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牙

下意识的要后退，又硬生生的僵住了。他头都不敢低，只感觉到她的头发细细软软的摸索着脖子，麻麻痒痒。他手扬了扬，没敢碰碰她。她说不准动，他一向很听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很长，又好像很短，不可思议又特别美好。
  陶七白心跳渐缓，刚准备说点什么。怀里的温暖却突然没有了，沈玉没事人一样推他开来，神情很淡然，她一向厚脸皮。可又不至于脸皮厚到说些乖巧的话，比如心里念着他好歹是安稳从宫里回来了，嘴上却死死吐不出来。
  “不准。”皱皱眉头，却是说了这话，她将签放回竹筒里面。上上签，甚至都没有一点留恋。
  “怎么不准？”陶七白对问题总是很有探究精神，脸也不红了心也不跳了也懒追求沈玉突然抱他这件事了。
  “我应该是下下签，姻缘方面。”沈玉很笃定的样子。
  “诶，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碰了你的签，所以改了你的命理呢。”陶七白看起来很得意“我的运气一直很好哦，父亲也常说因为我的缘故，家里的运势渐渐好起来。就算是我无心谈论过的东西，到后来也会大卖。你的签在我拾起之前都没有看到过结果吧，说不定这也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命理，而是我们两人……的……呢。”
  陶七白这厢说得很开心，结果不经意一看沈玉方才求的是姻缘签。自己的那番话似乎有点带了小心思，不禁有点窘迫。
  沈玉察觉到了所以并未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转弯提到了陛下的事情：“那运气超好的陶公子，你有给陛下带去好运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呢。”
  陶七白这下半天都没吭声，沈玉看他，他却看外面。整个空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让人有点毛躁。
  陶七白像是喃喃的说：“兴许他只是累了，大家都会有这样的时候。”
  沈玉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惊到了，怕是陛下那边情况堪忧。不过她一个杀手，要在乎前任务的性命着实有点荒唐，但内心却还是隐约有些难过。
  见沈玉没有接着搭腔，陶七白搓了搓手指，把话说完了。
  “所以我再不用去陛下那边了，但是陛下很是挂念你，想再见见你，我此来，是带人来送你走的。”
  不必陶七白介绍，只见门口已守了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沈玉一瞬慌了心神，她还有很多事情未完成，要是陛下那出点什么事情，改了所有事情的变数，那于她，是灭顶之灾。
  陶七白不明就里，见她指尖微微颤抖，还想着说些话来抚慰。沈玉却是甩袖便走，再未与他说一句。
  明明是很暖和的日子，她的背影却独显凉薄，像是赴一场死宴。
  不是陛下的，却像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决
  古成风的状况比沈玉想的要差些。
  原本想着会是和之前一般在屋外会面，这次却移到了古成风的龙榻旁边的。满室的药味熏得沈玉都有点恶心，古成风却还是淡淡笑着惨白着一张脸在批改一些奏折。见是她来了，才停了手，让人撤了东西给她端来板凳和瓜果。为了让沈玉感到更舒适一点，还特地点了只熏香。
  沈玉慢慢咀嚼着盘子里的果仁，闻着悠悠的清香，身体慢慢暖和起来，想到这么一个温柔又体贴的人被病痛折磨得不行，居然有点鼻酸。
  “最近，过的开心么？”古成风笑着问她，话音刚落就咳了半晌。身边有侍女来扶却被古成风推开去“你们都退下吧。”
  屋内人退的差不多了，沈玉挪了挪椅子离得古成风更近一点，古成风再次咳嗽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将手放到了他的背上轻抚。奇怪的是并不像对待侍女那般推开，反而有点依赖似的往沈玉这边靠了靠。手掌下的身体温度有点低，还有些消瘦，甚至可以触到脊椎的凸起。沈玉这才回答道：“过的还不错，劳陛下费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古成风像是松了一口气，微微勾起嘴角，笑得很舒心“沈姑娘你知道么，你身上的味道总让我想到一个人。”
  古成风在称呼上总爱和沈玉保持适当的距离，不像粘人的陶七白时间一长就直接叫她玉儿，虽然温柔却让人感到有点冷淡。然而这句话说出来就好像是从心里呵出一口温暖的气，古成风说到那个人的时候，语气总是变得非常亲昵。
  沈玉不动声色的嗅了嗅自己的味道，没有胭脂香也没有烟草味啊，倒是和陶七白在一起久了会有淡淡的药草味。
  “有点甜的味道，就和朕一直很敬仰的那个人一般。”古成风兀自说着，并没有注意到沈玉身体一僵“九王爷，这个人你知道么？”
  “知道一点……我在市集上还有听过他的故事。”
