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之悲剧

第14章


“格利送你回家吗?啊,格利?”
捐客正想开口,姬儿却哀怜地插嘴道:“哦,没有,巡官,是——呃,实在很难堪。”她肃容端正地望着地毯,“你瞧,大约早上一点钟的时候我喝得醉醺醺的,我和格利先生吵了一架——他自命为一人道德重整委员会,你知道……”
“姬儿——”格利说,他的脸和他的红领带一样红。
“所以格利先生就弃我而去,真的是这样!我的意思是说,他恼火得不得了,”姬儿以甜美的声音继续说:“然后——呃,在那之后,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喝了一些琴酒,和一个满身汗垢的肥仔狂欢了一番。我倒是记得穿着晚礼服走在大街上,昂首高歌……”
“然后呢。”巡官沉着脸。
“一个警察把我叫住,把我送上一辆计程车,好善良的一个年轻人呢!又大又壮,波浪一样的咖啡色卷发……”
“我认识这些警察,”巡官说:“接着说!”
“等回到家时,我已经比较清醒了,天才开始亮,广场上又美又清新,巡官——我爱清晨曙光……”
“我相信你已经看过很多次了。然后呢,黑特小姐,我们可不能在这里浪费一整天。”
约翰·格利脸涨得通红,他握起拳头,作势要横跨地毯而来。毕格罗的表情则令人费解。
“就是这样,巡官。”姬儿说着,垂下眼帘。
“是吗?”萨姆外套长袖底下的肌肉鼓涨,他要是恼羞成怒起来那可非同小可,“好吧,黑特小姐,回答我几个问题,你到家的时候,前门是不是锁着?”
“让我想想……我想是,是锁着!花了我好几分钟才转动那只该死的钥匙。”
“你上楼到卧房去时,有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不正常的事?”
“不正常?巡官,你讲这话令我震惊。”
“你知道我的意思,”巡官咆哮,“奇怪。特别。任何引起你注意的事。”
“哦!没有,巡官。”
“你有没有注意你母亲的房门,是关着还是开着?”
“是关着。我进去自己的房间,扯掉衣服,倒头就睡,一直到早上才醒来。”
“可以了。好吧,格利,你早上一点钟弃黑特小姐而去以后,上哪里了?”
避开姬儿直率好奇的注视,格利嗫嚅地说:“我在城里散步。派对在七十六街上,我步行好几个小时,我住在第七大道和第五街之间,回到家时——我知道,天开始亮了。”
“嗯。你和黑特合伙多久了?”
“三年。”
“你认识黑特家多久了?”
“从我大学时代开始。康拉德和我是室友,我从那时候开始认识他家人。”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约翰,”姬儿温柔地说,“我那时候是个小黄毛丫头,你那时人可真好,你那时真的那么好吗?”
“不要在那里喝花腔女高音,”巡官吼道,“格利,站到一边去。毕格罗,据我所知,你的公司负责处理黑特太太所有的法律事务,老太太是不是有任何商场上的敌人?”
律师有利地回答:“你和我所知略同,巡官,黑特太太是一个——嗯!——一个颇为特殊的女人。无论任何方面都不因循旧规。敌人?当然有,所有在华尔街活动的人都有敌人,可是我想还不至于到——不,绝不可能——还不至于有人很她到动手谋杀她的程度。”
“这情报有帮助,那么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没有?”
“难过,非常难过,”毕格罗说,撇着唇,“真是很难过。而且,你知道吗,对这事我一点头绪也没有,一点点也没有。”他停了一下,又紧接着说:“两个月前有人企图毒害卡比安小姐那件事,我也是想不出一点道理来,我想我那时就告诉过你了。”
地方检察官不耐烦地挪动了一下,“算了,巡官,这样一点头绪也没有。毕格罗先生,有遗嘱吗?”
“遗嘱上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我——”
有人敲门,他们全转过头去。巡官步履沉重地踱到门口,把门打开两英寸大。“哦,墨修,”他说,“什么事?”
大个子墨修低声说些什么。巡它应了一声,“不行!”语气非常坚决。他突然呛笑几下,然后当着墨修的脸把门砰一声关上,然后走到布鲁诺检察官旁边耳语几句,布鲁诺一脸按捺不住的样子。
“啊——毕格罗先生,”布鲁诺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对黑特太太遗族正式宣读遗嘱?”
“星期二下午两点,葬礼结束以后。”
“好,到时我们再聆听细节,我想就到此为止——”
“布鲁诺先生,稍等一下,”哲瑞·雷恩先生语气平和地说。
“没问题。”
雷恩转向姬儿·黑特,“黑特小姐,你最后一次看见通常放在这里的那把曼陀林琴,是什么时候?”
“曼陀林琴?昨天晚上晚饭后——正好在我和约翰要出门以前。”
“那么你上一次去你父亲的实验室,是在什么时候?”
