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牙

  不过这次也有意外收获，察觉到自己床边的温暖，沈玉没有闪开，她是熟悉这个人的。
  “师妹，睡醒了？”柳弈坐在床头，轻车熟路的感觉，手扶上她的额头，轻轻笑了起来“每次你不开心，就会发烧，小时候是这样，没想到现在这么大了还是这样。”
  柳弈这样一说，沈玉才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也使不上劲。但也并不感到担心，小时候闯了祸总有这个师兄扛着，即使是时隔这么多年，只要有他在身边，她的心就能安定一些。大抵是因为师兄身上总带着点长生的味道吧。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不开心。”沈玉问。
  “当然是从我那个蠢弟弟那里知道的啊。”柳弈说着有点痛心疾首的感觉“那不知道有多着急啊，到处问人法子去逗乐你，最后还是垂头丧气的又跑到我那边去了。你呀，和当初师傅预言的一样，长大了是个祸害呢。”
  “我怎么没听师傅这么和我说过呢。”
  “这是男人间的对话，你个小丫头片子当然不知道咯。”柳弈说的轻松，忽然话锋一转、“是不是宫里的事情不大顺利，你的任务……”
  “别说了。”沈玉没等柳弈说完就摇摇头，不太愿意去想这件事情。
  “玉儿……”柳弈的声线温柔起来“师傅不在以后，我本该好好照顾你，但一直在分部连见你面都少，不知道你一个人都扛过了些什么，每次你信里都爱说些无关痛痒的事情，那些市井的小笑话，其实我看了，根本笑不出来。”
  沈玉没有接话，只是微微抬头看着柳弈的眼睛。
  “我只是在想你一个人都经历了什么事情，过了什么任务，受了什么样的伤。师兄也是青竹坊的人啊，我知道一个杀手的生活有多辛苦，你越是刻意不去提，我越是担心。可你这个丫头，总是这样，想要别人省心一样。从来不肯对人示弱，你有没有想过师兄并不是别人，也是可以撒娇骗来抱怨发牢骚出气的呢。”
  沈玉听到最后一句弯了弯嘴角，笑道：“这说得像情人呢。”
  “啧啧，正经点。”柳弈轻轻拍沈玉的脑袋“别给我装傻，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
  “是是。”沈玉敷衍着。
  “沈玉你是个女孩子，即使师傅要你坚强，偶尔对师兄我卸下防备也是可以的。”柳弈说完有点自嘲的笑了笑“也怪我，隔得那么远。”
  “那些都是不要紧的，看着师兄的信，我就安心了。”沈玉蹭蹭柳弈的腰想要安慰一下他，那人却略带无奈的笑了。
  “我还是想补偿补偿你。”柳弈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沈玉一看眼睛就亮了，忽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你什么时候你……”沈玉都不会说话了，柳弈手里赫然是一个玉匣，不用想也知道是哪里来的“不是说好师兄你给我线索我自己去就好了，怎么……”
  “到底是我自己家，虽然有点小变化但是并不困难，况且第一天你和我说这个的时候我就想到要为你取过来，只是抓不准时机。”
  “那这次怎么……”
  “明日便是我息期的最后一天了，再不拿怕是没机会了。”柳弈笑得轻松，仿佛并不是在说自己的死期，只是胡乱将玉匣塞进沈玉的手里“师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只是这玉匣好像还差一样东西才能开启，我也弄不懂机关。”
  沈玉拿着玉匣看了看，上面果然有一个凹槽好像要嵌入什么才能开启的模样，沈玉的手指轻轻拂过，心下已经了然。
  “息期最后一天……”沈玉喃喃道。
  “是呀，再过一天你可怜的师兄就要死在别人刀下了呜呜。”柳弈故作恶心想要改变一下这稍微有点哀伤的氛围“不抱一下你可怜的师兄吗？”说着他张开双臂，眼神愈发可怜起来。
  柳弈以为她是会拒绝，或者嫌恶的推开自己，却没想到沈玉毫不犹豫的抱了满怀，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的手收得稍微有点紧，认真的让柳弈诧异，反倒变成他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说什么好。
  “师兄，怕也是没有关系的哦，想要哭的话，可以放心大胆的在师妹我怀里擦鼻涕的。”
  “行了行了，你师兄才没有那么没用呢！”柳弈说得很大胆，却没有推开沈玉。他确实很怕，只是这怕没法告诉谁，如今沈玉抱着他，倒是让他轻松不少。眼圈有点泛红，但还硬是压了下去。
  “青青儿那边怎么样。”半晌沈玉问，松开了抱着柳弈的手。
  “倒是没闹了……只是每天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柳弈叹息一声“这样也好，本来我硬要她杀我已经很自私了，如果她可以像现在这样平淡的接受反而更好。”
  “你也知道自己自私啊。”虽然是牺牲自己保全他人，但这一行为会让爱他的人多么无所适从多么痛苦。柳弈虽知道，却也没法再回头。
