太可惜了?”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是陪客吧!”
  “人家只陪当家的喝。”他作娇羞状,我笑的肚子疼,只好捂起肚子,结果一个没坐稳从窗台上丢下去。
  万一我喝醉了坐不住从窗口掉下来,你还得接住我。
  直到我真的掉在他怀里,我才惊醒过来,眼前的青色人影竟然……是真的!
  我惊叫一声捂住脸,只听某人低笑:“方才你说的,这次可不能酒后就忘了,要对我负责。”
  我连连哀叹,终于还是被他吃掉了。
  事后他告诉我自己装病半年,最终假死金蝉脱壳,天下人都知定国公主克夫,可想而知这位公主再也嫁不出去。定国皇帝无法,只好将接回的公主嫁给唯一愿意娶她的魏瞻。
  我问他这件事适不适合魏瞻商量好的,他笑而不答。不过都不重要了,我不再记恨姜息无,大家都幸福。
  不久后凡生山道出流传着这样的话:听说凡生客栈的掌柜和卖狗皮膏药的跑了?
  不不,应该是说书的。有人反驳。
  不,起初是个算命的。
  哎,不管是谁,可惜了……
  我和半机为这个可惜的到底是谁争论许久,终于某人仍旧是用他的厚脸皮打败了我:想我倾城闭月之色,委身当家的,看来这世间凡生喜嗔,皆是定数啊。
作者有话要说:  
  ☆、【壹】
  
  前邺城郡王离世那日,正是我被虞夫人带进宫的日子。她不信任宫中人,因此才看中我。
  转眼五载过,我从一名弃儿成了含凉殿里得宠的小太监,虞夫人赐名:昭容。
  除了照顾虞夫人的起居外,还替她将已经过目的奏折刻章。
  我曾经问:夫人,这不是郡王才做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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