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

我点点头说：“你放心，教官！我答应你一定带着兄弟们平安的回来。”“嗯！”山姆教官紧紧一握我的手说：“加油博特！”说完转身坐上直升机向远方飞去。
  直升机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空、在战机与狼烟之间穿梭飞行，数十万大军陆空配合，排出战略纵队，递次向四座大山构筑的扇形敌军基地进攻。
  分不清是枪声、炮声还是喊杀声；看不清是云、是烟还是飞沙尘埃……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是乱糟糟的，战斗机与战斗机在对抗着，枪炮与枪炮在对抗着，而在这种战斗机和枪炮的对抗中，最狰狞的还是血肉之躯在对抗。
  厮杀，厮杀，除了厮杀还是厮杀……血肉之躯们在此刻哪里还有什么思想，都已经成了机器，成为了只知道执行简单程序和命令的机器——杀死面前的人，不然就被你对面的人杀死！
  “兄弟们，跳！”飞到预定战场上空，飞行员找开直升机后仓门，我冲着队友们大喊一声，然后第一个跃出了机仓,队友们紧随其后跟着跃出了机仓。
  我如离弦之箭一般地冲向血肉横飞、冲向狼烟翻滚、冲向流弹纷飞的战场……就在这一刻，我真得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翱翔于苍穹之上的雄鹰。自当兵以来这么多年了，我跳过无数次伞，可是像今天这样俯看着主战场上千军万马的厮杀的往下跳还是第一次。这一次，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投入战争。
  “杀！”落地后，我迅速甩掉伞包，抱着枪冲入了敌军主峰基地中正在混战的人群中。此时的主峰基地战场上正在进行了最原始的人类的搏杀。在这里枪炮已经没有了本有的杀伤力，在这里最能够直接杀死敌人而又不伤及战友的最好武器就是我们手上的利刃。我挥舞着手里的步兵枪，用坚硬的枪托去狠命的击砸敌人的面门、胸腔和他身上所有致命的部位。后来，枪折了，我又拔出匕首，将匕首攮进敌人的喉管、攮进敌人的后心，割断敌人的动脉。
  杀着杀着，我眼前的世界变成了暗红色。我感觉自己的身上一阵凉一阵疼。我舔舔嘴角上不断滴落下来的血浆，然后大喊着，更加拼着命地与敌人厮杀了起来。
  主峰基地的人越聚越多、越聚越多……敌人们终于支撑不住了，可是他们仍然顽强地与我们搏斗着。围杀圈开始越缩越小了，也就在这时候，就听轰的一巨响，一个穷途末路的敌兵长官气急败坏地拉响了自己身上的高威力爆炸装置。一瞬间，我感觉一股巨大的冲击波裹着尸体碎片向我冲来。我和战友们腾的一下子被掀翻在地。
  我躺在地上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推开压在我身上的战友，然后翻身站了起来。厮杀还在继续着，浓烟翻滚中，我看到一大群敌兵护着一个高大而又结实的人向远处跑去。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就这一嗓了让我全身为之一振。那么熟悉的语言，那么有力的呐喊……原来我们解放军的战友就在我的身边，现在，就在这里，流亡异乡的我终于又与我的战友并肩战斗在了一起。
  我俯身抄起地上的一把微冲，然后踏着满地的尸骨向那群正在逃窜的敌人追去。那些敌人无心恋战，他们只把中间的人密密地围在中间，然后一边分成梯队开枪阻击追赶的联军战士，一边拼命地奔跑。
  眼见着，敌人登上了一架外型酷似蝙蝠的飞行器，我知道，凭我的脚力已经追不上他们了。看看飞行器所在的位置，我转身爬上一座高高的土岗，然后一路飞奔，向他们追去……就当我跑到一处狙击点后，我惊奇地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此刻，他扛着一门火箭筒全神贯注地瞄着那“蝙蝠飞行器”。
  “小雨，是你吗？”我冲着那个身影叫了一声。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说：“老兵，怎么是你！”真得是小雨……我也冲着他笑了笑，可是战场却不允许我们再有任何交谈。我大声地对他说：“小雨，快！敌首要逃跑了，快用你的火箭筒把它打下来。“嗯！”小雨点点头，肩扛着火箭筒瞄准飞行器，慢慢的扣动了扳机。
  飞行器启动了，只见它缓缓升起，调转方向正欲逃去。说时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雨的火箭筒也奔出了愤怒的火舌。轰……火箭弹稳准地击中了“蝙蝠飞行器”，顷刻间“蝙蝠飞行器”被炸成了碎片。
  “我打中了……哈哈哈……老兵！我打中了！哈哈哈……”小雨兴奋地高举双臂,仰天大笑。我的余光里，在土岗下，一个敌兵悄然地举起了枪。
  “小雨！危险……快爬下……”我大喊一声，想要去拉倒站在土岗上的小雨。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我没有听到枪声也没有看见鲜血，我只看见小雨转过头，看见他冲着我灿烂地笑了笑，然后一头栽下了土岗……