  “那也是没办法的嘛。”
  “那如果可以活下来不用死呢？”沈玉眨巴着大眼睛问他。
  “那当然好好活着，这不废话吗。”柳弈瞪她一眼，像是看一个傻子。
  “那就好。”沈玉不知道在满足什么，又闭上了眼睛休息。
  “对了，明日是七白的生日。”柳弈想到这又有点出神“他请我也来家里做客，没想到息期的最后一天还能在这个宅子里度过呢。即便不是作为这个家里的一员，也足够了。”
  “不，这些远远不够。”沈玉牵过柳弈的手牢牢握住，像是要把自己的热量和信心一起传给这个将死之人“我希望你能得到更多。”
  “来生吧。”柳弈笑，眼睛眯的好看。
  不，今生。沈玉在心里默念着，不知道何时又沉沉的睡了过去。柳弈将玉匣往她怀里塞了塞，提上被子，又悄悄从陶府潜了出去。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仿佛看到年幼的自己在小屋内哭泣的模样。
  啊，真是的。擦过眼角不留意滴下的一点泪。柳弈笑道，不是说好不后悔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碎
  隔日，陶府果然热闹的很。虽然在沈玉看来只是一个谈不上任何重要意义的二十二岁生日，完全犯不着这样铺张浪费的。不过想来陶家也就这一个儿子剩下了，就当七白是把其他哥哥的那份也过了算了。
  沈玉心里有事，感觉上自从扯进这些鬼事里面他就没有睡好过。昨夜又是一夜无眠，就想着从随身的行李中找点什么送给陶七白做生，但翻来覆去就只有陛下赐给她的几个小玩意有点价值，不过又都是给女孩子的，好像不大像样。抓抓脑袋，她干脆一大早就出门去看看，两个侍卫倒真和背后灵一样，饶是这么出乎意料的行动，他们也能逮个正着，跟着沈玉出去了。
  陶府的其他人都有事情要忙，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反倒是一大早欢天喜地往这儿扑腾的陶七白很是失望，想要出去寻找沈玉又怕不小心错过。明明是自己的生日宴会却见不到他脸上有一点笑意，就只是绕着沈玉的那个小屋子慢慢地踱步，一路哀声叹气的。
  “唉，这个孩子啊。”陶夫人站在远处看他，笑得宠溺而无奈。扶上搁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虽然很希望他爱上一个什么人，结果没想到是初次的恋爱会这么痛苦呢。”
  “爱上了错误的人也是没有办法的吧。”陶然公也悠悠呼出一口气，将自己的夫人搂得很紧一点。
  “要动用父母的威严拆开他们不？”
  “啊，那只会让他们更接近吧。”陶然公苦笑“年轻人就是越挫越勇啊，相反就这么不管他们吧。这个女孩儿我有预感的，绝对不会再这里停留很久的。”
  “什么时候你相信预感了？”陶夫人有点意外。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相信了。”陶然公低下头，吻吻陶夫人的额发。
  石桌旁的陶七白并不知道自己的初恋早就被父母否决了，还焦虑而不安的等待着沈玉的回来。他起初只是想看到她的笑，没想到而今却越来越无法满足。
  好想要她永远留在这里。
  即使要把蝴蝶淹死在水里也不想她离开了。
  陶七白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在石桌上睡着了，身边有人在喝茶，暖暖的气息扑到脸上很舒服。他蹭了蹭胳膊突然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玉儿你回来了啊！”
  一边的柳弈被这下吓得不轻，连茶漫出来了都没发现，结结巴巴道：“小白公子你还没睡醒么？”
  原来坐在一边的是今日来给他贺喜的柳弈，七白嗷了一声又软下去：“柳兄，有失远迎真是不好意思……”
  “无碍，我一个吹笛子的，也就小白公子你看得起，还请我来宴会叫我一声兄弟呢。”柳弈掏出帕子擦擦漫出来的茶水，很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舒服的叹了一声。
  “因为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柳兄你特别亲近啊。”陶七白不经意的说道，没有注意到柳弈的手一僵，差点又要掏出帕子来擦“大概是因为柳兄你性格很开朗，和你在一起总是觉得很舒服吧。”
  “能言善道就是我嘛。”柳弈擦擦额上的冷汗，岔开了话题“听他们说你在等沈姑娘，她出去哪里了么？”
  “我也不知道啊，她每次都这样，走到时候也不说一声，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陶七白说着有点生气的鼓起来腮帮“真是恣意妄为啊！今天还是我生日呢！也不给点面子。”
  “小白公子你知道你现在有点像怨妇不。”柳弈看得很开心，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柳兄就好了，和喜欢的人两情相悦什么的，也经常在一起。”