  “是呢，九哥那么厉害的人，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听过他的故事。”古成风对这个人的称呼变得亲密起来，眼睛亮了亮，仿佛面前有什么耀眼的光“又聪明又英俊，精通音律武艺高强，是朕怎么也比不得的人。”
  说不定就是他想杀你呢。沈玉在内心悠悠的说。虽然一开始的计划由杀古成风变成了取玉匣，但是沈玉深深感觉到这个幕后的九王爷，对她面前的这个人，应该是没有好感的。毕竟拿到了玉匣看到了里面的东西，说不定就要把柄逼着古成风退位了吧。
  若是被一个自己这般敬仰的人推下悬崖，不知道古成风这张温柔的脸会变成什么样呢，说不定就现在死了反而会比较好……
  “你呢，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古成风嘟囔了一大堆关于九王爷的事情，沈玉却在专心于自己的内心吐槽，完全没有听进去，这样突然一问，她倒说了真话。
  “完美的有点像妖怪。”
  此话一出，四周一下静得有点可怕。沈玉意识到自己有点说错话，但也不知道怎么样收回来才好。
  “父皇也这么说过呢。”古成风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皱着眉头道。
  “……是么。”沈玉含糊应过去。
  “可以把那首上古歌谣再唱一次么。”古成风闭上了眼睛，好像累了。
  “好。”趁着古成风闭眼的时间，沈玉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古成风的脸。比不得唐寂零的风骚，也比不得陶七白的温软如玉，但就是给人感觉很舒服。
  是一个又温暖又寂寞的人啊。
  沈玉小声唱歌，与其说是安眠曲，倒更像是安魂曲的感觉。屋子里好静，每个字的余音仿佛都在回响，熏香弄得沈玉有点恍惚，仿佛从回音中听到了一点点之前唐寂零教她的声调。
  “朕想见他。”古成风突然开口，抬起来定定的看着沈玉，眼里闪烁着光芒，与之前他看向她的目光一样，远远的，仿佛看着一段抓不住的回忆“我好想见他。”
  “帮帮我。”他轻轻道，连“朕”字都忘了使用，显得又平凡又脆弱。仿佛溺水的人抓紧最后一根稻草，他紧紧捏住了沈玉的手腕“求求你。”
  沈玉从宫里回来后怪怪的。
  也不说话也不唱歌，就是靠在院子的那棵树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可急坏了陶府的人——准确来说是陶府的唯一一个小公子陶七白。陶然公和陶夫人看着儿子为了逗这个姑娘上蹿下跳急得不行，又是抚琴又是说戏，可是沈玉始终没有笑一下，
  陶七白最后没办法，只好做了一桌子她喜欢的菜来讨她欢心。但他介绍得口干舌燥的也没见她动筷子，只是一直把手放在膝盖上发呆，问她也反应得非常慢。
  “我今天……不想吃。”沈玉勉强拿起筷子，在陶七白期待的目光中滞留在空中，最后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了。
  陶七白不明就里，心里估摸着是今日见了身体抱恙的陛下沈玉心中有所牵挂，便问道：“你是担心陛下的身体么。”
  “……恩？”沈玉好像没有听清楚陶七白在说什么，虽然疑惑但也没有深究，起身道“我先回屋了。”
  “诶，可是还一口都没有……”本来这饭桌饭菜就是特地为沈玉做的，怕她不爱人打扰便特地只留了他们两人来吃，没想到她一口都没吃便要回屋。陶七白心里有点燥，一着急起身就不大注意，不小心扫到了桌上的菜，登时呼啦带下去一大片。陶家盛菜的瓷盘都很上等，摔在地上声响清脆。不少侍女听着声音一下就追了过来，看着地上狼藉一片，不由得小声道：“真可惜啊，少爷花了很多心思做的。”
  走到一半的沈玉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愣。察觉到这一点，七白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这个人喜欢做菜你也知道的。”
  仿佛这样还不够显得无所谓，七白还想着要不要把剩下桌上的菜也扫一点下面去，但是看到侍女们收拾得辛苦，他又有点下不了手。
  “对不起……”沈玉没回头，只是小声在喉咙里面说。可是偏偏陶七白听到了，但是既不觉得尴尬也不觉得舒心，只能感到冰冷的恐惧。他认识沈玉时间不算长，但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和他客气过，这句话一出就好像是要和他诀别一样。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静一静就好了。”她突然回头过来，笑颜如花，还是那么好看，却多了一分生疏。陶七白不由得后退一步，这个空当沈玉已经转身走进了屋里，陶七白一个人站着，身后的侍女小声的议论着说着这个沈姑娘的脾气多么古怪，他也只是摸了摸腰上的玉再说不出话来。
  一头栽进被子里，沈玉本来以为自己会哭出来，可是眼睛干涩只是难受却掉不出泪来，但是困倦的很，这次没有喝酒也是睡到月光洒落满地才慢慢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