  “小雨……”我大喊一起，跟着跳下了土岗。我抱起小雨，用力地按住他胸口处还在向外涌血的伤口。“小雨……小雨……小雨……不要死！不要死！你还这么年轻……你不能死……老兵命令你，不准死！”可是，任凭我如何呼唤，怀里的小雨也没有半点反应。他，永远地沉睡去了。
  我把小雨紧紧地搂在怀里，就仿佛搂着已经死去的自己一样。久久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再抬头看看模糊视线中的尸横遍野，我放下小雨，然后大喊着，再次冲向了仍在做困兽之斗、仍在垂死挣扎的敌人们。
  敌人终于亮出了白旗……我脱下被鲜血浸透的外套，用它抹了一把自已脸上的血迹，然后随手将外套丢在地上。我慢慢的一步三晃地走回土岗下。
  我抱起安详“睡去”的小雨，迎着正午的骄阳向远方走去。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现在只想找到我们中国的部队，然后把小雨给他们，再然后我跟着他们一起回家……
    正文-肆零 第九十章 解放军连长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2-8-12 7:20:14 本章字数:2976
“战友，我能不能把我的战士带走？”就在我坐在土坡上看着小雨的口琴发呆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跟我说话。我抬头看看，只见一个浑身尘垢满脸血迹的军人站在我的面前。
  我看着他，但是却不想说话。他看我不说话，于是又加重语气问我：“战友！你能听懂汉语吗？”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说：“那太好了，请问我能不能把我的战士带走。”我转头看看躺在地上的小雨，再看看他诚恳地目光，点了点头。
  看我同意了，他命令身后的两名战士说：“你们俩抬走小雨，把他跟其他牺牲的战友们合在一起埋葬！”“慢着……”就在战士们把小雨架到单架上抬着就要走的时候，我高声地拦住他们。那名军人问：“你还有什么事吗？”我站起身，把小雨的口琴递给他，并对他说：“这是烈士的遗物，请收好并带给他的家人……”
  那名军人把接过口琴，小心地塞进自己的衣兜里，然后又对两名战士说：“好了，你们俩先去吧，我跟这位战友聊一聊。”“是！”战士们应了一声，抬着小雨向远处走去。
  “战友……”那名军人叫了我一声。“什么？”我反问他。他问：“你是我们中国部队的军人吗？”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无奈地说：“算是吧！”他点着一根烟，递给我。我摇摇头，表示我不想抽。他收回烟，就地坐在我的身旁，一口接一口地抽了起来。
  “我叫耿强，是小雨的连长，不知道战友你叫什么名字？”他边抽着烟边淡淡的对我说道。我一边摆弄着手里的一块石子，一边淡淡地说：“我的战友们都喜欢叫我泥鳅，你也可以这么叫我。”耿强重重地吸了几口烟，然后扔掉烟屁股，接着又点着一根儿。点烟的同时他反问我说：“泥鳅？你难不成就是‘联军一线网’上我们中国军方正在通缉的那名军人？”
  在说这些话时，我注意到耿强用了军人这个字眼而不是叛徒，这让我听出了他干燥话语中的友好。我淡淡地说：“是，我就那个泥鳅。”耿强自言自语地说：“我不相信《通缉令》所说的一切……”“是吗？”我淡淡地说：“其实我也不相信。”
  耿强问：“你认识南北吗？”耿强的突然一问，让甚感意外，我反问他：“南北，当然认识，我们是老战友了。你认识他？”耿强说：“认识，我们在南线战场上曾经混编在一起。”“南北他现在哪里？”我问耿强道。
  耿强说：“在一次战斗中他受伤失去了一条胳膊，后来经他个人申请，上级把他派去了驻于贺兰山麓的一支后勤部队当教导员。”“南北……”听着耿强说南北的近况，我的脑子里一下子塞满南北那俊朗骄傲的影像。曾经那么骄傲的南北如今成了残疾人，他该如何面对未来苦涩的生活呀？我的心绪百感惆怅。
  我问耿强：“南北他还好吧？”耿强说：“你放心，南北他很坚强也很乐观。”“那就好。”我淡淡的说道。耿强说：“我和南北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听他提起你，他说你们在新兵连时就是战友，他说你性格倔强、刚毅，是一个宁折不弯的人，就算全世界都认为你变节了，他也不会相信。南北是我最好的战友，所以对他的话我深信不疑。””
  “南北他真得这么说吗？”我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对耿强说：“记得在上战场前的最后聚会上，我们说起了死亡，我当时对南北说，你不用担心牺牲后兄弟认不出你，告诉你，你就是化成了骨灰兄弟也会认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