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路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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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聚散不比**秋云,处处都强捺着一份不甘。茹芊与停云分别跟时间赛跑,哪里能跑过?便不约而同地不令自家空闲:读书写字旅游,依旧错不开旧日的回想,那回想恍若涛涛松声,于静夜里“呼啦啦”地晃荡。那次通话后,停云再无消息,到开学初,他们于校外不期相遇。均各自向后倒退了一步,茹芊抢先一步镶了笑容道:
    “你好。”
    这生份的称呼,霎那间将俩人间埯着的警戒线绷直,是刻意回避的明证。停云不想应诺,茹芊又道: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迈了几步,撇过头问他,“他——身体好吗?”
    她是问子归。这种痛楚堪比和停云分手——明知而作不知的痛楚。她曾经那么期待父亲的大手落在她生活的轨道上,现今知道了,却要抑制住冒然相认的冲动。停云一腔垂怜无处存放,只怔愣着看茹芊远去的身形,半晌回不过神。
    尔后类似情形愈发地多,每一回,茹芊都如椎心泣血。雪衣不解他们之间的错综,茹芊不愿提,停云更三缄其口。她私下找过停云,说起茹芊的清瞿,道:
    “原本我不该过问,可是茹芊实在太叫人心疼。你知晓的,我最爱的便是你们,随哪一个受了伤害,更甚于我受了伤。停云,究竟怎么回事?”
    他说不出的苦,五指从额发穿插了,揿在脑袋上。唉一声,再无言语。雪衣只管发急,却始终找不着根由。临毕业学期过半,同学纷纷开始寻求单位,茹芊去了几趟人才市场,回来时懒懒洋洋,心不在焉。恰灵眉询求她是否愿意去祖望公司实践,她便收拾了包袱,还招呼雪衣同往。雪衣道:
    “不与停云道别么?”
    茹芊塌在床沿,幽幽道:
    “算了。说再见,不如再不见。”
    这便起程出发。雪衣匆急间,托人转了口讯给言停云,说随着茹芊回乡了。想他若有心,会循址而来。疏料一二三月过去,半年过去,整一年过去,不但未见言停云寻来,即是消息,也零散如鸿泥雪爪,直至完全消失。顾雪衣全心纳闷——她的退避是为成全,然而茹芊与停云的表现,像两个全不搭边的陌路人一般。他们曾经的相爱,是应了“日削月割,以趋于亡”的毒咒的。
    纪茹芊此时履走的,正是灵眉初年老路。她的心境,灵眉了若指掌。她的隐忍,灵眉亦有体验。这两年来她投身于工作,不闻窗外,不理飞絮,乃是变着法儿惩处自家。然而,她需要受什么惩办,无非是不能忘却——真正受罚的该是她纪灵眉啊。
    茹芊看似平宁的生活中,掺入一些些惊喜:顾雪衣和祖连极为和睦,双方均有些暗花浮动的心思,不好意思捅破。茹芊便有心安排了一次“约会”,甚有绩效。不多久,雪衣羞红着脸啐她,她钳住她的手道:
    “雪衣,你无须顾虑!连叔叔是看着我长大的。你更是我贴心贴腑的朋友。他人好,便是年纪大些。你又不在乎!在乎那些做甚?”
    “你倒有理教育我。你和停——”话锋徒转,她刚从祖连处了解到那些恩怨,暗叹这世间的恩怨,都如蓬草般杂乱无章,而费尽思量。她怎不理解茹芊?这次第,爱全被一个“血缘”套牢,被一个“伦理”戕灭。她禁不住拢了茹芊,长叹一声。这叹息坠入谷底,隐略地浮了些余音,在耳边铮钟地绕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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