“约克那个怪味房间啊?”姬儿耸耸她漂亮的肩膀,“好几个月以前,对,很多个月了,我从来就不喜欢那个地方,约克也不喜欢我去他那里,你知道——父女各自尊重彼此的隐私之类的。”
“原来如此,”雷恩说,脸上毫无笑容,“自从黑特先生失踪以后,你有没有去过楼上的实验室?”
“没有。”
他鞠了一躬——似有似无地微微欠身,“谢谢你。”
“没事了。”萨姆巡官猝然说。
两个男人和那位女孩活泼利落地离开书房。在外面的走廊上,彻斯特·毕格罗殷勤地握住姬儿的胳膊肘,她仰首对他微笑。约翰·格利闷声沉吟,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信步走进客厅,他站在原地踟躇了一下,然后状颇迟疑地在前厅来回踱步,几个驻守该处的刑警漫不经心的眼光随着他的背影游移。
图书室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此时似乎无须多言,萨姆巡官走到门边,要一名刑警去叫露易莎·卡比安的护士。
史密斯小姐的观察,全然出人意料地产生一些有趣的观点。胸围丰满的护士,因其专业精神而减少一些女性特有的弱点,开始的时候,她的回答都非常精神抖擞,非常正式。
她前一天有没有看到曼陀林琴在玻璃箱里?不记得。她,和过世的黑特太太,是不是最常进出露易莎·卡比安房间的人?是。
她记不记得,无论出于任何理由,曾经看见曼陀林琴出现在露易莎的房间?这是哲瑞·雷恩先生提出的问题。没有,自从约克·黑特失踪以后,曼陀林琴就一直被放在那个玻璃箱里,而且据她所知,从来没有因为任何理由被移动过。
雷恩:“除了黑特太太,有没有其他人从卡比安小姐的水果盅拿水果吃?”
史密斯小姐:“哦,没有,家里其余的人都不准进人露易莎的房间,先生,而且一旦有黑特太太的禁令,任谁想都不敢想去拿属于露易莎的东西……可怜的东西。当然,偶尔小孩子会溜进来偷两颗苹果什么的,但这并不常发生,因为黑特太太对小孩子非常严厉,上次发生这种事时,大约在三个星期前,她鞭打杰奇,责骂比利,搞得一团乱,杰奇照常叫嚷得像是断了头,他妈妈照常为了黑特太太打小孩子过来争执,吵得相当可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黑特太太——我是指玛莎——通常温驯得很,可是她的母性本能一旦被触犯,发起火来可不得了,而她和黑特太太——就是她婆婆——一天到晚为了玛莎孩子的管教权争吵不休。……哦,对不起,先生,我讲个没完。”
“没关系,没关系,史密斯小姐,我们听得津津有味。”
布鲁诺检察官说:“水果,雷恩先生,水果。史密斯小姐,你有没有留意昨晚放在床头桌上的水果盅?”
史密斯小姐:“留意过!先生。”
“里面摆的水果是不是和今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想是,先生。”
萨姆巡官问:“你最后一次看到黑特太太是什么时候?”
史密斯小姐(开始显得紧张起来):“昨晚大概十一点半的时候。”
“告诉我们当时的情况。”
“黑特太太通常自己照料露易莎的睡前所需,但是我又进去看了最后一下,发现露易莎已经上床了。我拍拍她的面颊,用点字板问她,在我睡觉以前是不是还有任何需要,她说没有——我的意思是,她用手语告诉我没有。”
“那些我们都了解。继续讲。”
“然后我问她,她还要不要吃水果,当时我身体转向水果盅,她说不要。”
雷恩(慢慢地说):“所以当时你确实注意到那些水果?”
“哦,是。
“里面有几颗梨子?”
史密斯小姐(小眼睛也警觉起来):“哦!昨晚只有两颗,今天早上却有三颗!我刚才没想到……”
“你确定吗,史密斯小姐?这点具有重大的关键性。”
史密斯小姐(迫不及待):“是,先生,原来只有两颗,我可以发誓。”
“是不是其中有一颗烂掉了?”
“烂掉?没有,先生,两颗都又熟又新鲜。”
“啊!谢谢你,史密斯小姐。”
萨姆巡官(口气暴躁):“这有什么关——好吧,史密斯小姐,这段时间黑特太太在做什么?”
“她穿着一件旧睡袍,正准备要上床,她才刚——呃,你知道女人睡前做些什么事。”
“不用说我知道,我是结了婚的人。老太太的举止怎么样?”
“性急,暴躁——但这都是她很平常的脾气。她才刚洗过澡,所以事实上心情好像——我是说,对她而言——比平时好一点。”
“所以那就是为什么桌上刚好放了一盒爽身粉!”
“不,先生,爽身粉向来都在那个桌子上。露易莎,那可怜的东西,喜欢香味,而且她喜欢滑石粉的味道——她常常给自己抹爽身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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